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開了眼界了
供銷社的見她一副鄉下人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自然是沒好話說。
「還嫌貴,買不起就別問。白糖你想買,我還沒有賣呢,不曉得多少人搶著要。」
周小滿消化完這個年代的物價,也不管人家態度惡劣,割了一斤肉,買了幾尺的確良的布,一斤菜籽油,五斤秈米,這一折騰,剛剛到手還沒焐熱的錢,就花了個精光,反倒倒貼進去來時帶過來的錢。
最後,她不死心問起了衛生巾。
哪知那人白眼一翻,只道:「要月經帶啊,可以啊,拿月經帶票來。」
她耐著性子問月經帶是什麼,人家以為她沒用過月經帶,帶著吃商品糧的優越感巴拉巴拉說了,周小滿才知道,人家說的,就是自己現在用的。
也就是說,供銷社現在還沒後世的衛生巾,至少,紅旗公社沒有。
她微微有些失望,卻不得不接受現實。
「有沒有草紙啊?」周小滿想起余家茅廁那用來擦屁股的竹片子,忍不住又問。
「有票不你?」售貨員斜著眼睛看她。
這也要票?周小滿真傻眼了。
售貨員嘖兩聲:「草紙嘛,最近倒是到了不少,你要先拿坑邊紙供應票來。價錢倒是不貴,一毛錢買幾斤。」
周小滿徹底無語了。
難怪原身把那些草紙藏得寶貝似的。
估計,她手裡那點,也是從娘家帶過來的。
周小滿最後又買了不要票的醬油,鹽之類的調味品。
這些東西,自然動用了余安邦給的兩塊錢,可她用得沒一點心理負擔,他一個男人,養家不是應該的嘛。
出了供銷社,周小滿一手挽著滿滿當當的籃子,一手捏著那些沒用出去的票發愣。
白糖據說最近都缺貨,能不能買上,也要看運氣。
好在自家還有點蜂蜜,倒不是非白糖不可。
看來,回去后,自己得再去山上看看了。要是能想辦法把那窩蜜蜂偷偷養了,那就更好了。
周小滿滿心心思,冷不丁就與人撞了個正著。
只聽得「哎喲」一聲,腦袋就一陣發矇。
她揉著腦門還沒回神,就聽到婦人焦急的聲音。
「大妹子,你沒事吧?」
周小滿好半晌才回神,慢慢搖頭,彎腰去揀東西。
曲春花忙幫著她一道撿東西,滿是歉意地道:「對不住啊,我走路太急,沒看路。」
周小滿也露出絲笑:「沒事,我也沒看路。」
「誒,不好意思,把你的瓦罐摔爛了,這可真是,」曲春花摸著鼻子,看著散落了的茶葉,一臉尷尬,「要不,要不我買了你的茶葉吧,剛好我也要買。」
周小滿自然不答應,兩人推辭來推辭去,最後,周小滿見人家不像撒謊,就以五毛的價格賣了。
倒不是她故意沾便宜。生資站收東西,本來就是低價進,高價出,而且,還要搭上各類票。說起來,五毛買這麼多茶葉,人家還賺了。
曲春花顯然也這麼想,笑眯眯將東西收進自己籃子,看著周小滿那兩張糖票,感嘆道:「你也沒買著糖吧,最近白糖緊缺得很,我家票倒是多,愣是買不到一口糖,家裡小子都要鬧翻天了。」
周小滿心下一動,她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嫂子,如果我有蜂蜜,你要不要?」
曲春花心下一喜,連連點頭:「要要要,有多少要多少,我家不缺錢,也不缺票。」
她跟她男人都是紡織廠的,每個月工資十幾塊,票更是經常發。
周小滿就跟她約定了時間地點,兩人分了手。她就直徑往生產隊回去。
剛進隊上,看到在屋門口餵雞的鄧嫂子,她就心下一動。
「嫂子,你家有小雞崽抓不,我算你三毛一隻。」
鄧夏天一聽,起先是不信,余家是什麼光景,他們隊上哪個不知道,可看到人家籃子里的那些東西,她又酸了。
肯定又是回娘家打秋風了,誒,人家娘家有錢,氣死人啊。
是以,她故意提價:「三毛太少了,再加一毛就賣。不是我自誇,整個生產隊,就我家的雞崽養得最好。」
周小滿知道她故意坐地喊價,就道:「四毛就算了,我總共才這麼點錢,你不賣算了,我去別人家問問。」
說完,作勢要走。
鄧夏天一聽,不樂意了:「你明明是先問的我,怎麼要去別人家。三毛就三毛,賣給你。」
於是,周小滿籃子里又多了四隻嘰嘰喳喳叫喚的小雞崽。
周小滿高高興興買買買的時候,余家的氣氛卻不大好。
彭寡婦翹著二郎腿坐在長凳上,唾沫星子濺得到處都是。
「……安邦啊,嬸子絕對不騙你,你上次不在家,你媳婦流了那麼多血,就是流產了。當時你媽也在場,嘖嘖,我還說要送去衛生院,但是你媽跟你媳婦都不肯。也是造孽呀,那是你的孩子。都不知道小滿是怎麼想的,竟然就不肯上衛生院,還不肯承認自己流產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說起來,這事跟衛紅也脫不了干係,要不是她推了小滿一把,人家還好好的。只把我這個外人心疼得不行。你媽膽子小,什麼都不肯說。周家的爹媽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她彷彿真是為了余家操碎了心,一邊說話,還一邊抹眼睛。
坐在她身旁的余秀蓮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最後,還是余安邦目無表情將人往外攆。
因為氣憤,當著彭寡婦的面,重重地踢了一腳一旁的木扎,木扎承受不住暴力,嘩啦就散了架。
嚇得彭寡婦一哆嗦,撒開腳丫子,頭也不敢回跑了。
「安,安邦,」等屋裡安靜下來,余秀蓮搓著手,不安地道,「上,上回小滿的事,我本來想要人給你送信,哪曉得你先回來了。我,我覺得不像是流產,小滿自己也說是來月經,肯定是這樣。你上次回來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怎麼可能會懷孕。彭寡婦就是亂說的。」
余安邦坐在木凳上,沒有吭聲。
上次他回來,跟周小滿大吵一架,兩人壓根就沒同房,自然就不可能懷孕。
彭寡婦話里話外的暗示,就是說周小滿不檢點,與別人私通,這一點,他是不信的。
周小滿雖說潑辣又懶,可她是周和平的妹妹,周家的家教,他是絕對信得過。不過,這次回來,周小滿的轉變確實太大,不得不讓人起疑。
難道,她是在打著別的主意?
她到底想做什麼,他一定要弄清楚。今天他故意給了她兩塊錢,看看她今天會買些什麼東西回來吧。
余秀蓮見兒子臉色忽青忽白,就想到了別的。
「都是媽的錯,當時就不敢貪圖周家不要聘禮這一條,把人求進門。小滿當初與那個姓徐的知青的事,在他們生產隊鬧得沸沸揚揚,周家又保證說是姓徐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媽就信了,沒想到……你說,小滿今天說是去鎮上,會不會其實偷偷回了石壩生產隊,去見那個姓徐的,這要是——」
「媽,」余安邦聽不下去了,打斷他娘,「有你這麼給兒子帶綠帽子的嗎,沒有證據之前,你不要瞎說。」
打心底里,他是不相信周小滿會與姓徐的藕斷絲連的。自己這麼好,兩相比較之下,周小滿只要不傻,就不會幹出蠢事來。
「哦,哦,那我們等一等,看小滿什麼時候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