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浮殤 第九十五章 裁決老矣能飯否
機械的聲音傳出，場景開始了驟然變化。
這是陸阿九被直接挪移出了空間，視覺跟不上挪移速度才會產生的視覺殘影。
當他眼前終於恢復清明時，已經到了一座建築之中。
數千個少年站立在場中，沒有交流，只是無聲的肅立著。
「選拔結束，這一屆的裁決候選者便是場中這數千人。」
「這是名冊。」
一位黑袍裁決者坐在中央，另一位裁決者向他遞上手中的名冊。
「諸位，你們是經歷了數千人鏖戰之後勝出的幸運兒。」
「但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們會恨不得自己已經死了。」
司空見慣的教官教科書式威懾后，一群渾身帶傷的裁決者們被分配到各自獨立的住房，陸阿九屬於最末一批勝出的人，被分封到了山腳下的一座小單間內。
房間內陳設簡單，除了卧室和陽台空無一物，基本的食物會從虛擬光幕中運送過來，但要想要更高級的食物則需要重新購買。
第一次葯浴開始，這種古法本已有了很多替代品，但也許是為了讓裁決者們學會忍耐痛苦，古老的葯浴依然被保存了下來。
山上到山下數千座房子寂靜的悄無聲息，只有葯浴緩緩浸入皮膚之下，一點點的均勻滲透到體內的水聲潺潺。
裁決者戒律第一條便是忍耐，一邊忍受著葯浴在體內滲透，一邊查看著光幕之中的基本資料。
裁決者的神術分為十品到一品的神術加持，凝聚自然之神，加持自身戰鬥。
裁決者的戰鬥技術同樣分為十品到一品，將自身鍛造為最為鋒銳的武器，為公理與正義裁決蒼生。
這是一個頗為霸道的組織，理念古老而簡單，唯有如此才能培育出一根筋服從命令的戰士。
葯浴過程中，陸阿九開始嘗試著修行第一個基本神術——自然之心。
於此同時，他也開始了在這個世界的第一輪鍛煉。
隱藏在裁決者之下，重新鍛造通往無敵之路的不敗之體，利用這短暫的修行時間，將自身強化到一個新的極限。
歷劫重生，百戰不滅，唯有這樣的歷戰之軀才能支撐起他主宰自己命運的野望。
艱難的完成了第一輪的呼吸之後，感受著周圍充沛的熾烈源能，陸阿九開始嘗試著引導源能進入體內，構建模型的基礎原點，形成固定的神術模型。
藉助這一過程，以空間中的無主神力來重塑自身修行，力求再在之前境界上做出大的突破。
所謂的自然之息，便是模擬並轉化自然呼吸為自身的呼吸方法，藉助天地之力來磨練自身的呼吸，以自身效法自然。
在神術練習的同時，陸阿九開始了練拳，每一拳都在竭力尋找著自身的發力點，將力量完美的打出，再以枯竭的氣脈迎接新納入體內的源能。
隨著呼吸的急促，第一個時間段的訓練暫告中止，一共兩個時辰的練習下來，陸阿九本身的源能增加了一成，每出一拳，體內便在凝聚著三重最為基礎的法籙蓮華。
不動，逐鹿，太易。
將這三重蓮華突破至極意乃至超脫之後，他才會開啟下一階段的修行。
以法籙入武道，以武道轉為武籙，將自身的修行推演到目前的極致。
肚子不合時宜的餓了起來，第十重十方練體境界的資材需求便是食物，食物之中最好的便是肉類，要練出一虎之力，先要練出一隻老虎的胃口。
日食糧食一石，牛肉十斤，這便是陸阿九倍受叔父一家不待見的原因。
吃得多，做的少，父母沒有遺產，這便是小時候陸阿九不富裕的鍛體境界。
但當他打開裁決光幕之後，才發現世界上各種加持鍛體的食物還真是豐富。
從最便宜的肉類，到靈獸肉，戰獸肉，源獸肉等高級品類的肉類，一些肉類中可吸收的源能可以直接撐爆同品階的武夫。
