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還要掐一次
說話的是周小滿。
她定定看著柳林,「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柳林還記得她掄鋤頭的兇狠模樣,先退到安全距離,這才點頭道:「本,本來就是,你男人掐了我兩下,掐一下給一塊錢。」
「好,」周小滿點頭,「那行,我給你三塊。」
話落音,地里的社員們頓時交頭接耳起來。
有人說周小滿瘋了,有人說柳家賺錢太容易。
就是余安邦,也狐疑地看著自家媳婦。
她那樣一個摳門的,要拿三塊錢出來?她到底想幹什麼?
柳林卻是喜出望外,他嘿嘿搓著手,舌頭都有點打結:「這,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逼你,三,三塊錢,給我。」
周小滿點頭,卻是看向余有糧:「大舅,你是隊長,這事,你來做證。我們給他三塊錢,但是,一塊錢掐一次,我們才掐了兩次,還要掐一次。」
余有糧起先還覺得侄兒媳婦又跟著瞎起鬨,聽到她這話,眼底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行,我作證,還有丁主任,王隊長,我們都給你作證。」
「就是,小滿,我們都給你作證。」
周小滿笑眯眯點頭,就看向余安邦。
「我力氣小,安邦,這事還是麻煩你上了。去吧,用點力,這可是一塊錢呢,別浪費了。」
余安邦早在周小滿說還要掐一次時,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很是配合地捏著手指頭,將指頭關節捏得咔咔作響,然後嘿嘿笑著走向柳林。
「既然你要多賺一塊錢,我就成全你。不過,你現在最好多吸幾口氣,等下怕是會氣不夠呢。」
柳林被他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連連後退,一邊退,還一邊叫。
「媽,媽,你救我,余安邦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
柳老娘哪裡還坐得住,當下就老鷹撲小雞似的,三兩步就跑到兒子跟前,張開雙臂,死死地攔住余安邦。
「殺人啦,老天爺啊,殺人啦,救命啊,余隊長的侄子要殺人啦——」
許是太害怕,嗓子都變了調。她一邊叫喊,還要一邊小心防備,一張老褶子臉,很快就紫漲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太著急,她竟然腳下踩到一個坑,頓時摔了個狗吃屎。
偏偏她又心憂兒子安危,滾了一身泥土,頭髮也散了,顧不得痛,又飛快爬起來。
余安邦有心收拾他們,故意繼續追柳林,只可憐柳老娘,累得像頭老黃牛直喘粗氣,而柳林,則像是被黃鼠狼盯上的小雞仔,躲在他娘背後哇哇叫救命。
社員們誰也沒料到局勢最後會變成這副模樣,楞神之後,全都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最後,還是余有糧與在場的婦女主任,會計一起,將三人分開。
余有糧作為大隊長,義正言辭教訓了三人一番,余家賠錢的事當然也黃了。
不過,周小滿大度地站出來,說要送幾個雞蛋給柳老娘補補身子。
在場的社員無不對她豎起大拇指,誇她聰明,識大體,是個能幹人兒。
實在是太聰明了。既讓柳家出了洋相,又給了留了一絲餘地。想來,他們平時對周小滿是存了偏見的。
余有糧也暗暗點頭。侄兒媳婦這事辦得漂亮。
這事算是揭過了。
等天快要黑的時候,余衛紅給眾人記了工分,大家就收拾了農具,各回各家。
走在回去的路上,余安邦腳步輕快地像只懶貓。
今天,他覺得爽快極了。
自己媳婦今天那一手,真真厲害得緊。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她這麼厲害呢。
難怪大舅哥老是說自己妹妹有多好,原來都是真的。
自己要不要與她說句好話呢,兩人上次說話,還是幾個月前,當時是在吵架。
不過,今天在地里,她叫自己安邦,應該算是和好了吧。
余安邦滿肚子心思,哪知走在前面的周小滿忽然停下了腳步,他差點就撞上了她。對上周小滿的眼睛,余安邦忍不住露出一口大白牙來。
周小滿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卻是氣不打一處來。
「明知道柳家都是無賴,你惹他們做什麼,平白惹一身騷。」
她語氣生硬,眼裡半分笑意都沒有。
余安邦臉上的笑一僵,只覺得委屈。
他為啥跟人家打架,還不是姓柳的說她周小滿不檢點,給他帶綠帽子。當然,這話,他現在說不出口。
是以,他只僵著臉道:「還說我,最後是誰為了名聲,白白送三個雞蛋給人家。」
周小滿聞言,只覺一口老血悶在胸口。
她是為了自己的名聲么,還不是為了讓余大舅好做人。
不然,丟了面子,又沒得好處,人家不找余大舅這個當隊長的撒潑才是見鬼了。
明明那時候余大舅問他時,他只要好好說話,將鍋蓋到柳林頭上就行,想來,深受其害的社員們也會幫他們。
他倒好,偏要嘴硬逞能,才會給了人家撒潑要錢的機會。
這個余安邦,果然是個空有力氣不長腦子的二流子。
周小滿氣得腦仁疼,偏偏人家還一臉我有理我委屈難過的樣子,她索性掉頭大步往家的方向走。
眼不見為凈。
余安邦見周小滿氣沖沖走了,就有點後悔了。
他當然不是心疼那三個雞蛋,就是話趕話的,被氣糊塗了。
想到今天周小滿掄鋤頭幫自己,又想到她逼得老賴皮柳老娘狼狽的樣子,就狠狠地跺了跺腳。
他是個男人,怎麼能跟女人一般計較呢。
他一定是被柳老娘氣暈了頭了。
眼見周小滿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盡頭,他提腳就要追。
「嗤,還要讓女人出頭,余安邦,你好有本事。」
彭旺家陰陽怪氣地道。
余安邦回頭,目著臉,調轉身子,往前走了一步。
彭旺家下意識就倒退三步:「你敢亂來,我就告訴你大舅去。」
「呵,我有女人給出頭,你有嗎?」
「你——」
彭旺家氣得鼻孔都變大了。
他被余安邦戳了心窩子。
他原本是有個媳婦要進門的,可臨到結婚的日子,女方家突然悔婚,還放出話來,寧願嫁二流子余安邦,也不嫁他這個窩囊廢。
他娘氣得在家裡跳腳罵了一個月,發誓要給他找個最好的媳婦,耽誤來耽誤去,生生讓他二十三了,還在打光棍,他也徹底恨上了余安邦。
憑啥都是沒爸的,他余安邦卻過得那麼逍遙自在。
「咱們走著瞧。」彭旺家放下一句狠話,掉頭就走。
余安邦嗤笑一聲,壓根沒放在心上,他在琢磨,等下回家了,要怎麼不著痕迹地給自己台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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