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二章 你是師兄，你說了算

天空傳來一聲怒喝：「大膽狂徒，竟敢傷我門人，報上名號！」聲若天雷浩蕩久久不息！

先聲奪人？

鳳九霄朗聲道：「斬妖屠魔小能手、八步趕蟬水上飄，浪里小白龍是也！」聲音不大，卻聲震四時，在群山之巔激蕩不息，聲勢明顯蓋過那人！

聽到鳳九霄在那一本正經地胡諂八扯，辣椒噗呲一笑，笑得前仰後合！

然後常子衿和二妮被她笑聲感染，也忍俊不住同時笑了出來。

三個妙齡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在空谷間回蕩，瞬間打破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天空飛來數條身影，悠忽之間划虹而至，落在鳳九霄諸人面前。

當先一人眉發皆白，一身月白長衫，年約六旬以上。他雙眉如刀，斜飛入鬢，滿臉虯髯，看上去猶如一頭雄獅，氣勢無比威猛！

身後三人皆穿道袍，年歲不大，三十左右，皆面白無須。

辣椒等人不禁奇怪，為何有人是道士，有人不是，一會一定要問清楚。

白眉老者盯著鳳九霄，剛想發作忽然眉頭皺了皺，竟然忍住沒有發難！他突然沉默，氣氛一下變得有些詭異。

身後三名道士都覺得奇怪，不知道老者為何突然沉默不語。

白眉老者之所以突然停頓，是因為他突然間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感！

行走江湖多年、經歷了無數生死，最終積累的經驗，已近乎轉化成為本能。

這種本能告訴他，危險！

這幾個年輕人絕對是危險人物！

雖然這幾個年輕人的血脈氣相恍惚不清，無法窺測出他們戰力的真實情況，但見對方陣容里有一人腰懸雙劍，有一人腰懸四劍，這就是一種危險信號！

敢這麼佩戴武器的人，要麼是沒有腦子的傻子，要麼就是劍法極高的瘋子！

在天才與白痴的自我認知世界里，他們才是天地的主宰，天下無敵！

如果他們是傻子，自己自然可以一擊必殺！

但如果他們是瘋子，自己一擊失敗，打蛇不死隨棍上，必遭反噬！

形勢既然不是很明朗，那他只能先試探一下對方的虛實了！

「你們到底是何人？竟敢在我蜀山撒野！」白眉老者看著地上的屍體，怒道：「在我蜀山之上擅殺我蜀山弟子，諸位實在是太過囂張了吧？」

鳳九霄淡淡地道：「貴派掌門可在山上？」

白眉老者頓時一怔！

這少年居然不按常理行事，不但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居然還大咧咧地反問自己，這特么的也太狂妄了吧？這不是當眾打自己的臉嗎？簡直目中無人到了極點！

「我問你呢，報上名來！」老者眉頭緊鎖，強壓怒火！

鳳九霄波瀾不驚，淡淡地道：「再問你最後一遍，掌門可在山上？」臉色雖然淡然，但眼中的光芒卻已冰冷！殺氣凜然！

老者頓時悚然一驚！

這白衣少年身上毫無內力運轉跡象，他最沒放在眼裡的便是這白衣少年，沒想到對方突然意念一動，身上的殺氣竟然如怒海狂潮，瞬間淹沒了整個空間，老者只覺背脊生寒、如墜冰窖！

殺氣漫天！

生平未見！

自己縱橫江湖數十載，今日卻被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強製得死死的，既讓他大吃一驚，也讓他感到了刻骨的恥辱感！自己鍊氣多少年了，卻一直沒有達到對方這般「驚濤裂岸」的境界！

他有些憤憤不平，怒氣直衝胸臆！

「年輕人不要太狂！」

驀聽龐十五冷哼一聲，只見他跨出一步出列，昂首傲然道：「不狂還叫年輕人嗎？」

白眉老者只覺對方身上瞬間散發出濃烈無比的血腥氣息，將自己牢牢裹住，他赫然驚覺自己體內血液竟然瞬間流速變慢，彷彿要凝固一般，而且真氣運轉亦開始出現遲滯癥狀，種種跡象表明，他的戰力竟然急劇下降！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跌境？

一股莫名的恐懼瞬間襲上心頭！

「你……你的劍……」

龐十五一臉冷峻，「不錯！這劍的確是血雨飄香劍！你最好別費話，趕緊說，你們掌門在哪呢？」

白眉老者的氣勢被白衣少年和黑衣少年接連打擊，早已氣焰全無，徹底沒了放手一搏的勇氣！在血雨飄香劍面前，自己跌一境，對方升一境，毫無勝算啊！

但是他又不想在同伴面前這麼輕易地認慫，太丟面子了！

掌門的信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透露的！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沉聲道：「諸位武功高強，老夫不是對手！但諸位若是想找本派掌門的麻煩，我勸諸位還是打消念頭吧！蜀山屹立江湖百年，可不是破落戶！山巔之上，劍氣逼人，諸位就不要試了！」