不同品階，同品階中的不同境界決定了肉類的品質，還分為飼養與散養兩類。
飼養是肉畜，只有肉沒有各種奇異資質。
散養是戰獸，在廝殺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的活體肉類，能帶給武夫的提升百倍於普通肉類。
裁決者也是武夫，本質上都需要大量的食物堆積來提升到九品開山，開山境需要吃的更多，吃的越多越有機會練出神通。
陸阿九看著滿屏幕的肉食，肚子又不合時宜的咕嚕咕嚕了起來。
想太多，想太多。
這些食物能夠免費向裁決者提供嗎？
但當他看到下方的價格時，發現真的是向裁決者免費提供，但要通過一定的戰鬥資歷來獲取。
這一套套套路，像極了夫子學堂里成績分高低的萬惡考試製度。
即使裁決者這樣一個斷絕世俗金錢，培養無私公義精神的地方，還是少不了實力說話。
若是一個勢力不靠實力分高低，這勢力怕是只能活在某些夢裡的幻想中。
現在他是裁決神國中的第十級裁決者，沒有名號，可以獲取最多十等份的戰獸肉，和一百等份的低級修士糧食。
這是一天的最大量，也是一年的百分之一的量，十級裁決者每天口糧便是一等份戰獸肉，吃得多可以繼續領，但要戰鬥。
陸阿九一口氣點擊了十份戰獸肉和一百份修士口糧。
肉食熱氣騰騰，糧食也做成了勁道的麵食。
只是片刻，十天的口糧就被他一掃而空。
光幕之上仍在展示著食物，陸阿九點擊預支口糧，這一次窗口彈出。
「低等的雜兵，告訴我，你為什麼吃的這麼多。」教官那張黑臉貼在屏幕上，被陸阿九隔空噴了一口沒咽下去的水。
「餓。」
「來運轉你的自然之息，告訴我你有多餓。」
少年沒有動作，身後一頭狂暴的巨龍咆哮著無聲嘶吼，自然呼吸結束，巨龍消散無形。
「以後你要比別人多接九份強制任務。」
隨著教官關閉對話，他的數據被刷新到一百份肉食和一千份糧食。
陸阿九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天賦原來真的能當飯吃，而且吃的很快樂。
狹小的單間內，一百份戰獸肉化為一百等份精純的源能流入陸阿九體內，常規意義上，這便是一虎之力，也是初入修行者的基本體力數據。
如他這般第一次修行便踏入修行道路的比比皆是，但像他一樣直接凝聚一虎之力的卻少之又少。
第二天，裁決者的名錄便傳遞到了光網之上。
居住在山頂的一百位少年男女自帶神通進場，大多有武道天賦，在最開始的時間段內，兩種武道修行必然會給他們提供高人一等的優勢。
而其下便是他們這些普通少年，被招入這個世界從百萬人中脫身而出，或是幸運或是理智又或是天生根骨超群，才能從那數百人只活一人的甬道中活下來。
經歷了第一次試煉之後，這些裁決者預備役們有著一年一千零八十天的時間來晉級九品，獲取九品戰力，修行下一種神術或是下一種神通，否則便要被植入裁決之火，派往其他世界。
至於他們的結局，不言自明。
第一天的修行日開始，領取了十份強制任務之後，陸阿九被派到了昨晚飯食的來源進行工作。
殺死十頭戰獸，並且要將戰獸肉體內的源能打散激活。
看了看自己的餘額，陸阿九接了處理兩百頭戰獸的任務。
進入獵場之中，自然而然的運轉呼吸，感受自然之息，為自身加持狀態。同時運轉自身法籙源能，開始了第一天的修行。
感受空氣中野獸的律動，隨著氣息的變動不斷的轉移方向，第一群戰獸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一群野豬。
