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針鋒

019針鋒

卓曉嵐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才擦了擦淚水低聲道:「實在是抱歉,我有些失態了。」

顧朝笙盡量避開她傷懷的話題,溫聲細語地勸解著她:「卓女士,你放寬心;你還年輕,未來還有無限可能。劉先生那麼愛你,他一定也是希望你能快樂地活下去。你能願意出來揭露真相,劉先生也會很欣慰的。」

卓曉嵐雙手捧著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著水,神色似乎有些落寞地低著眉眼。

沉默了許久,她才放下茶杯開口說:「顧先生,其實我早就猜到你會來了,算起來我也等你挺久的。」她望向顧朝笙,繼續說道,「應該是渝鈞讓你過來的吧?渝鈞一定特意讓你來問我一些事情。」

沒想到直接被卓曉嵐猜到了來意,顧朝笙露出幾分尷尬的神色,只得道:「卓女士果然是料事如神。」

「雖然我這些年跟渝鈞沒有什麼接觸了,但小時候還算熟悉。我對他的性子太了解了,沒有什麼事情能比和晚妝有關的事情重要。」卓曉嵐輕聲說。

明渝鈞的姐控程度是有目共睹的。

顧朝笙苦笑著:「渝鈞確實是想詢問一些和晚妝有關的事情。只是,只是他最近行動不便,沒能過來。」

卓曉嵐略有些不以為意地眯起眼:「你說過,告訴你,又或者跟渝鈞說,都是一樣的。他想要知道什麼呢?」

顧朝笙便說:「渝鈞十二歲就跟他母親離開了寧州,他想知道,他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卓女士你是十九歲出國留學,之前在寧州完成了十二年學業,和明小姐的關係也很好;你應該知道一些吧。」

「是,我什麼都知道。」卓曉嵐凄涼的笑著,「小時候我總喜歡跟在晚妝姐身後轉,因為我喜歡明珏哥,只有跟著晚妝姐玩才能見到明珏哥;晚妝姐也不嫌棄我煩,就經常帶著我玩。」

顧朝笙點點頭,這基本和他所了解到的情況是相符的。

卓曉嵐停頓了一下,笑容也變成了悲傷:「我喜歡明珏哥的事情,其實當時所有的小夥伴都知道;晚妝姐也知道,還給我製造機會,說很希望以後我當她的表嫂。後來就被我哥知道了,我哥並不反對我喜歡明珏哥,但卻不允許我和晚妝姐走在一起;我哥,似乎很討厭晚妝姐,說晚妝姐······」她突然頓住了,神情好似很難為情說不出口。

不過顧朝笙差不多也能猜到內容,既然卓曉繁那麼討厭明晚妝,可想而知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

「你知道卓曉繁為什麼那麼討厭晚妝嗎?」顧朝笙下意識就問出來。

他原本以為卓曉繁和明晚妝的恩怨是起源於夏致寧,但若按照卓曉嵐的說法,顯然時間還要前推。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男生會那麼厭惡一個女生,而且還是像明晚妝這樣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子;這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恩怨。

卓曉嵐低著頭努力回想著,最終還是搖搖頭:「我不知道。其實我問過他,他說,他說······」她彷彿很艱難地下定決心才說,「他說,晚妝姐長得難看,學習成績又差;讓我不要離晚妝姐太近,以免被帶壞了。」

聽著這話,顧朝笙差點忍不住就笑出來了。

明晚妝長得好看自是不必說的,而且就算她是舞蹈生但能考上景大也不能說成績差;卓曉繁根本就是雞蛋裡挑骨頭無中生有。

不過顧朝笙想起了一些事情,又覺得很怪異:「但在晚妝出事後,我和渝鈞在陸小姐的牽線下去見過景大藝院的姜主任。姜主任說,卓曉繁曾經追求過晚妝。」其實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奇怪,卓曉繁和明晚妝很顯然已經是水火不容的地步,卓曉繁還追求明晚妝,這隻能是魔障了。

「我也聽說過的。他聲勢浩大地向晚妝姐求愛,是真情實意,還是為了報復,你看不出來嗎?」卓曉嵐冷笑。

「報復?」顧朝笙一怔,旋即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說卓曉繁是為了報復夏致寧,才費盡心思想要把他的前女友搶過來,似乎也合情合理。

顧朝笙心中嘀咕著,這真是一群瘋子!

