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毀容
明晚妝去趙家看望了趙家父母和小月望。
她和趙蓉真是摯交好友,趙蓉真亡故后她也算是替好友照顧父母。小月望又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她也是將她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著。
儘管一年未見,小月望看見明晚妝還是歡天喜地地撲進她懷裡。
「月兒又長高了。」明晚妝愛憐地撫著她的後背,展顏輕笑。
「姨姨,月兒有好好聽爺爺奶奶的話呢。」小月望在明晚妝懷裡蹭了蹭,乖乖巧巧地說。
明晚妝親了親她的臉頰,回頭跟趙家二老說帶小月望出去走走,就抱起軟軟糯糯的小姑娘她就環抱著明晚妝的脖子趴在她肩上嘀咕著:「爺爺奶奶總說外面很危險,都不讓月兒出去玩。」
對於趙家二老的關心則亂,明晚妝完全能夠理解,畢竟最近這幾年恩怨紛擾,可能走在路上人就沒了。
明晚妝就用教誨的語氣與她道:「你現在還小,要乖乖聽爺爺奶奶的話。你現在上學讀書了,要好好學習,不讓爺爺奶奶操心。」
小月望一向聽話,就認真地點頭:「月兒會乖乖的,不讓爺爺奶奶操心。」
小姑娘又突然想起來,拉著明晚妝問:「姨姨,老師上課時讓我們介紹名字的含義,月兒的名字是什麼意思?」
明晚妝輕撫著女孩兒,心下感慨,就道:「是團圓的意思。月望,就是每月十五月圓之時,滿月則為團圓。等月兒長大以後就明白了。」
女孩兒聽得似懂非懂,依然是乖乖的點點頭。
牽著小姑娘柔軟的手,明晚妝才覺得心裡平靜下來,專註地帶著小月望在遊樂園玩著,直到日暮才回去。
「姨姨,你以後還會來看月兒嗎?」小月望卻突然緊拉住明晚妝問。
「當然。」明晚妝猶豫了一下,才緩慢地說。
小月望才天真燦爛的笑著:「姨姨要跟月兒拉鉤。」
明晚妝只是拍了拍女孩兒的腦袋:「等過段時間姨姨再來帶你出去玩。」
單純的孩子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只是在女孩兒灼熱期待的目光注視下都讓她覺得有些心虛。
盛夏的餘暉撒遍天際,卻是日暮西山黃昏日下之景;落日伴隨著漫長黑夜的降臨,過後總會再見東曦晨起,但有人卻在黑夜中長眠再也見不到晨曦升起時。
明晚妝突然想起,如果她有孩子的話,應該也會像月兒這麼乖巧可愛。
胡思亂想著這些事情,明晚妝也越發覺得難受。
最近這段時間才好不容易清凈了,但對她來說這一切永遠都不會結束。
回到家中,看見明渝鈞應該出去了;明晚妝就緩慢地回到房間,在衣櫃里找出微皺的緊身舞衣換上,站在她平時練舞的龐大落地鏡前端詳著鏡中的人。
跳起舞步,熟稔於心,就像她年少時曾經無數次在舞台上翩然起舞。
她是《長夜曲》的編舞者,這支舞其實是來源於她編的另一支舞蹈《玫瑰夜曲》,舞蹈配樂正是鋼琴曲《純白色玫瑰》。只是她從未完整地跳過這支舞,就連同她的青春被一併埋葬在姻緣樹下的瓷罐里。
其實明晚妝早已經死了,在八年前的盛夏。
打開音樂播放,明晚妝閉上眼睛安靜聆聽著緩緩流淌的鋼琴旋律,彷彿潺潺溪水流過。
棠邊咖啡館,昏黃的燈光很有舊時光的韻味;卡布奇諾的奶香味很濃,帶著淡淡的苦澀,縈繞在舌尖。
明渝鈞仍是覺得咖啡苦極了,他寧願選擇一杯甜到齁鼻的熱奶茶。
「自從我姐回來后,你都不像以前那樣來找我了。」明渝鈞莫名覺得有些委屈。
「你們姐弟好不容易團聚了,我還不懂事地在旁邊發光發熱,那多惹人厭啊!」顧朝笙細細品著苦澀的黑咖啡,撫著眉頭故意問,「是太想我了?」
明渝鈞撇嘴:「你在想peach!我還以為你遭遇意外原地失蹤了。」
顧朝笙揉揉太陽穴,唉聲嘆氣起來:「外面一趟渾水,糟心。」
「那我跟你說一個更糟心的事情。」明渝鈞愁容滿面,似乎很還糾結是否要告訴顧朝笙,斟酌許久才說,「你師兄陸寜均,他的聲音很像一個人。我在暗海遇見的那個心理專家Dennis,他自稱是國內頂級的心理專家;這樣想起來你師兄不就是一流的心理專家嗎?」
陸寜均是Dennis?這個假設就很不可思議。
顧朝笙當即搖頭:「這不可能。當時我師兄是在集訓,他根本不可能是Dennis。」
「所以我也不確定。」明渝鈞才很為難。
他的耳朵很靈敏,在暗海就僅憑一句話辨認出了榮朝;如今他並不覺得會發生太大的偏差,但他也相信顧朝笙應該不會騙他。所以他真心不確定陸寜均究竟會不會是Dennis。
顧朝笙撫著他面前的咖啡杯:「如果陸師兄是Dennis······可是陸師兄怎麼可能是Dennis呢?」他本來想就順著明渝鈞的懷疑來盤另一層邏輯,可無論怎麼盤都不覺得陸寜均會是Dennis,這簡直就是在講鬼故事。