陸阿九暗中觀察著這一群膘肥體壯的野豬群，族群足有十幾頭大豬，一頭豬王，百來頭小豬，一般的獵場生物基本不願意招惹這群隨時可能會狂怒的野獸。
仔細的觀察著，直到一箭從他的頭頂飛了過去，徑直命中一頭小豬。
來不及回頭看對手的方向，陸阿九起身躍上一旁的大樹。
獵場地形開闊，十幾頭大豬在野豬王的帶領下向著少年衝來，隨著他的位置變動，那個暗藏著的弓箭手也是轉移了方向，跟在他的身後繼續從他頭頂飛箭射殺小豬。
沒有任何錶情的變動，看著衝來的野豬群，直到它們衝到近前十幾米處陸阿九仍是戒備著後方的冷箭。
一頭野豬挺著獠牙拱來，被其後衝鋒而來的野豬王硬生生的頂飛到一旁，在野豬群中野豬王是絕對的霸主，任何野豬都不能阻攔暴怒的首領。
半米長的獠牙拱來，陸阿九手中橫刀爆發出一道寒光，雙臂發力躍起，身形躍至半空，以完全脫離地心引力的方式居高臨下一刀斜著刺入野豬王的後背。
隨即便是一氣呵成的一劃，刀光快到沒有鮮血溢出，模擬著野獸的呼吸，源能在野豬王體內爆發開來。
陸阿九面上一陣潮紅，在那一瞬間，他汲取了十份戰獸肉以外的鮮血。
野豬王帶著陸阿九向前衝鋒，直到卡在大樹下難以動彈，奮力的掙扎著直到斷氣，其他野豬聽著野豬王的慘叫聲，卻也沒有一頭敢於上前的。
陸阿九再度拔刀，欺身而上。
一道羽箭再度飛至，陸阿九一刀將之斬成兩段，頭也不回的走向那些野豬。
沒了豬王，其他的野豬本能的開始了逃竄。
少年轉身向著後方走去，身形如風開始奔跑，弓箭手剛剛直起身子，陸阿九已經到了他近前五米處。
近在咫尺的一箭被躲開，脖子一涼，弓箭手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神踉蹌倒下。
幾道身影沒有抬頭，陸阿九便將野豬王收入了隨身的空間壓縮儀器中，向著下一處區域前進。
撿起兩隻被羽箭釘死的豬仔，少年掏出骨刀將之剖開，小心翼翼的處理了起來。
肉香引來一群黑背狼群，頭狼額間生著一摸白色狼毫，隨著頭狼的呼喊，群狼開始了分散包圍。
迎著狼群，陸阿九開始了衝鋒。
身高兩米的大漢一擊之下，一頭大狼被拍飛了出去，一群戰鬥力不過數十來點，提取十份戰獸肉的戰獸顯然很難扛住他的攻擊。
但狼群要比野豬群兇殘的多，面對任何對手被磨滅了恐懼的狼群都不會後退。
狼王和三頭大狼同時撲來，陸阿九運轉不動武籙，接住了這一擊的同時，不動武籙泛起漣漪，承受的傷害轉化為武籙成長的食糧。
當積累到登峰造極時，便是百倍至萬倍之間的戰力成長。
登峰造極，極意超脫，這四重境界每一重都是同一品階內十倍百倍的戰力差距，具體則與基本身體素質掛鉤，如體魄上限等等。
戰力不斷成長，他的刀也越來越快，十幾頭狼被連續三四次穿插之後七零八落的倒了一地，狼王嗚咽著倒下，被陸阿九收入囊中。
一共一百五十份戰獸肉。
還有一千八百五十份戰獸肉要收集。
正要前進之際，陸阿九一腳踩空，腳下一個半人寬的深坑不知連通到什麼地方，以刀不斷的穿透泥土減速，當他落地之時，一群吱吱亂叫，足有一人高的大老鼠鑽了過來。
他正要出刀，身後一個少女聲音傳來。
陸阿九不動聲色的閃到一旁，看著少女一路差點滾進老鼠群中。
皮膚雪膩，在這黑暗的洞穴中都透著瑩白。
就在鼠群騷動之時，陸阿九動了。
連續數刀斬出，一隻只大老鼠被砍翻，一頭比尋常老鼠大兩三倍的老鼠衝來，陸阿九一刀斬過，已經結束了戰鬥。
收攏完這群老鼠之後，他的任務剩下一百六十隻戰獸。
剛要離去，身後少女聲音怯生生的傳來。
