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爹
等楚瀾餓得頭眼昏花的時候終於把田插好了,黃昏的太陽看起來比早上的順眼得多。
看著泥人一樣的楚瀾楚久旭也不嫌棄,彎腰把他抱起來,「苦嗎?」
楚瀾連忙點頭。
「知道苦就好。」楚久旭伸手指著一個個彎腰在田裡忙活的人,「他們在上京腳下苦也能吃飽,在上京以外的地方比這更苦更累吃不飽的人多得是。你是楚荊的皇帝,他們能指望的就是你,不要讓他們也不要讓皇叔失望。」
楚久旭嘆口氣,「你從小就錦衣玉食,練武哪裡有不苦的,至少你能吃得飽不是嗎?若是太平盛世皇叔也不想逼你習武,朝堂已經安穩了兩年,有人已經坐不住。混亂將起,危機已至,陛下,你該懂事了。」
楚久旭抱著渾身是泥的楚瀾原路返回,兩位公公看著成泥人的一大一小差點沒把眼睛瞪出來,心裡卻同時鬆了口氣。
楚久旭帶著楚瀾在浴池裡洗了一通,把渾身的泥巴清洗乾淨。
楚瀾還小,楚久旭每晚都居住在宮裡,正所謂好的不靈壞的靈,當晚皇宮裡就進了一群刺客。
楚久旭把劍擋在楚瀾身前,承宣帝確實是留下了武藝高強的暗衛,只不過人數不多,也就二十八個。楚久旭一邊打鬥一邊還要分神顧忌楚瀾,一時間有些吃力。
楚瀾被嚇得小臉煞白,一支袖箭朝他射了過去,兩位公公想要營救被刺客拖著抽不開身。
楚久旭一腳踹開眼前的黑衣人朝楚瀾撲了過去,袖箭直接插進楚久旭的肩膀。楚久旭在心裡直罵娘,他這個烏鴉嘴。
楚瀾眼前一紅,「皇叔!」
楚久旭從楚瀾身上爬起來,「把你的眼淚收收,男子漢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可我還不是男子漢。」楚瀾抽抽噎噎答。
楚久旭看著他短小的身體,無言以對。
刺客全部殲滅,承宣帝留下來的暗衛損失大半隻剩下小貓三兩隻,寢宮像鐵通一樣被圍了起來。
楚久旭眼前一陣陣發暈,伸手扯著望公公,「去找老國師,陛下收了驚嚇發起高熱,寢宮誰都不能進。」
「奴曉得。」
老國師被望公公急匆匆扯過來,可憐他老胳膊老腿的差點散架,看到楚久旭肩膀上的傷口老國師就搖了頭。
望公公一看頓時急了,「國師醫術高明,王爺如何了您倒是給句準話呀!」
老國師嘆口氣,給楚久旭餵了一顆藥丸,「貧僧只能保攝政王不死,這蠱名為綿里藏針上古的奇蠱,只有避毒珠可解。」
楚瀾一把扯住老國師的袖子,「避毒珠在哪裡?朕去找。」
「貧僧不知。」老國師又嘆口氣,「避毒珠乃是傳說中的聖葯,可解一切蠱、毒,貧僧從未見過。」
楚久旭的烏鴉嘴再次起作用,楚瀾當晚當真嚇得發起了高熱,腦子裡全是楚久旭要死的畫面。折騰到天蒙蒙亮楚瀾身上的溫度才退了下去。
楚久旭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更衣上朝。」
望公公有些擔心,「您身上的傷。」
「無礙。」楚久旭穿好衣服,看著鏡子里臉色慘白跟鬼一樣的臉,「望望,弄點胭脂水粉來。」
盼公公早把胭脂水粉準備好了,在楚久旭臉上摸一層,慘白的臉有了血色。
楚久旭嘆氣,「沒想到有一天女兒家的胭脂水粉會用到本王臉上,跟青樓里的孌童一個樣。」
盼公公臉色變了變,「王爺誒,話怎可亂講!」
楚久旭擺擺手打斷盼公公的話,大馬金刀上朝去了。
自此以後楚瀾不用楚久旭督促,一改往日的懶惰,練起武藝來勤奮的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楚久旭再次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明黃的龍床上,這又不是第一次,他淡定坐起身。
望公公連忙給他端來洗漱的水盆。
楚久旭洗完臉問道,「陛下在御書房?」
「在御書房,王爺先吃點東西。」望公公給楚久旭舀一碗瘦肉粥。
楚久旭沒吃幾口就放下碗,「不吃了,走吧。」
望公公臉上滿是擔憂,「王爺您早上才吃了兩個包子,吃這麼點您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這時盼公公端著一碗蔬菜粥走進來,雪白的米粒點綴著翠綠的蔬菜,看著就有食慾。「這是國師那兒的素齋,奴給王爺端了點來。」
楚久旭對著蔬菜粥倒是吃了下去,拿起手帕擦擦嘴,「本王就先回府了,你同陛下說一聲。」
望公公剛想走就被盼公公給扯住,「王爺向來不喜沾葷腥,你這是做甚?」
望公公嘆氣,「王爺連日奔波身上又有傷,一點葷腥不沾身體怎麼受得了?雜家看著王爺一天天消瘦,心裡如何能不急,能吃下一點是一點。」
