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對峙

011對峙

夜風蕭瑟,寒意漸生。

明晚妝推開門進來,月影簌簌;她輕輕關上門,清明的眸中映出人影,才挑起幾分譏諷的笑意:「我活了三十年,卻從未見過像你這樣厚顏無恥之人。」

「若論無恥,恐怕也沒有人能比得上你明晚妝了。」卓曉繁回頭,仍是含著笑望著她,彷彿只是與昔日故友說著無足輕重的話。

「人活一世總還是要有些自知之明才好,否則可就真的是連畜生都不如了。」明晚妝言語凌厲,絲毫不似大病初醒之人,眉目間神情也是咄咄逼人,「有人不知廉恥,一心想要勾搭別人的愛人;有人端著真金白銀來裝點門面,也掩蓋不了就是個假貨的事實。」若說從前明晚妝是朵迎風搖曳的小玫瑰,現在就是食人花,恨不得將卓曉繁生吞活剝了。

對於她的說法,卓曉繁卻極為不屑:「明晚妝,到底誰才是第三者你自己心裡有數。我和致寧從小一起長大,在我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我媽和姚阿姨就已經約為親家;你半路出來橫刀奪愛,可不就是你自己口中的無恥小人。如果不是致寧被你迷惑,要和你結婚,我又何須用這種手段強行將他留在我身邊。」卻不知想到了什麼,卓曉繁突然輕笑,靠近了明晚妝壓低了聲音道,「你甚至都沒有和他睡|過,所以你覺得你拿什麼和我比?我們什麼都做過了,若他能生孩子,我們都已經兒孫滿堂了。」

顯然這番話對明晚妝的刺激很大,她已是撲過去要跟卓曉繁同歸於盡的架勢,可惜沒有攜帶利器在手。

卓曉繁仍嫌不足地嘲諷:「你哪裡配得上致寧?只有我才配和他在一起,只有我才是最愛他的人。」

「你有什麼資格說愛?是你,是你,還有榮朝老賊,害死了致寧。」明晚妝恨恨說道,語調也不免帶上了哭腔。

卓曉繁本來還很得意的語氣,但在聽到了榮朝的名字時,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恨意毫不掩飾。

明晚妝突然後退了半步,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錄音筆,按下按鈕外放,剛才他們對話的內容從錄音筆中傳出。

卓曉繁彷彿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有些驚異地愣了一下,才喪心病狂地大笑起來:「就算你錄音了又怎麼樣?你敢把這段錄音在法庭上放出來嗎?我可很期待呢。」

「不敢。」明晚妝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與此同時門被推開,聞訊趕來的警|察蜂擁而入,馮警官拿槍對著卓曉繁:「我們是警|察局的,你涉嫌違法行為,跟我們走一趟吧!」

明晚妝唇角彎起,溫和笑道:「所以我勸你最好在警局裡坦白陳述。」她的語氣依然平和,卻像天外飛石一樣沉重地壓下來,「還有南希師姐的死。」

卓曉繁也在看著明晚妝,露出挑釁的笑容。

看見卓曉繁被警方帶走了,明晚妝感覺有人走到她身後,就聽見陸寜儀的聲音響起:「晚妝姐,一切都結束了。」

「怎麼可能結束呢!」明晚妝輕聲喃喃。

她轉身走向門外,才看見跟隨她過來的明渝鈞和顧朝笙兩人。

自從和弟弟在十二歲那年分開后,到如今才再見到明渝鈞,明晚妝勾起幾分艱難的笑容:「阿弟?」

明渝鈞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抱住明晚妝,嗚咽著:「姐,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明晚妝靠在弟弟身上,輕聲說。

「姐,你好好的就好,我就放心了。」明渝鈞仔細打量著姐姐,似乎想要將姐姐的模樣深深刻在腦海中。

明晚妝垂眸,沉下眸中的複雜情緒。

鋼琴的旋律悠然響起,陸寜儀仍在彈奏著《純白色玫瑰》鋼琴曲,在清幽的夜顯得格外冷清。

明晚妝回頭再望向陸寜儀,她似還毫無知覺,只專註著指下淌出之音。

明渝鈞還緊緊拉著姐姐的手,滿心歡喜地跟姐姐說:「姐,以後我就留在寧州,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其實聽著自己弟弟深情款款地和自己說著這種話,只覺得莫名驚悚詭異;但鑒於明渝鈞是個盡人皆知的姐控,才貌似略微正常,畢竟姐控這種稀罕生物無論做什麼都不稀奇了。

明晚妝滿目悲傷地望著弟弟,未置可否。

馮警官去而復返又過來跟明晚妝說道:「明小姐,還請也跟我們去一趟警局,還有些詳情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姐,你還行嗎?你剛醒來沒多久······」明渝鈞很擔憂地拉著明晚妝。