龐十五眉毛豎起，猛然揮了一下衣袖，啪的一聲，白眉老者臉上頓時出現了一道掌印！

「特么的，你就說在還是不在不就完了嗎，羅里吧嗦個毛？」

白眉老者又驚又怒！

這巴掌挨得實在是太意外了！對方出手又快又狠，他還沒反應過來就挨了一下！

勢大力沉，老者竟被打了個趔趄才摔倒在地，是臉疼身子也疼，全身骨頭架子好像都要散了！

這一巴掌他立刻感受到了對方的戰力竟然遠超九境巔峰！而他才是八境巔峰！十個自己也不是對方的對手啊！

他身後三人見狀立刻便要對龐十五齣手，剛要呼出飛劍，驀然三縷指風破空而至，分中三人！

三個青年道人瞬間被冰凍，猶如蠟像！

袁紫珊道：「能不殺生就不殺生！」

龐十五道：「好嘞，嫂子！」他擠出一絲笑容，看著白眉老者，「在不？」

白眉老者立刻道：「在，在山上！」

登龍峰上，雲霧繚繞。

劍尊堂內，蜀山掌門居中而坐，兩邊分坐數十高手，他們身後又站滿了各自弟子。

掌門呂祖庭年約五旬，面白如玉，一身藍色道袍已經洗得發白，不知穿了多少年。

他左首一列十人全身著道袍，右首十人則是俗家著裝。

但人人背插長劍。

呂祖庭聲音有些沙啞，率先打破沉默，「大家都說一下意見吧。」

一個面相粗豪的俗家高手說道：「根據線報，來者九人，俱是生面孔，一上山就打聽掌門的消息，我看是來者不善！」

他身邊的一個臉上有黑痔的俗家高手冷哼道：「來者不善？我一人一劍就能將他們打發了！」

掌門目光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一閃而逝。他沉聲道：「雲陽不可輕敵！」

這時門外一個弟子進來報告，「稟報掌門，那九人已經到飛雲橋。」

雲陽一驚，「什麼？他們走得這麼快？」

掌門淡然說道：「誰也不要下山迎敵了，大家都在這裡守株待兔、以逸待勞！到時候結劍陣對付他！」

什麼？沒聽錯吧？

結劍陣？

蜀山已經多少年沒有結陣對付外人的記錄了？

這些年蜀山派雖然很少參與江湖紛爭，但是每次參與江湖紛爭皆是大獲全勝，基本上三五弟子便能搞定！

想不到掌門今日竟然一改往日雄心萬丈、捨我其誰的霸氣，變成了十足一副謹小慎微之態！

但是呂祖庭一向強勢，所以他既然做了決定，所有人也不好提出反對意見！

大家正準備各自就位，安排結陣事宜，沒想到掌門又說了一句，「通知其他十一峰，速來登龍，準備迎敵！」

什麼情況？

眾人皆驚！

雲陽不解地道：「掌門師兄，你的意思是通知所有人都來登龍峰共同對付那幾個年輕人？」

掌門面無表情，「是的！」

雲陽眉頭一緊，「師兄，特殊時期，你擅自動用集結令，恐怕有損權威啊！」

掌門眯眼成線，「擅自集結？師弟，你這個詞用的頗妙啊！做為掌門，難道我的號令出不了登龍峰了？」

雲陽瞬間感到了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無形壓力撲面而來，他強忍難受說道：「師兄，你當然有權號令全派上下，但是自從王笙叛出蜀山之後，其餘諸峰已對師兄頗有微詞，不少人已經公開反對師兄繼續擔任掌門，現如今咱們應該採取懷柔策略改善僵局，如果此時冒然命令他們過來集結，一旦有人公開拒絕，師兄，登龍的威望將跌到谷底….」

掌門笑了。

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現在只管發出號令，凡是聽從號令來登龍峰者仍視為同門，一切好商量，抗命不從者一律視為叛徒！」

