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誰的臉皮厚
「怎麼,捨不得?捨不得就算了,你自己下山,我走了。」
尤錢見周小滿沒有表態,當即作勢就要走。
「等一下。」周小滿攔住他,笑著說道,「大叔太性急了,不過是點吃的,分您一點,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喏,上好的茶葉,您要不要?」
周小滿拿出一個用芭蕉葉包好的茶葉包,遞出去。
尤錢卻是不伸手,只拿一雙眼珠子盯著那包蜂蜜。
「嘿嘿,我不要茶葉,我就要你這包蜂蜜。都給了我吧。」
周小滿呵呵了。
她摔得渾身酸痛,還被蜜蜂蟄了一口,代價不可謂不大。現在這人張口就全要了,也太貪心了點。
「大叔,見者有份,分您一半,怎麼樣?」
周小滿忍住脾氣,好聲好氣與人打商量。
「嗤,誰跟你分一半,不給拉倒,你自己下山。」
尤錢說著,提腳就真走。
「等等——」
周小滿一邊說話,一邊跟了上去。
尤錢嘴角翹了翹,又很快壓下去。
「想清楚了?!爽快點給東西不就好了。你看看,再晚一點,說不定會碰到山裡的野豬。」
周小滿卻沒理他話里的得意,指著他手裡的東西,問:「大叔,你這是才打的吧?這肉可正經不少。」
尤錢往後退了一步,將手背在身後,無聲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周小滿嘿嘿直笑:「我剛剛想起來,我們家剛好沒有油吃了,您的肉,分我一半吧,我也不全要。」
尤錢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瞪大眼:「你剛剛說什麼,分你一半?」
「嗯,」周小滿點頭,「見者有份嘛。」
「嗤——」
尤錢忍不住噴了一口粗氣,「你倒是臉皮厚。」
「不敢與您比。」周小滿依舊笑眯眯,「說起來,咱們生產隊也是有口福了,這麼多肉,每家應該能分上一點,好歹打打牙祭。」
這意思就是要去隊里告黑狀了。
這個年代,什麼東西都是公家的。平時在山上采蘑菇野菜野果子之類的,大家心照不宣,不會多說什麼。
但是,他今天在山裡打的是小野豬,那是活生生的肉啊,要被人捅到生產隊去,他只能交出來。要是不交,一頂資本主義的尾巴沒割乾淨的大帽子扣下來,他就涼了。
想通她話外的意思,尤錢差點氣笑了。
這死丫頭,還挺橫。
周小滿卻是臉不紅心不跳。有人不道義在先,她也不用講客氣。
說句無賴的,這人要是不帶自己下山,她跟在他屁股後面走,他能拿她怎麼樣。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鼻子下面就是嘴,她問路回去就是。
「算了,小丫頭片子,看你可憐,我就當做好事了,走吧。」
尤錢鬆了口,也不提要蜂蜜的事了。
周小滿暗笑,早知道這樣,剛才又何必呢。
她跟在人屁股後面,嘴也不停歇。
「大叔,你是白河生產隊的嗎?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你家住哪裡,回頭我一定讓我男人謝謝你……」
大叔尤錢一言不發,只悶頭下山。
十幾分鐘后,尤錢看著人消失在視線盡頭,這才掉頭,慢吞吞往回走。
才走了幾步遠,就聽身後傳來一陣悶笑。
尤錢沒好氣地回頭:「還不快點滾出來,臭小子。」
話音落,就見一個高高大大的青年,一手提著一大串肉,從一旁的樹后閃身出來。
「爺爺?哈哈哈,尤叔,你這頭髮要是再不好好保養,該有人叫你姥姥了。」
「不過,你也真的挺慘,竟然就她嚇唬住了。哈哈,我不行了,快要笑死了。」
「閉嘴吧你,還不是見你媳婦迷路了,我才現身,又故意嚇唬她的。這筆賬,我算在你頭上。」
只是沒想到,反被人家小姑娘將了一軍,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余安邦也收了笑,他摸了摸鼻子,有些鬱悶。
「尤叔,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她是她,我是我。再說了,她算我哪門子媳婦。」
尤錢瞥了他一眼,氣鼓鼓繼續往回走。
「我不管你們小兩口怎麼鬧騰,反正住在一個屋檐下,就是一家人。今晚上,沒你的晚飯。」
「尤叔,師父,我的好師父,我們能不能講講道理……好吧,你說什麼都對。」
「不過,不讓人吃晚飯,你也太殘忍了吧……師父,你慢點走,天黑小心路滑,我來扶著你……師父,別那麼小氣啊。野豬還是我跟你一起弄上來一起殺的……你就消消氣,人家是訛了你一條肉,不是還分了你一大半蜂蜜嗎……」
余安邦像個唐僧似的,跟在尤錢身後念個不停,後者也不搭理他,顯然是早就習以為常。
師徒二人一路走著,很快就到了尤錢家。
尤錢是個萬年老光棍,房子也建得偏僻,就在山的另一側,等閑沒有人過來。
師徒二人回了家,不再多啰嗦,抓緊時間就做晚飯。
半個小時后,一鍋紅薯飯,一碗干辣椒炒野豬肉就出鍋了。
兩個大男人處理野豬肉簡單粗暴,就是切大塊,放油,炒熟了就行。肉出鍋時,有點柴。可架不住是肉,滿滿一大碗,兩人不多說話,撒開膀子就吃。
風捲殘雲一番,只剩下三個光禿禿的碗。
兩人都摸著肚皮,滿足地嘆氣。
「要是有碗凈白米飯吃,就更好了。」余安邦感嘆。
他們今晚的主食說是紅薯飯,其實基本上是紅薯,米飯數得清。
「你就這點出息,」尤錢斜了徒弟一眼,說起正事,「你真不回去看看?」
余安邦搖頭:「再過兩天吧,瘋狗要是得了消息追到隊上來,又是一場鬧騰。我媽那性子,你也知道,沒事都要想出事來,我怕嚇到她。」
尤錢想到余秀蓮那病怏怏的身子,也不再多勸,只道:「那行,你心裡有數就行。不過,你也聽我一句勸,好不容易太平兩天,這個時候,你不要當槍頭鳥。柳林那小子,一直看你不順眼,現在你惹上的又是他七拐八彎的親戚,肯定等著抓你的小辮子。」
「我知道,」余安邦依舊笑嘻嘻,「紅袖章怎麼了,敢說我投機倒把,也要有證據。柳林柳樹立那兩癟三,只能看著乾瞪眼。」
尤錢知道他粗中有細,就揭過這個話題,反而說起他的家事來。
「你那媳婦,你到底怎麼打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