「放心,我沒什麼事。」明晚妝輕笑道。

明晚妝失蹤了一年,又是涉嫌遭遇綁架,去到警局也是被盤問相關適宜。

但明晚妝卻說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感覺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迷迷糊糊的也不清楚什麼情況,直到在醫院醒來才完全清醒過來。

馮警官聽著她這話有些不明:「你是說,你昏迷了一年?」

明晚妝似乎很艱難地咬了咬下唇,垂眸道:「我不知道。」

馮警官看著筆錄記錄,隱隱感覺似乎有些奇怪,又說不上來緣由。

明渝鈞是陪著明晚妝過來的,顧朝笙便也跟著他們過來看情況;因為馮警官和明晚妝是在裡面單獨對話,他們只能坐在外面等候。明渝鈞整個人很焦慮,時不時回頭往那邊探看,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

「大概也就是走流程做筆錄,不會有什麼事的。」顧朝笙出言安撫著他。

「我也是怕我姐會發生什麼意外。」明渝鈞低聲道。

他們正說著話,突然聽見急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就看見一個行色匆匆的男人推開門進來,看見坐在走廊等候的他們二人明顯有些詫異,才開口向顧朝笙詢問起:「朝笙,明小姐是在裡面嗎?」

「是——」顧朝笙急慌慌地站起來,又問,「師兄,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我聽到消息,就趕回來了。」陸寜均只扔下這句話,就快步進了訊問室裡面。

明渝鈞聽見剛才他們的對話才有些後知後覺地想起:「朝笙哥,他就是你的師兄,陸寜均?」因為曾經不止一次聽顧朝笙提起他師兄的名號,明渝鈞也記得,這位陸先生是他姐從前的心理醫生。

顧朝笙點頭:「嗯,陸師兄回來后就一直在上都配合宋沂調查私販禁藥案,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回到寧州。」

事實上在見到陸寜均本人後,明渝鈞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覺,他確實從來沒有見過陸寜均,卻偏偏覺得似乎很熟悉;這種矛盾的感覺是讓他覺得很不安。

陸寜均進到訊問室看見馮警官和明晚妝相對坐著,說道:「你好,我是明小姐的心理醫生陸寜均。」說著他將特意帶來的材料放在桌面上交給馮警官,「這是明小姐的病歷證明,還有我的資格證明複印件。」

馮警官接過材料瞥了一眼,就點點頭:「嗯,辛苦你們了。明小姐,多謝你配合調查。」

「多謝馮警官。」陸寜均也說。

馮警官整理好資料就出去了,明晚妝才站起來回頭溫和道:「謝謝你。」

陸寜均和氣的笑著:「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明晚妝就掏出剛才那隻錄音筆遞給陸寜均,低聲說:「他親口承認了。」她擰起眉,語氣也冷硬了幾分,「可惜還錄進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嗯?」陸寜均似乎還有些不解其意,接過錄音筆,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他才明白,「那,就不要了吧。」

其實明晚妝比他還要果斷,話音剛落時她已經取過錄音筆直接刪掉了那段錄音。

這個秘密本該成為永遠的秘密,他們心照不宣地不願意再讓這個秘密曝光來打擾了夏致寧死後的安寧。

明晚妝面無表情地從訊問室出來,才比翻書還快地變臉,溫聲喚著明渝鈞:「阿弟。」

「姐。」明渝鈞像小天使一樣飛快地跑向姐姐,滿面歡喜,「沒事吧?」

「就是尋常問訊而已。」明晚妝莞爾輕笑,狀若無恙。

看見他們姐弟挽著手走了,顧朝笙起來也準備出去,陸寜均在後面走來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明小姐平安歸來,明先生就不理你了,心情如何?」

顧朝笙訕笑:「師兄可別這麼說。」

陸寜均和他並肩朝外面走出去,一邊低聲說道:「我這次趕回寧州,一方面是因為明小姐,另外也是老師的意思。我送一位證人來寧州,她身體不好,現在已經住入醫院了;還有一份重要證詞,到時候在開庭前提交上去。」

聽他說到證人的事,顧朝笙立刻很警惕地回頭張望四周,才想起這是在警局裡,但還是謹慎開口:「還有別的證人?是禁藥私販案的嗎?」

「算是有些關係。」陸寜均不顯真意,只是含糊不清地說,「如今雖是差不多塵埃落定,但明小姐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我也不放心。但最近,最近我還要配合宋沂調查,恐怕沒什麼時間,還要再麻煩你照看著。」

原來是為了明晚妝,顧朝笙便輕鬆說道:「師兄放心,我會的。而且我也本是我應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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