「能帶我一起組隊嗎？」
「我會一些劍術，還會醫術，可以幫到你。」
原本準備離開的陸阿九怔住了，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
待他回過頭時，看到那怯弱無助的少女形象才放下心來。
不是她就好，還以為她也被卷進來了。
「可以嗎？」
見陸阿九目光兇狠的盯著她，年齡不到十五歲的少女怯生生的問道。
「你今年多大了，怎麼通過試煉的。」陸阿九盡量和顏悅色的問道。
「我劍術很好，雖然膽子小了點，但他們自相殘殺的速度太快，我就沒怎麼戰鬥過幾次。」少女時月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對，對了，我今年十歲，還沒有到成熟的年齡。」
似乎是生怕眼前男人起了色心，少女趕忙講出她的年齡，渾然不知她的舉動反而更會吸引一些比較奇特的口味大師。
陸阿九並不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推斷出還有十五年時間之後，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按照時間運算，他還可以去一次那座劍閣，感受一下其中的奧秘。
既然來到了這裡，當然要從神恩天國手中好好的搜刮一些資源。
見眼前男人神色和緩，少女怯生生的再度發問道。
「可以嗎？」
「勉強可以，不要拖後腿。」見少女實在可憐，陸阿九還是答應了下來。
掉入深坑發現一座四通八達的地下迷宮，估算時間還沒有一個時辰，陸阿九決定深入其中探索一番。
越往裡面走，光線反而漸漸的充足了起來，不知下降了多少米之後，兩人面前出現了一道石牆。
前方無路，只能返回。
他們正要離去，石牆突然窸窸窣窣的震動了起來。
明時月一腳踩空，陸阿九眼疾手快的抓住她，自己腳下的地面卻也突然的崩塌。
兩人向著下方滾落，陸阿九將明時月緊緊的抱在懷裡，盡量幫她擋住土塊和石塊，兩人現在都是肉體凡胎，若是被石塊命中一下，這場旅途也就到此為止了。
地面上一排古老的獠牙利刺伸出，如同古老的墓中陷阱一般，陸阿九手持一刀一劍墜在通道口，懷中少女緊緊的抱著他，生怕墜落下去。
看到前方有一扇開著的石門，他們也顧不得許多，刀劍點在獠牙之上，身體借力化作一道拋物線躍入了石門之中。
沒有任何東西在其中，只有一片空地。
兩人正準備找路離開，地面又開始窸窸窣窣。
石門關上了，將兩人關在了裡面。
陸阿九：。。。。。。
這麼扯淡的結局？
看向周圍空間各處，沒有任何武林秘籍的痕迹。
斬出一刀之後，一處土牆引起了陸阿九的注意。
居然直接飛了過去？
兩人試探著伸出手，直接探入了另一片空間。
但與此同時，他們也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什麼東西抓住了。
兩人來不及掙扎，便被對面的事物拉了進去。
封閉的空間之中，一座形狀怪異的鼎狀事物放置在中心，兩人的手臂被卡在鼎的上方兩個獸口之中，隨著獸口收縮的越來越緊，兩人的臉色越發蒼白。
看向四方大鼎的另外兩個獸口，陸阿九心一橫。
「把另一隻手也塞進去。」
兩人同時伸手塞入獸口，震蕩戛然而止。
隨著手臂的一陣刺痛，四股血液汩汩的流入青銅鼎中，看著鼎內龐大的空間，兩人近乎絕望的等待著被放乾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