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認爹地
厲斯年措手不及被顧小貝撲個滿懷，脖子還被緊緊摟住，當即全身尬住。
他從小便不願與人親近，記事起連母親的擁抱都會拒絕，討厭任何碰觸。
本來在小傢伙撲過來的瞬間，他兩條劍眉都快擰到一起了。
可不知為何，聽了小丫頭又軟又嗲的聲音，感受著懷裡熱乎乎的一小團，心裡竟然瞬間覺得軟萌軟萌的。
嗯……還有點兒可愛。
不覺間，厲斯年收攏了手臂，抱住懷裡奶香奶香的一小團，眉眼瞬間展開，連唇角都忍不住略略翹起來。
在孩子說完只要肯做她的爹地，就不用道歉之後，厲斯年反應過來的瞬間，立刻下意識地問：「為什麼？」
話一出口，自己都愣了。
難道不該拒絕么？怎能隨便給人當爹？
顧娉婷更是一臉尷尬：「小貝！過來！」
顧小寶也一樣一聲斷喝：「顧小貝！」
爹是隨便認的嗎？蠢貨！
而顧小貝卻根本不顧媽咪哥哥的威嚇，旁若無人地用兩隻肉乎乎的小手，捧起厲斯年英俊無比的臉，無比深情地解釋著：
「因為如果你是爹地的話，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啊，一家人之間不用說對不起，」
說到這兒，顧小貝揪著紅通通的小嘴兒，示範似地在厲斯年臉上用力一親：
「只要親一下就成了，這可是媽咪說的。」
顧小貝水靈靈的大眼晴里，閃爍著迫切的光。
厲斯年望著懷裡軟萌可愛又機靈的小傢伙，強忍住朝她肉嘟嘟小臉兒掐一把的衝動，微笑著挑眉：「想叫我爹地？」
顧小貝歪頭沖他樂：「對啊對啊，你快點兒答應啊，快點嘛。」
顧小貝邊說，邊搖著厲斯年的臉催促著。
顧小寶全程看著顧小貝撒嬌賣萌，鼓著小臉看向顧娉婷。
媽咪！你管不管？！
而顧娉婷此時心裡早已一片亂麻，心底再次湧出深深的歉意。
但在看到顧小寶求救的眼神時，意識立刻回籠。
顧娉婷張口就要阻止女兒撒嬌賣萌，卻被厲斯年接下來的回答，生生給憋了回去。
厲斯年修長的手指按在顧小貝的後腦上，鄭重在小貝額上落下一吻，和聲道：
「小貝乖，只要媽媽同意，我沒問題。」
厲斯年說完，視線一移，染了一絲興味的眸光，落到顧娉婷變化莫測的俏臉上。
本來沒想答應小丫頭，可看到對面母子一臉嫌棄的樣子時，轉眼便改了主意。
顧娉婷本想叫女兒趕緊過來，別再給她丟人了——居然到處認爹地！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生活多不檢點呢。
但怎麼也沒想到，厲斯年竟會一口答應，還如此玩味地瞄著自己。
厲斯年這貨，不道歉也就算了，還借著女兒，明晃晃地佔她便宜。
顧娉婷當即沉下臉：「厲總，小孩子不懂事，但您不一樣，還請您放尊重些。」
顧娉婷一句話，成功抹去厲斯年嘴角的笑意，他驀地收回視線。
但看到懷中的小可愛時，目光瞬間柔和下來。
因為顧娉婷的阻止，令小丫頭難過地淚光點點，現在大眼睛只要一眨，淚水便會成串地落下來。
厲斯年不由一陣心疼，想都沒想，就伏到顧小貝的耳畔，悄聲對孩子說：
「既然媽媽不同意，那我們就不告訴她，你隨時可以來我這裡。」
顧小貝立刻眯起雙眼，眼淚被笑著成串地擠出眼眶。
小貝用力摟緊厲斯年的脖子，用她自以為小小聲，其實每個人都能聽清的聲音，
趴在厲斯年耳邊，甜蜜無比地連叫兩聲「爹地」。
而後開開心心地說道：「小貝今天好開心吶！」
厲斯年把懷裡的小丫頭哄開心，便吩咐許威帶孩子們出去等，之後抱起雙臂，重新審視起顧娉婷。
見面短短十幾分鐘，這女人在他眼裡的印象，已經變了幾變。
從一個不負責任弄丟孩子、不懂教育、還拚命護短的悍婦，
到為了維護孩子不惜丟了工作，而跟自己老闆據理力爭的公司職員，