明渝鈞也思索著:「除非這中間還有什麼意外。你看什麼離譜的事情沒發生過,不要太被局限了。」
聽他說到離譜的事情,顧朝笙就覺得是真的離譜,這年頭還真說不準。
「那等這些事情都結束了,我去問問師兄。」顧朝笙正說著,抬頭就撞上了明渝鈞看傻子一樣的眼神:「孩子,你傻了?如果你師兄真的是Dennis,他也不可能承認啊?誰會主動承認和暗網非法交易有關係?」
「讓我再想想。」顧朝笙嘆氣。
Dennis唯一一次出現是在暗海盛宴上,自稱是國內頂級心理專家;顧朝笙認為他師兄沒有這麼自戀,當然也沒有這麼喪心病狂。
可惜他並沒有直接接觸過Dennis,所有的了解都是來源於明渝鈞的描述。
據說這個Dennis在暗海當心理輔導員也是別有所圖的;他似乎在船上暗中調查著什麼,心理輔導員這個身份就是他最好的掩飾。而陸寜均——顧朝笙很奇怪為什麼他會對他離開后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除非他本來就在查著這些事情,甚至於一直躲在幕後推波助瀾,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但不管怎麼樣,陸寜均的目的和他們的目的也並不衝突,或者還和他們不謀而合的。
「現在還是庭審最重要,再有別的事情也等到塵埃落定后再說了。」其實說這話,顧朝笙是有絕對私心的。
在共同的敵人面前,別的都已經不重要了,即便是誰和誰有什麼恩怨情仇也得等到以後再說。
明渝鈞略一思索就點頭:「也是,那就等之後再說吧。」
「別總愁眉苦臉的,想點開心的事情嘛!」顧朝笙伸手摸他的臉,故作輕鬆地說起道,「你看我們現在出來見個面都得像小學生約會一樣躲躲閃閃,簡直是夭壽的。你姐又不是不開明的人——」
「我姐最近不太好,你別刺激到她了。」明渝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下臉,很不滿地說,「再等等,以後再說。」
顧朝笙抿了一小口黑咖啡,就想起問道:「我聽陸師兄說,你姐可能有心悸?他懷疑你姐也服用過那種葯,建議你姐來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明渝鈞露出驚悚的表情:「洛可氨麻?」
顧朝笙嘆氣:「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之前明渝鈞誤服過過期的禁藥,如今想起來都覺得心有餘悸,那玩意確實太陰了。
在榮齡的供詞中,他們是在洛可氨基片的原葯配方中添入了濃縮的Ia類藥物和Ic類藥物,這種抗心律失常藥物的巨量攝入是致命性的,法醫檢查屍體看起來也只以為病人是突發心臟病而死;即使受害者僥倖存活,也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Adrian家族也是真的倒霉,被人算計到破產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明渝鈞也是不敢耽擱,第二天就拉著明晚妝去醫院做全身檢查。明晚妝還很不情不願,覺得他們太小題大做了。
三天後出了體檢報告,醫生面色嚴肅地跟他們說:「血樣檢測報告中,體檢者體內含有As和Se的毒素。」
「怎麼會這樣?」明渝鈞嚇得面無人色,本來是為了檢查明晚妝體內是否有洛可氨麻藥物的痕迹,結果卻被告知還有別的毒素,他整個人都傻了。
明晚妝倒是很冷靜:「十年前我突然出現了大量脫髮、長斑、身體酸痛的現象,在醫院檢查后就發現是砷中毒,有人在我的洗髮水中加入了砷。慢性砷中毒的毒素含量不足以致死,後來報警也沒有找到下毒的人究竟是誰。」
幸而除了As和Se化學毒素,並沒有再發現其他毒素含量。
從醫院出來,明渝鈞都是一副受驚小鹿的驚恐表情,明晚妝就知心大姐姐一樣安慰著她弟弟:「別苦著臉,這都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姐不還是活得好好的嗎?」
「姐,怎麼會發生這麼恐怖的事情啊?你都沒有跟我講過,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渝鈞迫不及待地追問著。
「當然是有人嫉妒我的盛世美顏,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明晚妝做出陶醉的表情,甜膩膩地說。
雖然明晚妝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的,但明渝鈞並不覺得他姐是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