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浮殤 第十一章 凡夫俗子見天威
清晨,夢醒,以外道轉入武道跌境至少五品的少年悠然醒來。氣血修行至極致而突破的武夫之軀發出黃鐘大呂一般浩浩蕩蕩的雷鳴之音,一旁早早侍立在側的大徒弟看著師尊周身閃爍的雷霆,頓時有一種人生前二十年餵了狗的感覺。
武夫何家轉為戰血何家已有千年,但何家武風依舊熾烈,家主何武尊兼修戰血薪火兩種武道,自認為是天下武夫執牛耳者,年輕時逆反父輩一意孤行,千年未得超脫,至今仍是半步超品。
何烈風自認為長於如此夾縫之間的家世之中,家中數百年來武道奇才輩出,天分與苦心兼備者不知凡幾,但經年苦修,也未曾勘破武道迷霧,反而是在那一席話之下,福靈心至踏入了五品超脫之境。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山之玉則可以點化頑石。或許只是點破自身迷霧,但何烈風也已打定主意緊跟自家師尊。
何家武道於五品天象境自成一脈,成就雷霆之軀。武夫於天象境成大氣象,流派就此衍生出諸多分支,如力士、隱者、御者、法士、悟者五種分支之間便各有不同,這是體內源能開始轉化的標誌,自此以後武者之間源能便有了極大的不同。
在推演之中,萬象戰血與天象武夫之間最為契合,所以轉修戰血的武夫才能夠完美的轉換自身的武夫氣血,這是兩個體系能夠並存的基石,也是戰血凌駕於薪火之上的根本,少年切實的踏入武道之後,才能真切的感受到那種差距難以彌補的層次落差感,和他的法籙丹界之中的推演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受。
天家的超越品階,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境界?與外界所認為的天家捨棄了薪火之道的傳言不同,來到源星之後,少年便感知到了那無形無相卻無處不在的天家的冕日之火。
三品冕日,薪火大成。武夫之道以凡人之軀點燃星辰之火,源火燃起之時,便已向著日月之火的境界攀登而去。故而開山覆海,神合天地,以自身化為輝耀世界的星火燎原。天家的冕日之火照耀著整個源星周圍的九極之地,他的薪火之道已然超脫到了某種武夫們難以估量的境界。
能夠完美的契合薪火與戰血之道,超脫到星辰之上的境界。這樣的奧秘,是少年最想探尋的秘密。
但縱使少年沉迷武道內心純粹,也不是天真到認為天家會對他傾囊相授,故而只能將這個想法埋在心裡。
整理好行裝,穿過一道方寸之間,白貓司君已然站立在天威獄中心,身邊匯聚了十數個與天威獄中的囚徒們完全不同的戰士。
來自上三十三城的戰族?少年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對方。
極樂十九,天威獄,歸墟之上的第一座城池,亦是通往歸墟戰場的門戶,其下便是黃泉之水的起源與歸途之地,源星之下最為深暗的淵藪。
在星空時代,上下左右的傳統方位辨別方法早已失去了意義,但人們還會下意識的以上下來定位自身的位置。上下五十二城以星空中軸為坐標構建,並無確切的對稱區分,以扁平的俯瞰圖來看,他們反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匯在一起,構成某種九極之陣的核心。
星辰之位,暗合九宮八卦之方位,而王朝便構建於這四分之一的天域之中。
歸墟看似只是一個宇宙中的小點,但真實的體量卻包含著無數顆星球重量一般的無色之水,因其吞沒了光芒,故而於視線與探測之中俱是無盡的黑暗,難以探測其真正的空間大小。
歸墟近乎沒有時間,鎮守歸墟的強者必然要能抵禦那暗星之源的強大引力,也就是說,鎮守這裡的,是一位至少堪比星河的二品重霄境界的強者。
少年默默的思考著,全然沒有理會周圍那似有似無的挑釁式的戰血波動。
沒有意義的挑釁,帶不來任何收益。等價交換的原則中,這種挑釁是有害無利的低端嘲諷。
正在不斷的刺激著薪火運轉的少年驀地感覺到眉心一陣刺痛,抬眼望去,一顆星辰散發著湛湛明光,直接砸到了他的面前。
不對,那個人就站在那裡,自己卻完全沒有注意到,直接撞到了那顆無可比擬的星辰的邊際。
這才是真正的顯聖大佬啊。少年默默的吐槽了一句。這刺目的光芒,簡直閃瞎了我的眼。
三品冕日?不對,這是天家聖駕親臨。
「怪老頭,我帶這一批人前往歸墟戰場,快點開門。」
