第二章 宮鎖憂愁(二)
白衣男子身高七尺,長得面闊口方,劍眉星眼,皮膚白凈,一臉和氣溫潤,顯得平易近人。「這個人是誰?」郁採薇問道。任何少女看見這樣一個英俊偉岸的男子都會怦然心動,公主當然也不會例外,只不過憑她一貫的傲氣,不把一般人放在眼裡的傲氣,她當然不會像花痴小蝶一樣先是狠狠崇拜一番。
「他就是那個你沒見過不願意嫁的人。」三皇子笑道。
郁採薇真的沒見過張守成嗎?真的對這個男子見所未見嗎?不,她見過,而且很熟悉,她很快就想起來了,包括小蝶,也有點認得他了。張守成一味擺著一張充滿和善微笑的臉,目不轉睛的凝視著郁採薇看,彷彿在告訴她她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公主,他……他……他就是!」連小蝶也一直認得他,這一點不假。
「他就是那個負責保護本公主寢宮的侍衛!」郁採薇接道,她臉上的神情遠不如嘴巴那麼伶俐自如,怔怔的,彷彿看見了一個死而復生的人時的驚詫一樣。
改頭換面的張守成開口了:「不錯,我就是那個侍衛,和公主打過幾次交道的侍衛。」
何故說張守成改頭換面?這是有原因的,他本一國之相張立本的兒子,要是想當官的話,還不比任何人都容易,如果真的要當官,沒有人會選擇當一個風吹雨打的小小的侍衛,可是張守成偏偏做了,或者說他偏偏冒充了。
之前,張守成隨張立本進宮一次,不經意瞅見郁採薇的花容月貌,從那一刻起,他便愛上了她,並想方設法的接近她。於是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收買了郁採薇寢宮前的一個侍衛,讓那侍衛離開皇宮回老家,自己頂了那個位置,並隨便起了個名字叫:衛平。
郁採薇可是知道,記得那一次夜裡熱的睡不著,衛平不知從哪兒取來了一壺清涼的泉水,讓小蝶端著站在她床前,壺裡散發出涼爽解暑的氣息,才讓郁採薇能夠安安穩穩、舒舒服服的睡個好覺。可憐第二天,把小蝶的胳膊累得抬不起來了,所以小蝶對他的印象還是非常之深的,越是憎惡就越對一個人忘不了。
還有,在某一天皇宮裡招了盜賊,偏偏偷走了郁採薇公主最最心愛的一樣東西。皇上問她那是什麼寶貝竟如此心疼,公主的回答是:「是一隻昆蟲標本,女兒六歲時候就收集起來的!」哈哈哈,一個標本罷了,還以為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郁有求不以為然,不過還是派兵去找了。那些被派出去的兵其中就有衛平也就是張守成在內,自從遇見郁採薇,他最喜歡做的就是為她排憂解難,只要她開開心心,他就心滿意足。
最後,那個盜賊找到了,然而標本卻被盜賊盤點自己盜來的寶物的時候給扔掉了,因為他認為那是所有東西中最不值錢的一個。可是某些不值錢的東西卻是某些人最最看重的,於是張守成質問那個盜賊把標本丟在了哪裡,盜賊也如實告訴了他:「我把它丟到懸崖下面去了。」
懸崖下面!張守成一聽幾乎絕望,但還是來到懸崖邊上去找找看了。他在懸崖的邊緣來回探察了好幾遍,下面霧氣迷濛,霧氣底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膽小一點的人會因這種情景而暈厥。
還好張守成的膽子不小,就算從前並不膽大,為了郁採薇,為了自己心儀的人,他也非膽大不可。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找到了,找到了那個不值錢不起眼卻無比重要的小東西!它掉落在峭壁上一個樹枝上的鷹窩裡,鷹窩裡有好幾隻小鷹,標本就在窩巢的邊上,不消說,那是個十分險峻的地方。
張守成鼓起勇氣,運用輕功飛到了樹枝上鷹窩旁,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拿他所要拿的東西,還沒有拿到,卻發現一隻老鷹正對他虎視眈眈!
老鷹以為他要傷害小鷹,就使出拼力對他又抓又撓,他本來已經夠危險了,現在又危險上加危險,也許他的那種痴情天可憐見,上天沒有要他的命,老鷹卻要了他的皮!
