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
就在程晏和寇端雲走出鴛鴦酒樓之時,西邊驟然傳來一聲巨響,一道紅光直衝天際,好像要把天地劈開一般,整個渝州城都震了三分。
那是對雲山的方向。
此時對雲山靈陣不穩,也正是由此引發的靈氣外泄,導致渝州城內發生妖禍之災。
程晏御起仙劍帶著寇端雲往對雲山的方向飛去。
「寇師妹,前方是對雲山傳來的動響?」景扶蘇問道
寇晚容點點頭,「恐怕是靈陣再次發生坍塌。」
「那咱們趕緊去看一看?」
「不,那邊有我庭舟侄兒看守,咱們先在城裡落腳吧,我想這些妖獸此時借著城內的靈氣全部盤桓城中,端雲定然也沒有離開渝州城。」寇晚容說著就有控制著仙劍往下降落之勢。
景扶蘇跟在她身後,比她慢了一拍,沒能攔住她,再回過神的時候二人已經停在了鴛鴦酒樓的大門口。
街上安靜得沒有一個人,酒樓門扉大敞,源源不斷的黑氣從裡面溢出,寇晚容回頭看了一眼不由得皺眉。
但一瞬間后她忽然又「咦」了一聲。
景扶蘇問道:「怎麼回事?」
寇晚容道:「這些似乎不是人的怨氣,而是妖修死後留下的,這樓里聚集了不少妖物,還有許多極難對付,不知是哪位前來相助的仙友有如此神通。」
渝州出了事以後,不少修士趕來幫寇晚容除妖修,穩靈陣。但這依舊無法趕上靈陣崩塌的速度,妖物越聚越多,修為越來越強,一些修為平平的修士都被寇晚容勸了回去,以免再增加死傷。
或許真的是母女連心,寇晚容總覺得這樓中有什麼線索,便對景扶蘇道:「我想上去看一看。」
往日所見鬱鬱蔥蔥寧靜安詳的對雲山,現在已是滿目瘡痍。
寇端雲從仙劍上跳下來后,忽然捂住了心口。
程晏問道:「怎麼了?」
寇端雲搖了搖頭,「總覺這裡熱熱的,但並沒有先前那股灼燒的感覺,剛才那......那個的時候也一直是這樣。」
她說完才反應過來,軟綿綿的一巴掌拍到程晏胳膊上,帶著三分嗔怪,三分羞赧還有四分甜蜜地看了程晏一眼道:「你怎麼還採陰補陽呢?」
程晏揉了揉她的頭髮,剛想再調.戲她兩句,那一聲巨響再次傳來,程晏恢復了一本正經的神色,拉著寇端雲往後山跑。
輕車熟路地從洞口進入對雲靈陣所在地,才發現瑩瑩發光的陣法旁邊跪坐著一個身穿麻布衣衫的女子。
這女子不像是修真之人,體內半分靈力也察覺不到,此時坐在陣法前有幾分發獃,不知在想什麼。由於背對著二人,此時也看不清這女子的臉。
寇端雲剛想問這是何人,忽然瞥見女子手腕處有一縷紅色的細線連接著陣法,再仔細一看,那哪裡是什麼細線?分明是一道血痕。
寇端雲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一下驚動了法陣前的女子。那人立刻轉身,一臉緊張,連手中的匕.首都掉在了地上,卻看到來的人是寇端雲和程晏之後鬆了口氣。
她有些心虛地問道:「程仙君怎會在此?」
寇端雲詫異地看了一眼程晏,「你認得她?」
程晏點點頭,「這位便是林幽潔。」
借著瑩瑩的光線,寇端雲發現她眉眼之間確實和林芸嫣有幾分相似。那份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呈現出來的小心翼翼更是如出一轍。
林芸嫣對這寇端雲斂裙行禮,「這位便是晚容仙子的千金,咱們渝州的小神女,端雲仙子吧?你長這麼大了。」
程晏附在寇端雲耳旁快速說道:「她和寇師姐在紫宸仙府時曾以姐妹相稱。」
寇端雲立刻明白過來,「林姨娘無需這般客氣,叫我端雲就行。林姨娘這是在做什麼?」
林幽潔捂住了手腕上的傷口,左右顧盼了一會兒,才對寇端雲道:「小神女,你可千萬別告訴你母親。我聽說維繫陣法不僅可以靠修士的靈力,凡人的精.血也是可以的。我知道渝州城內現在已經被妖修所侵佔,晚容忙於除妖衛道,我,我只是想為她做點什麼。」
這法子寇端雲以前也看到過,只是用自身精.血補靈陣終究是損耗極大,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會這麼做。
殘破的法陣還在源源不斷地吸收林幽潔的血液,像一條咬緊獵物不放鬆的巨蟒。失血使得她整個人看上去面色慘白,站立不穩幾乎要搖搖欲墜。程晏向靈陣注入一道靈力,法陣才從林幽潔手腕上鬆了口。
寇端雲上前去伸手扶她,林幽潔強撐了一會兒,終究還是站立不穩,栽到寇端雲懷中。
寇端雲勸道:「除妖修補靈陣這些事,交給我們做就可以了,林姨娘這樣傷害自己,實在是不值得呀。」
林幽潔虛弱的聲音傳來,「不是......不是的,只要能幫助到她,哪怕只是一點點,我心裡就覺得很滿足,哪裡會不值得?即便是......即便是要我以身祀陣,我都覺得很幸福。」