「好嘞。」明光散去,一位普普通通的老者扛起一柄黃金大劍,在某種莫名的既視感中將大劍插入了凹槽之中。
然後,隨手開了一扇虛空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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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回來給你帶酒。」少女司君顯然見慣了這個場面,隨意的沖著老頭擺了擺手。
「怪翁大人,您下次收一收神通吧,您看這些新人們眼睛都快瞎了,他們又不是那些刑徒,都是自家小輩。」一個中年大漢看著一扇重盾,身後跟著十幾個戰族戰士,十分淡定的抵抗著那冕日之輝。又是一個三品的上品戰族。
「下次一定。」老頭嘿嘿一笑,手一抬便將大漢扔進了門戶之中。
大漢身後的十幾個戰士急忙縮起了腦袋。
「忘了給那個小子套盾了,三品了,應該能扛得住歸墟引力吧。」老頭摸了摸腦袋,十分淡定的看著大漢化作一道流星墜向無光的歸墟深處。
陸阿九吞了口口水,頭皮發麻。
歸墟深處的引力暫且不談,毫無防備的落入歸墟之中那星空異族的包圍圈中,不死也要重傷,這老頭有點狠啊。
「老夫也不是惡魔,皇甫家的這個小子快到了突破的邊緣,老夫就送他一場機緣。」
十幾個皇甫家的小子們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內心默默的哀悼起自家長輩,同時也暗自打定主意,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個老頭。
陸阿九正旁觀著這一幕,突兀的感到一種被鎖定的感覺。
「老夫與各位有緣,今天就賜各位一場福緣。」
「謹守心神。」少女司君的聲音響起,一頭白貓虛像環繞於兩人身前。
「怪翁前輩每個月都有那麼一兩天不正常,習慣就好。」
「???」陸阿九來不及再有別的想法,一輪大日便已當空升起,他們周圍的環境已然變為了無盡的曠野,那輪大日直截了當的向著他們落下。
方寸之界,冕日之威。天威浩蕩,莫敢御之。
晉入三品星辰之軀的武夫已然超脫於星球本土的禁錮囚籠,本體自成一界,於這方世界之中顯露的這一輪大日,便是武夫的武道修為最直觀的展示。
來自三品武夫的傳道,這可是難得的機緣。只是這份機緣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的起的。
戰士們紛紛全力爆發戰血抵禦著這大日無窮的熱量洗禮,而少年一個晃神之間突然被拉入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坐困窮廬之中的懵懂少年正獃獃地站立著,突然看到一輪大日落到了他的面前。
大殿之中,一個中年武夫打量著少年的心中方寸之地,沖著他禮貌的咧嘴一笑。
「陸阿九,未知修行之道的獨行者,十品不動武夫,我特地來看看你。」中年人微微仰頭,直視著少年。
九歲,兩米。真是個天生異類。中年男人不動聲色的直起了腰桿。
少年稍微低了下頭,手中還拿著一根未吃完的動物腿骨。
「你是誰?」他懵懵懂懂的問道。
「你又是誰?」中年男人如此反問道。
「我叫陸藏,道藏的藏。」
「我名太一,十品太一元尊。」灰白長發的中年男人飄然而起,俯瞰著下方的少年。
「太一元尊閣下,能否不要告訴夫子我偷偷的藏了一根牛腿,我實在太餓了。」少年咬下一大口熟牛肉,滿足的吞下肚子,抬頭看著中年男人,滿是希冀的問道。
「你為何一直站在這裡?」
「我太笨了,我其實都讀懂了那些文字,夫子看不到的我都看到了。可是我一開口夫子就聽不到我說的話,我就經常被夫子罰站了。」少年孩子氣的抓了抓頭髮,一臉苦惱的樣子。
「夫子很厲害?」
「哈?夫子就是個凡人,我生下來就可以一根手指把他彈死。」少年不滿的揮了揮手中的牛骨。
兩米,瘦削但卻充滿了力量。
「但是夫子說,天地之間,當有規矩二字,那兩個字把我困住了。」少年滿是苦惱的指了指他的腳下。
中年男人下意識的抬手一揮,晨光照亮的地方,少年腳下浮現出兩個硃紅色的大字。
「天下武夫,當有規矩。」少年如是說。
「規矩大的過拳頭嗎?」中年男人冷冷的問道。
兩股無形的氣機交匯,少年腳下的規矩二字寸寸破碎,中年男人只是一個念頭,他的方寸世界便瀕臨崩潰。
「你看,這下子夫子的規矩就困不住你了。」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