盼公公聽到這話心裡也是嘆氣,國師好歹沾點素油,攝政王這是一點葷腥不沾,一點油膩不吃,也不怪望公公急昏頭。
望公公扯開盼公公的手,「雜家得走了。」
「等等。」盼公公連忙從袖子里拿出兩個血紅色的手鐲,「剛剛碰上國師,這兩個交給王爺,一定要給王爺帶上。」
「雜家知曉。」望公公快步追上楚久旭,跟他一起上了馬車。
楚久旭不知道是不是睡多了,整個人都有些沒精神,「你拿的這是什麼玩意兒?」
望公公手上是兩個鮮紅的手鐲,中間和斷口都用鏤空的白玉雕著,極為精緻漂亮,但凡是個女子都會喜歡,可惜楚久旭沒那欣賞的眼光。
望公公斟酌著開口,「這是葯藤編製成的,是國師給您的。」
楚久旭連忙把兩隻手揣進袖子里,「本王可不帶這娘們兮兮的玩意,這讓本王如何出去見人?」
望公公跟著楚久旭十五年自然有對付他的辦法,他眼圈一紅,「您不想戴就不戴吧,陛下和奴才們再想想辦法,總能給王爺調理好身子。」
望公公是看著太子長大的,年紀已經不小,擺出這麼副要哭的樣子看著就可憐。
楚久旭把手伸出去,「算了,帶就帶吧,大不了本王把手藏在袖子里。」
望公公連忙把鐲子給楚久旭帶上,生怕他反悔。
楚久旭把望公公的神情看在眼裡,決定不跟這個整天瞎操心的老傢伙計較。
攝政王府雖跟皇宮沒法比,也小不到哪裡去,楚久旭喜歡清靜,人少府大的看著就空曠,好在王府規矩不多,這裡的婢女僕婦的比較開朗,沾染上了一些人氣。
「華雲戈回來沒有?」楚久旭問道。
一問從房樑上跳下來,「回來了,正在後院練劍。」
王府沒有女主人,楚久旭連個妾都沒有,久而久之後院就要荒廢了,僕婦婢女乾脆在後院種上瓜果蔬菜,楚久旭讓人還推平一座宅院用來做練武場。
楚久旭腳步一拐來到一座清幽的院子,四周種滿了翠竹,現在剛好是長筍的季節,幾個婢女僕婦拿著籃子正在坎竹筍。一個瘦猴一樣的孩子蹲在一旁看著,看著怏怏不樂的,比楚久旭還要沒精神。
看到楚久旭婢女僕婦連忙站起身,「王爺。」
楚久旭朝她們擺擺手,示意不用管他,伸手提著衣領子把男孩抓起來。
這幾天被抓來抓去慣了,男孩神色非常淡定,「幹嘛?」
「給你找個爹去。」楚久旭道。
男孩一撇嘴雙手環胸,滿臉的不屑,「我不需要爹。」
「要的要的,有爹的孩子才是寶,沒爹的孩子是顆草,有爹才有奶,所以你要的。」楚久旭大言不慚開口。
男孩皺眉,「爹哪裡來的奶?不對,我已經過了吃奶的年紀了。」
「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我給你養了幾隻母羊,奶是一定要喝的。」
男孩脫口而出,「所有你是我爹。」
楚久旭被噎了一下,讓你嘴欠!
男孩搖搖頭,「還是算了吧,我跟著你鐵定得長歪。」
望公公詫異的目光落在男孩身上,眼光真乃精準。
楚久旭不樂意了,「我怎麼了?養孩子我可是一把好手。」
男孩一臉滄桑的嘆氣,「算了吧,我都差點被你帶去那什麼樓了。」
昨晚差點就順道把男孩帶去滿房樓,好在靜無反應過來把男孩給稍走了,楚久旭養孩子真的是放養,什麼地方都敢帶著去。
楚久旭輕咳一聲,「你也十歲了,也可以去見識見識,沒幾年你也該娶媳婦,剛好觀摩觀摩,你看我想得多周到。」
男人被提著走剛好省力,勁就都用在嘴巴上,「我只看到了你的不靠譜。」
楚久旭提著男孩來到後院,華雲戈剛好收劍走過來,「王爺。」
楚久旭手一提就把男孩丟出去,華雲戈連忙伸手接住,低頭跟男孩的烏黑的眼睛對上,眼睛里的神情平靜得很,一點都沒被嚇到。
華雲戈抱著孩子問道道,「王爺,這是誰家孩子?」
「你兒子。」楚久旭說話一點都不帶負責的。
華雲戈大驚,手一松差點把男孩摔下去,男孩非常有先見之明的抓住華雲戈的衣服,掛在他身上。
華雲戈在腦子裡轉了一圈想著是哪個女人給他生的孩子,十來個女人在腦子裡溜一圈才反應過來,他都沒跟女子同過房哪裡來的孩子!
「王爺,我無妻無妾無相好,沒有孩子。」
楚久旭的目光在華雲戈跨間掃一圈,「你是不是不行?」
華雲戈「………」
「王爺,你可是比我大兩歲,你不也無妻無妾嗎?」
楚久旭一擺手,「我那是潔身自好。」
華雲戈「………」
在你這裡是潔身自好,在我這裡就是不行,講不講道理!
丞相府里,範文方端坐在上首,對面的是他的兒子和孫子。
范措是個子不肖父的,心機謀略跟範文方差了不是一星半點,「爹咱們損失了這麼多人手,乾脆別試探直接反吧。爹,您可別又被糊弄住。」
範文方臉色一沉,他這人心機深沉習慣性的多想,誰知道昏庸無能的承宣帝臨死前還能撒個彌天大謊,等他識破的時候楚久旭叔侄已經羽翼漸豐,失去謀反的最佳時期,這是他心中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