寇端雲的手頓了一下,轉頭看向程晏。
寇晚容和景扶蘇一口氣上到了頂層,下面幾層空空蕩蕩,只有零散的一兩具屍體橫亘在走廊中央。直到上到最高層,在繞過一個轉角處才看到了堆積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屍體。
寇晚容扯過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發現是被人一劍掏心而死,手法狠辣,卻乾脆利落。又翻了幾具屍體也是如此。看來這些都是同一人所為。
這些屍體分佈得又十分有規律,圍繞著中間一處小小的圓圈四散開來,圓圈之外血流成河,圓圈之內卻半滴血液都沒濺落,似乎是那除妖之人在此處開啟了一個小型法陣。
只不過在法陣中央,有幾滴小小的血跡,和一些乾涸了的水漬,寇晚容眼尖,立刻發現水漬旁邊的一顆嵌入走廊地磚縫隙的珍珠。
看這珍珠的材質,八成是寇端雲衣裙上的。
寇晚容道:「雲兒來過這裡,可是......」可是這些妖物絕不是寇端雲所殺。
景扶蘇道:「能將這些妖物一招斃命,此人修為極高,會不會是晏兒聽說了渝州之事,趕來相助,正好在此地遇上了端雲師侄?」
寇晚容道:「雲兒那孩子總有些心高氣傲,說話也直來直去,會不會惹到晏兒?」
景扶蘇露出一個笑容,勸寇晚容道:「端雲師侄心裡有分寸,你別太擔憂了。」他又朝對雲山的方向望了望道:「咱們先回門派吧。」
寇晚容得知女兒下落,心下稍安,五感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出來,問景扶蘇道:「阿盈怎地沒與師兄同來?」
盧香盈修為雖比不上寇晚容景扶蘇等人深厚,但勝在心思靈巧,好幾次外出抓捕妖獸之時,都靠著妙計幫助大家脫身。和景扶蘇更是如膠似漆,一刻都捨不得分離。
景扶蘇在穿越到這個世界來之前就把林芸嫣修改過的話本子看了好幾遍,在這個故事中,紫宸散人沒有來渝州,他也不會在後來在救寇端雲的時候受傷。盧香盈也不曾趕來渝州,在他幫助寇晚容清除妖禍之後,就可以回到靈泉仙府和她團聚。
景扶蘇壓制住天大的衝動才沒有立刻回到靈泉仙府,這一次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絕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錯,他一定要用盡畢生之力保護好他的阿盈。
寇端雲引導先天靈寶釋放靈力,好歹先將對雲靈陣穩住了。程晏帶著寇端雲和林幽潔回到前山。籠罩在山門外的屏障忽然劃過兩道流光,只見天邊遠遠飛來兩道身影,幾乎是一瞬間就落到了寇端雲眼前。
站在前面的那位青衣女子,滿面焦急,一把衝上前來摟住寇端雲。
她仔仔細細地將眼前的小女孩打量了好幾遍,確定她當真沒有受傷,一顆心才終於落回到肚子里。
那一瞬間,寇端雲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清晰的聲音:【女配是渝州第一仙門對雲派掌門的獨女,人長得美,天賦又高,從小被掌門捧在手心寵,自小傲慢任性得不得了,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程晏目光柔和地看向寇端雲。
寇端雲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她叫寇晚容,她是紫宸散人最寵愛的弟子,是修真界驚才絕艷的晚容仙子,是渝州第一大門派對雲派的掌門。可她行俠仗義,除魔衛道,保護一方百姓。
但她也是一個母親,自己的女兒走丟了也會焦急心憂。
寇端雲對她笑了笑,「媽,我沒事,我長大了,我也可以保護你。」
那一瞬間,寇晚容的眼中湧現出了點點淚光。
就在這時,整個對雲山再次發生震蕩,寇端雲扶住寇晚容,寇晚容也扶著寇端雲,抬眼一看程晏已經攙扶住寇端雲的另一條手臂。
來不及驚愕,就聽見山下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晚容!大事不好了,那些妖獸要衝出渝州城往南邊村子里去啦!你快點撤開屏障,讓我進來!」
景扶蘇直接被這個聲音劈在原地,魂魄全都飛到了空中,直到那個纖弱的身影撞入他的眼帘,在他耳邊喚著「阿景,阿景」他才終於找到了一點神智,獃獃地望著眼前的女子。
他見到了盧香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