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謊言
景大姻緣樹,和紅牆鐘樓都是景大的特色景觀之一。
枝葉婆娑的樹上掛著數不清的紅綢,在微風中蕩漾飄拂;還有些紅綢被風吹落在地上,也不知是誰的祈願了。
「在姻緣樹下求了姻緣,就真能獲得一段美滿姻緣嗎?」明渝鈞看見漫天招搖的艷紅,都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了。
「月老很忙,哪來得及普愛眾生,最多不過就是求一個心安理得罷了。」顧朝笙皺著眉搖搖頭。
明渝鈞苦笑著;其實他姐一向都是務實主義者,根本不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頓了頓顧朝笙卻又說道:「但是景大的學子都堅信不疑,他們入學后就會虔誠的在姻緣樹掛上紅綢,祈願在大學時找到喜歡的人。我以前來景大找我媽時,也總會捎上一些紅綢,趁我媽不在就全部掛在姻緣樹下;當時還小,總以為掛了紅綢就真的能找到對象了。」
明渝鈞圍著姻緣樹轉來轉去,看起來這棵被傳得玄乎其玄的姻緣樹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除了滿樹飄舞的紅綢。
為什麼姐姐在遺書中說要將她埋葬在景大姻緣樹下?那封遺書經過鑒定確實是真的,那麼也許是景大姻緣樹對於姐姐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可惜他什麼都不知道!
想了想他還是向顧朝笙問:「朝笙哥,你知道這棵姻緣樹有沒有什麼傳說?為什麼它就是姻緣樹了?」
「景大都已是百年名校了,這棵樹也是百年老樹。景大校區倒是翻新重建了好幾遍,但這棵樹就一直在這裡屹立不倒;至於為什麼是姻緣樹,似乎一直以來就是這樣說的,來源起因也已不可考究了。」顧朝笙仔細思索了好久,最後還是搖頭。
「我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明渝鈞輕聲嘆息。
他好心的撿起一些已經落在地上的紅綢重新掛回樹上,卻被顧朝笙攔下了,說隨便幫別人掛紅綢容易招致爛桃花,嚇得明渝鈞連忙放下。
偶見有三兩個學生很靦腆的來系紅綢,看見這邊有人就害羞的跑開了,畢竟年輕人臉皮都薄;其實也許是因為快要放暑假了,校園裡都冷清了許多,看起來有些蕭條。
顧朝笙又東拉西扯的問起:「不過陸寜儀帶你來見姜教授做什麼?晚妝都畢業六七年了,正常情況畢業後學生和老師都沒什麼聯繫了。」
「有一些事情我想知道。」明渝鈞只簡單說道。
「我能跟你一起過去嗎?」顧朝笙問。
「嗯?」明渝鈞有些不解,但看顧朝笙神情很認真就想了想說,「我問問陸小姐,看情況吧。」
陸寜儀陪姜主任回到景大時已是夜暮初落之時,明渝鈞和顧朝笙沿著湖邊小路向老師們辦公的學術大樓過去,突然看見天邊綻開煙花,絢爛璀璨,看著方位是在操場那邊。
顧朝笙解釋:「這是景大的傳統。若有情侶表白成功,就會放煙花慶祝;不過現在這個傳統也丟得差不多了。」
明渝鈞嗤笑:「這商家的營銷手段不錯,可都快趕上情人節的紅玫瑰促銷手段了。」
顧朝笙發現明渝鈞跟他們的思維方式都不太一樣,總之是一點都不浪漫,妥妥的直男思維,活該單身三十年。
姜教授的辦公室在學術大樓八樓,他們搭乘電腦上去,電梯門開時外面有一個男人在等電梯,約莫四十多歲,但看起來文質彬彬的;顧朝笙連忙道:「榮教授好。」
「是小笙啊?什麼時候回國的?」那男人看見顧朝笙溫和的笑著問。
「半年前回來的。」顧朝笙答道。
看起來那位教授也是有事忙著要走,只跟顧朝笙寒暄了幾句就乘電梯下去了。
明渝鈞悄悄問顧朝笙那位教授是不是很厲害,剛才他遇見人家時都有一種小學生遇見班主任的感覺了;顧朝笙賊眉鼠眼的說:「那位就是榮教授,心理學系主任,就是那位跟陸師兄並稱的卓前輩的導師。這位榮教授雖然年歲不大但在國內心理學圈子裡很是有聲望,早些年發表過幾篇B類論文,還有一篇被《SCI》收錄了。」
那可確實是個牛人!