再到得理不饒人、不懂分寸、缺乏教養的女人。
這接連不斷的印象轉變，竟讓厲斯年一時有些迷惑。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如果沒有國際獎項的頭銜加身，
如果不是親見兩個四歲的寶寶，口口聲聲喊她媽媽，
顧娉婷乍看上去，也就是個初入社會的少女。
不過是比普通的女生多了幾分姿色，
五官耐看一點，膚色白皙一點，氣質稍好一點，
也沒有別的女人看著自己時的諂媚之色——而已。
顧娉婷以為厲斯年留下自己單獨談話，是有什麼更為犀利的話要說。
她帶著一肚子氣不忿，暗暗命令自己——冷靜！鎮定！
畢竟對方是國內頂級公司的上位者，不是等閑角色。
但等了半天，厲斯年就只安安靜靜地打量自己。
審視的目光不知道在自己臉上轉了多少圈，但就是一個字都不說。
這是為何？
也是，畢竟堂堂公司總裁，可能這輩子也沒道過歉……
思及此，轉念間，顧娉婷淡淡一笑，先行開口：
「看來，想讓厲總親口說出那三個字，還真挺難……」
厲斯年一聽這開場白，便抿唇笑了。
不過是冷笑而已，狹長的鳳眸儘是譏誚：
「有話直說，不必轉彎。」
剛想對她刮目相看，她便又給自己一個轉折。
看來，女人都是一樣的。
除了錢跟顏，她們眼裡就沒別的。
就見顧娉婷淡淡地道：「厲總，其實表達歉意的方式，不只這一種。」
「不瞞您說，我這次回國工作的最大目的，就是想順便找兩個人，如果剛才的誤會，您真覺得抱歉，那麼，能否請您幫我這個忙？」
顧娉婷早就想過，僅憑自己的能力尋找親生父母，根本不可能，因為她知道的線索太少。
之所以選擇到厲氏工作，就是厲氏的鷹眼系統。
傳聞中的鷹眼，能在短時間內查出任何人的行蹤軌跡，除非石沉大海，否則只要人活著，就一定能找到！
所以，找厲斯年幫忙，是唯一的辦法。
厲斯年沒想到顧娉婷的條件，竟然是找人，略為意外地微微挑眉：「顧小姐，我不是警察。」
顧娉婷笑著點頭：「厲總還真幽默，我自然也沒拿厲氏當警局，只是我知道的線索太少，如果能報警找人，我也不會等這麼多年了。」
厲斯年思忖下，斂眉問：「想讓我動用鷹眼？」
顧娉婷雙眼微亮：「可以嗎？」
厲斯年劍眉一揚，輕笑道：「你覺得呢？厲氏的鷹眼，可不是用來幫你們隨隨便便找人的。」
他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在黑色真皮沙發上，半掀起眸子：
「啟動鷹眼，一分鐘是一千萬的成本，顧小姐如何認為你有這個自信讓我幫你？」
顧娉婷面對厲斯年明晃晃的嘲笑，淡然一笑：「厲總，既然我開口這麼提了，就認定自己有這個自信。」
「說說你的理由。」這女人超乎尋常的自信，讓厲斯年有幾分驚訝。
「拋開您的歉意不提，僅憑我在服裝設計方面的能力，相信未來的一年裡，我能給厲氏創造的商業價值，可遠遠不止您對我的預期。所以，我的方案只是個提議，您可以慢慢考慮，我不急。」
顧娉婷說完，成竹在胸地站起身來，作勢要走，但在捕捉到厲斯年眼中的嘲諷時，旋即補充：
「還有，厲總，您可以對人有偏見，但我不希望，我也是其中一個。」
「到底是選擇跟孩子們簡單地說句『對不起』，還是選擇更有實質意義的幫我，您隨意！」
顧娉婷言畢，禮貌地擺正椅子，緩緩邁步離去。
厲斯年望著顧娉婷自信的背影，心裡微微納罕。
很少有人在受到他的冷嘲熱諷時，還會這樣泰然自若，伶牙俐齒。
並且還像吃定了自己，一定會給她個滿意的結果似的。
顧娉婷一步步朝門口邁著，心懷忐忑。
或許這不是個好時機，看來自己心急了。
就在她失望地走到門邊的時候，終於聽到厲斯年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