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眾人皆驚！

自從王笙叛出師門之後，掌門雖然生了一陣子悶氣，並且與其他諸峰鬧得很不愉快，但也沒像今天這般大有水火不容之勢啊！

而且最近幾天總感覺掌門好像變了，但又說不出具體哪裡變了，讓人摸不著頭腦。

雲陽嘆了口氣道：「好吧，既然師兄已經決定了，我堅決支持師兄的意見。」他走出劍尊堂，命令弟子向天空發了一支響箭！

劍尊堂內，一個矮胖的道士眉頭緊鎖，「師兄，如果與其他諸峰撕破臉，以咱們的實力，一挑十一恐怕毫無勝算啊！」

以一對十一，這特么簡直是地獄級別，與送死何異？

掌門呂祖庭這時卻胸有成竹地道：「雲山，你專司刑堂，過於嚴苛，整個蜀山上下都懼怕你，以致你信息渠道相對閉塞，這一點你就不如雲天了。」往日的霸氣似乎又回來了！

高瘦道士雲天頷首響應，以示尊重。

雲山看著雲天，表情明顯有些不善，「哦，雲天師兄做為賞堂負責人專司負責弟子的級別晉陞，當然人緣好了，信息當然比我靈通了。還請雲天師兄給解惑一下。」

雲天向來謙遜低調，但此時此刻他知道躲是躲不過去了，而且自己也不怕雲山，所以當仁不讓，沉聲道：「蜀山十二峰，至少凈壇、上升、起雲、飛鳳、聖泉五峰唯我登龍峰馬首是瞻，所以咱們現在最糟糕也是以六對六的局面！而且其他六峰也不是鐵板一塊，內部聲音不一致，有反對咱們的，也有支持咱們的，如果支持咱們的聲音大過反對的聲音，到時候可不止六對六了，很有可能是十一對一！」

雲天話音一落，氣氛陡然一變！

剛才大家心頭都籠罩著一層陰霾，畢竟一挑十一純粹是以卵擊石，但現在經他這麼一說，形勢似乎沒那麼嚴峻了！

但這畢竟是他一面之詞，眾人都是將信將疑。

呂祖庭道：「雲天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戰堂堂主雲海道：「掌門，如果其餘諸峰真的不聽號令，你如何處置？」

掌門淡然道：「你是什麼意見？」做為蜀山派權力的天花板，他一直想聽聽這個一直沒有徹底臣服於他的漢子的底線到底在哪！

劍尊堂是蜀山派運轉的中樞，分刑堂（對犯錯弟子進行懲罰）、賞堂（對有功弟子進行獎勵）、戰堂（對外行動總指揮）、劍堂（統管本命飛劍鑄造）、術堂（傳授道家術法）、武堂（指導武功修習）等分堂，各司其職。

堂主人選由各峰推薦本脈德才兼備、文武雙修的精英構成，一峰一人，最後再結合各自特長分執相關機構。

所以掌門當眾宣布，將那些不聽號令的支脈直接定義為叛徒的時候，雲海是有很大不解的！

雖分十二峰，卻都是蜀山一脈，怎麼能一言不和就勢同水火了呢？

雲海直來直去，「越是大敵當前，我們越應團結一致，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眼下最應該做的是抓緊與各脈化解矛盾，上下同心，一致對外！那九個年輕人能輕易闖到飛雲橋了，說明他們當中至少有三個以上九境巔峰高手，我們至少要有六個八境高手才能拖住他們的腳步！前提是，不能讓他們近身三丈以內！」

另外一個唇上有須的道人也有同樣意見，「是啊掌門，來者不善，聽線報說對方九人至少有一半沒有出過手，武功亦是深不可測，萬一這九人都是九境巔峰，單憑你我等人之力恐怕很難擋住對方的攻勢！」

在場高手幾乎都是八境巔峰，一對一遠距離可以和九境巔峰年一陣消耗戰，但是一旦被對方逼到了三丈防禦圈，飛劍便失去了優勢！三丈之內，擒龍控鶴，豈是兒戲？

那九個人一路摧枯拉朽、暢行無阻，可以想象對方的戰力有多恐怖！這一路至少有十一個八境高手迎敵，卻都沒了消息！

他們必定已經死掉了，否則怎麼可能沒有半點動靜？

雲海盯著掌門的眼睛，「趁他們還沒過橋，抓緊派人聯繫各峰！告訴各峰主，隔岸觀火者，早晚引火上身！」

掌門目光閃動，心中暗喜。他剛才無非是故作姿態罷了！強敵來犯，怎能自亂陣腳？

他假裝沉吟片刻，說了一句：「轉告各峰，為眾人抱薪者，不能使其凍斃於風雪！」

雲海等人頓時喜上眉梢！

那個胸懷天地的掌門似乎又回來了！

望霞峰頂，五人臨風遠眺。

「師兄，登龍峰飛劍傳書，有敵來犯，召我等前去支援！咱們去嗎？」

「哼！去嗎？他亞軍好意思發號施令？王笙叛出師門理應廢去武功、收回飛劍！他怎麼處理的？假惺惺的痛斥幾句說逐出門牆就完事了！帶頭破壞門規！這誰還服他？」

「師兄，也不能這麼說，王笙雖然和魔教妖女走得近，卻也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

「放屁！和魔教妖女在一起就已經玷污了我蜀山派的名聲！何況那妖女在江湖上殺人如麻，七絕魔琴斷了多少英雄好漢的心脈？」

「王笙的事可以徐徐圖之，但現在強敵來犯，我們若是不出手，萬一應了那句引火上身便不好了！」

「姓呂的以為幾句詛咒就能逼咱們就範，想得美！人家既然一來就奔著登龍峰而去，說明冤有頭債有主，肯定是他惹的禍！他的屁股只能自己擦了，咱們這回就隔岸觀火了！我偏不信什麼引火上身！」

「哎，你是師兄，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