卓曉嵐彷彿只是以旁觀者的身份來看待著這樁樁件件,僅在提及到和劉明珏有幾分關係的事情語氣神色才略微有些變化,又說道:「他報復心重,我早該料到的了。」

「那你方便跟我說說,晚妝和夏致寧的事情嗎?」顧朝笙仍是決定問起;雖然他已經從陸寜均處知道了不少,但陸寜均終究還有一層不清不楚的私心,他想要打聽到更多就只能從別人入手。

「有什麼能不能說的,不都是從前的事情了。」卓曉嵐很是悵然若失的模樣,黯然道,「晚妝姐一向痴情,這恰恰也是殺死她的利刃。晚妝姐一直信奉著她的愛情理念,為愛而生,為愛而死,用最熾熱的愛情來燃燒最美好的年歲。我多麼羨慕她,那時候我覺得她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顧朝笙隱隱記得,大概在十幾年前最盛行的也就是這種愛情觀,他身邊活生生的例子就是他表姐藍桐和林樾。

年少時的初戀是最美好的,但像明晚妝這樣被男友甩了都還痴心不改,就實在不敢苟同。

沉默了一會兒,顧朝笙又問:「那夏致寧是怎麼樣的人?」

卓曉嵐悲然一笑:「致寧哥從小學習成績就很好,老師同學都喜歡他。當年在學校里悄悄給他塞情書的女孩子可多了,但她們都沒有晚妝姐那麼勇敢,所以只有晚妝姐追到了致寧哥。那時候我哥和致寧哥還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我哥表面上也帶晚妝姐一起玩,但卻經常在背後挑撥致寧哥和晚妝姐的關係。」

聽她這樣說著,顧朝笙不由產生了幾分懷疑:「你們家和明家是不是世代有仇?」

卓曉嵐還很認真地搖頭:「沒有聽說過。」

如果沒有仇,那就是卓曉繁純粹討厭明晚妝這個人,所以瘋狂針對她。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個人是情敵了,這麼仇視對方。顧朝笙只想打自己嘴巴子,他又在腦洞大開地胡思亂想什麼。

卓曉嵐說她出國的時候還很風平浪靜,完全沒有想到僅僅是幾年之後,卓曉繁和夏致寧從好朋友變成了仇敵,夏致寧和明晚妝這對模範情侶也直接分手了。當時卓曉嵐在國外消息不太靈通,等她聽到消息時早已鬧翻天了。

看著卓曉嵐的神色,她似乎確實知之甚少。

「其實我也查過一些資料。夏致寧在八年前出國了,後來就再也沒有消息了;但是我聽陳院長說,其實他早已經死了。」顧朝笙雖然覺得卓曉嵐在國外呆了這麼多年恐怕也不知道什麼,但還是抱著僥倖的心理向她問起。

按照明晚妝的愛情觀,她是願意為愛而死的;如果她知道了她一直深愛著的前男友已經死了,便動了心思要隨之同去,也是很有可能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能夠合理解釋為何明晚妝會在家中留下那樣一封遺書;之前他的猜測都是對的,明晚妝確的確動了輕生之念於是寫下這封遺書,而這正好被兇手發現了,便順水推舟將明晚妝殺害。但這樣一想又覺得很矛盾,既然明晚妝有輕生之念,兇手又為何還要出手行兇殺人?

他正滿心不解地想著,就聽見卓曉嵐的聲音輕飄飄地響起:「陳院長不是信口開河的人,她說的話是能信的。」

只可惜陳副院長也已經不在了。

和卓曉嵐多聊了一會兒,顧朝笙看見天色逐漸晚了,才想起該要回去了。

卓曉嵐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垂眸似思就問起:「顧先生,寧州那邊的事情,還要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她這話說得似是而非,讓顧朝笙聽著還有幾分雲里霧裡的感覺,猶豫了一下便問:「卓女士可是想家了?」

「沒有。」卓曉嵐黯然若傷地望向窗外,天邊的火燒雲翻滾著,映落在她的瞳眸中,她低聲喃喃:「快要一年了,就要到明珏哥的忌日,我想回去看看他。」

仔細算來也還有三個月,但看著卓曉嵐的樣子想來都是等不及了。

只是寧州正是多事之秋,如今宋沂他們正在查的禁藥私制一案剛好有些眉目,不知道能不能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到底能牽扯出多少東西。

顧朝笙始終是心裡沒底,但只能先安撫著卓曉嵐:「你放心,快了,就快了。」

卓曉嵐點點頭,露出她那悲苦的笑意:「謝謝你了。」

她目送著顧朝笙走了,才緩慢地走到窗前往外面眺望;天邊鋪滿了雲霞,緋紅漫天,美輪美奐。

突然想起年少之時,她站在街頭,看見劉明珏拿著一串糖葫蘆過來遞給她,咬了一顆細細吃著,如今想起來那也是她吃過最甜的糖葫蘆了。長大以後總是喜歡追憶童年,記憶中的青瓦小巷,飛過窗邊的蜻蜓蝴蝶,甚至連藍天白雲都覺得比現在的美麗。

卓曉嵐不覺已是淚流滿面,卻是低低的笑了起來:「哥哥,這兜兜轉轉,最終卻還是如你的願了。當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原來我們都只是你的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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