他的手背乃至身體的其他部位都被鷹啄的血肉模糊,如此,他依然緊抓著那個不值錢的小東西不放,就好像那是天底下難得的至寶一樣。
張守成咬牙與那鷹搏鬥,由於地勢險要,吃了不少虧,以至於差點摔下深不見底的深淵下去!最後他一手抓住那禿頹的枝椏,垂吊在半空中,搖搖欲墜,使他連氣都不敢喘了!
最後懸崖上來了與他隨行的那些士兵,發現他,並用藤條把他拉了上去。
那個不值錢的小東西是張守成用生命危險換來的,所以當郁採薇知道情況后,非常之感動,所以從那以後對他另眼相待,不再用那看待普通侍衛的目光看待他了。從那以後,還有許多諸如此類的事,還有許多張守成對郁採薇表達心意的機會,但每次他都是說的含糊不清,公主又每次都沒有耐心聽下去。
張守成就一再的錯過。
三皇子也不是不知道他們的那些事,因為他和張守成一直是很要好的朋友,「採薇,這下子你不能再說沒見過他了吧?」三皇子笑眯眯的問。
郁採薇陷入尷尬,下意識的不停捋著胸前的一綹頭髮,粉嫩的臉頰如最紅的雲霞,最紅的雲霞也總和美人的臉相似。「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她冷不丁的只問了這麼一句。
「因為一個很特別的理由。」張守成答。
「特別的理由?這個理由有多特別?」
「當然是特別的不能再特別的。」張守成稍微詫異,老老實實地說。
「公主,我知道這個特別的理由是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小蝶迫不及待的道。
郁採薇有一點知道,也有一點不知道,就算她真的清清楚楚的知道張守成對自己的心意,她也不一定會承認,因為她向來對他有好感,卻從來沒有越出好感之外的別的感覺。她知道張守成對自己就是另外一種別的感覺。
「你別多嘴,也用不著你提醒,你最好乖乖地上一邊待著去。」郁採薇低眉對小蝶說。
「哦。」小蝶委屈似的乖乖地退到了一邊去。
「既然你就是張國相的兒子張守成,也是本公主不願嫁的那個人,那麼你的那個特別的理由,就讓它爛在肚子里好了。」郁採薇露著燦爛而又有一點嫵媚有一點緊張有一點不屑的笑容,用她那圓潤甜脆的聲音道。
周圍的人俱吃驚,「採薇,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三皇子郁得歡把眉頭皺了皺,拽拽郁採薇的袖口,責備的腔調,道。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三哥,你們就是想讓我答應皇阿瑪下旨的那件事,對吧?」郁採薇淡淡的笑著,淡淡的問。
郁得歡稍微頓了一會兒,點點頭。
「凡是接近我的人都知道我的性格,別人越叫我做什麼我就越不答應。」
「公主知道我的那個特別的理由是什麼,對不對?」張守成上前道。
郁採薇承認。
「那是不是皇上反對這件事,公主就越會去做,是不是?」
「不一定。」
「為什麼?」
「因為本公主想要做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的贊成或者反對,只憑我自己喜歡與否。」
再笨的人也會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張守成無語,一個不被心儀的人所喜歡的人,是說不出任何話的。
郁得歡咳嗽了一聲,打破寂靜難堪的局面。「張兄,你沒事吧?」
張守成揮揮手,臉上的神色變得冷冷的,繼而抿嘴一笑,道:「沒事,能用我本來的面目站在公主面前,和公主說話,已經是莫大的榮幸。公主,三皇子,在下告辭了。」張守成轉身而去。
郁得歡想留他也沒留得住,然後瞪著洋洋得意的郁採薇,說道:「你真是太過分了。」
郁採薇漫不經心,「有什麼過分的?是他害的本公主在這裡受罰,說他幾句而已,就過分了?」
「你豈非是說他幾句,你那些話都是故意中傷他的,唉,真拿你沒辦法!」郁得歡也帶著一肚子氣走了。
郁採薇眼睛盯著他走的背影想說什麼但沒說,回過頭對乖乖地閉著嘴巴的小蝶說:「我看是他們太過分才對,受罰受委屈的是我,我就是撒了幾句火,反倒把他們都惹了!」
小蝶撅嘴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