「那他這麼厲害,怎麼還只在景大做一個教授啊?」明渝鈞八卦追蹤起來。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說不定人家就是喜歡教書育人呢。」顧朝笙嘀咕起來,「而且他是榮家的人,留在寧州當然比其他地方好。醫學院的榮院長,就是榮教授的小叔,他們叔侄是榮家文化水平最高的人,算是榮家的招牌了。」
明渝鈞露出一副難怪如此的表情。
若說在寧州,提起最厲害的家族企業可論是榮家和江家平分秋色,而從政則是卓家最有話語權,說起文化教育事業卻是藍家佔了大頭。江家自從七年前□□總夫妻亡故后,如今掌權的是他們的二女兒小江總,這位小江總雖然也是厲害角色但和那群老油條比起來也還是略遜一籌;如今榮家倒有幾分一家獨大的趨勢,而這位榮教授就是榮總的小兒子。
在別人背後說人八卦也不太好,於是這個話題自動終止。
姜教授是一個六十多歲的女人,戴著一副眼鏡,總之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來是藝術學院的老師。
看見他們進來,陸寜儀給姜教授介紹:「姜教授,這就是晚妝的弟弟明渝鈞。」
顧朝笙跟景大的老師教授基本上都認識,也就互相打過招呼。
「聽說了晚妝的事,我也真的很難過。記得他們那一屆學生,晚妝不但天賦高也是最勤奮的,一畢業就被選進國舞隊。」姜教授很是惋惜感慨,雖然前面那句是每個知道他是明晚妝弟弟的人都會對他說的開場白。
「姜教授,我姐她,當年在學校讓您費心了。」憋了許久,明渝鈞才憋出這麼一句話。
姜教授苦笑著低頭,關於明晚妝她總好似有很多不可說的話,這一點其實陸寜儀也早就看出來了。
在藝術樓外有一個景大藝術學院優秀校友欄,明晚妝的照片和名字赫然在列;但老師教授們卻總對她諱莫如深,即便提起她時也是帶著幾分嘆息的語氣。陸寜儀不是傻子,很多事情她都看得清楚;景大一定隱藏著什麼和明晚妝有關的秘密,這個秘密讓藝術學院的教授也許是出於某一方面的考慮而對明晚妝諱莫如深。但是姜教授不一樣,姜教授提起明晚妝時總是帶著深深的憐愛和無奈,她說明晚妝是她帶過最好的學生,她該是景大藝院的驕傲。
「晚妝啊,她就是太固執了。」姜教授嘆著氣,神色中帶著幾分悲滄,「我勸過她很多次,可她就是不聽。卓家哪是我們能夠招惹的,過去的事情也就當做是過去了;畢竟人生苦短,耿耿於懷也只是讓自己不好受罷了。」
「卓家?」明渝鈞驚訝之餘想起曾經陸寜儀給他說起過的話,又覺得很正常了。
更多的事姜教授也不願再多說了,只說那大概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當時很多人都知道心理學的卓曉繁喜歡舞蹈系的明晚妝,各種花式告白隔空訴情甚至情人節送過九十九朵玫瑰,也是鬧得沸沸揚揚。可是後來卻不知道為何,卓曉繁和明晚妝就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死敵,就連路上遇到都會直接掉頭就走的那種交惡。
其實聽了姜教授的話,明渝鈞是半信半疑的,因為明家和卓家也是有些交情的故他和卓曉繁也有過幾面之緣。在家長口中卓家哥哥簡直就是隔壁家孩子的代表,學習優秀懂事乖巧而且不早戀,完全就是言情小說裡面男主角的寫照;按理說卓曉繁應該不會做出這麼中二的事情,這跟他記憶印象中的鄰家哥哥還有現在印象中年少有為的天才少年完全不符。而且卓曉繁一個搞學術的和明晚妝一個跳舞的,怎麼看都覺得明顯不是一路人。
但姜教授也說其實她知道的不多,畢竟他們老一輩的人對年輕孩子的事情也不太懂。
又和姜教授說了一會話,明渝鈞和顧朝笙才從辦公室里出來。
顧朝笙問他:「你覺得會不會和卓家有關?」
「陸小姐和姜教授都這樣說,看起來我姐和卓家的恩怨都已經差不多盡人皆知了。之前我查過卓家;卓父根本不在寧州,卓母在四年前去世了,卓曉繁和卓曉嵐一直在國外,前不久卓曉嵐才回來。」明渝鈞說著,頓了下就回頭向顧朝笙問,「剛才你又看出什麼嗎?」
「嗯,那個姜教授,她說的話估計也不可全信。」顧朝笙點點頭說,「雖然她的言語是真情畢露的,但她的眼神很飄忽,是心虛的表現。我猜測她應該是故意隱瞞了一些東西,或者是避重就輕的只撿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告訴你。」
明渝鈞點點頭,卻突然聽見顧朝笙用很古怪的語氣問起:「那你說這次卓曉嵐突然回國又是為了什麼呢?劉明珏想要和趙家爭奪劉月望的撫養權,可是卓曉嵐也跟著回來好像根本沒有什麼用。」
「你知道了什麼?」明渝鈞隱約有些揣測。
「按照法律來說,趙蓉真已經死了五年,劉明珏作為劉月望的親生父親,也是她的第一監護人,如果劉明珏要跟趙家打官司的人,結果也是毫無懸念的。但是趙家威脅劉明珏,如果他敢上訴,趙家就向媒體求助;到時候輿論的力量,還不知道要將他噴成怎麼樣。劉家畢竟是寧州有頭有臉的人家,當然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顧朝笙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這種官司打不贏就用輿論來壓制的事情也見得不少了。
明渝鈞嘴角一抽,想要說什麼的,但欲言又止了。
顧朝笙又壓低了聲音說:「七月份是卓曉嵐母親的忌日,她大概率是回來祭祀亡母的。」
明渝鈞對這並不太在意,畢竟子女祭拜父母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什麼好奇怪的。
「但是據說當年那位卓太太的死,很奇怪。」顧朝笙的語氣突然變得很陰森森的。
在太太圈裡總會流傳出一些似真似假的八卦,顧朝笙也是有一次在藍家聽他那位便宜舅媽說起的。
據說那位卓太太是被自己的兒子活活氣死的,臨終前還勒令不許兒子參加自己的葬禮,真是可憐!
不過這種謠言只有傻子才會相信,誰不羨慕卓太太有一個年輕有為的兒子,卓曉繁可是旁人眼中的十好青年,怎麼會氣死自己的親生母親?所以當時顧朝笙聽了也只是嘲諷的笑笑,他還以為桓燕段位多高,原來也是個喜歡傳謠的長舌婦。顧朝笙從未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就像現在他也只是在提起到卓母時突然想起當年的謠言,然後覺得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