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他的回憶
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也打斷了錢月娥顫抖到已經不成調的聲音,「原來你背著我給我戴了這麼多綠帽子,你說,我作為一個男人,還是蕭家的當家人,怎麼會死的瞑目!」
錢月娥整個人抖的像是秋風中的落葉,不可磕頭求饒,「老爺,我真的知道錯了,看在我們多年夫妻的情分上,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帶這真的是最後一次機會,從現在起,到我死,我肯定不會再做一點對不起老爺的事!」
「對於女人說的話……」床邊人冷哼一聲,「我從來都不信,不管是像以前那樣活著,還是像現在這樣活著!」
「活著?」錢月娥被男人話里的兩個字驚住了,想到了什麼,頭也不繼續磕了,而是抬頭看著站在床邊的男人。
這一看,她差點嚇得當時就尿褲子了。
「老……老爺!」她失聲尖叫,「你沒死?!」
蕭清含不滿地皺皺眉,「怎麼了?聽你的口氣,我沒死,讓你很失望!」
女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從他有記憶以來,出現在他生命里的第一個女人起,他就沒遇到過好女人。
不,好女人,他也遇到過的,只是那個人……是他的嫂子。
錢月娥做了蕭清含多年枕邊人,不說百分之百,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了解蕭清含。
這個男人有多陰森無情,她很清楚,曾經,她親眼看到蕭清含因為一句話,而把得力心腹扔進蛇毒的一幕。
那是個非常精壯的男人,被扔進蛇堆后,一開始還試圖掙扎,隨著越來越多的毒蛇爬到他身上,很快放棄了掙扎。
那個男人臨時前對蕭清含吼叫的最後一句話,她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蕭清含,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王八蛋,你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我詛咒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善終!」
眼前飛快閃過蛇堆里的一幕後,錢月娥整個人抖得更厲害了。
她怕,她是真的怕。
「你很怕我!」錢月娥正想著怎麼扭轉剛才說錯的話,至少讓蕭清含不那麼生氣,一隻冰涼的,幾乎沒什麼溫度的手出現在她下巴上。
一開始是手指托著她的下巴,到後來就變成了的捏著,蕭清含的手勁很大,捏的錢月娥很痛,當時就眼眶通紅,眼淚一下子蹦了出來。
「老爺,我愛你。」錢月娥壯起十二分膽子去直視蕭清含的眼睛。
蕭清含定定地看著錢月娥,那目光,讓錢月娥心頭一滲,太嚇人了,慢慢地,她發現一個問題,蕭清含像是在看她,又不像是在看她。
或者更貼切的說,蕭清含是陷入他自己的思緒中不能自拔了。
錢月娥身體緊繃,愣愣地,一句話不敢說,等蕭清含自己緩過神。
蕭清含隨著錢月娥的那句「我愛你」,控制不住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
他從記事以來,就被鎖在屋子裡,常年看不到陽光不說,連活動的地方都只有身邊一寸,不是他誇張,真的只有一寸,因為他的兩隻腳被鐵鏈牢牢鎖著。
怕他餓死,每天會有人來送飯,一天兩頓,基本都是泡飯加鹹菜。
說出來不怕人笑話,在他八歲以前,甚至都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除了泡飯鹹菜以外的食物。
八歲那年……
是他來到這個世上第一次走出鎖著他的小黑屋。
因為那個給他送飯的人忽然被警察抓了,警察才來把他從小黑屋中放出去。
那一天的陽光,刺地他眼睛生疼生疼,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睜開,可是,他這一輩子都記得那天的陽光。
太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好舒服。
警察帶他去洗了個澡,還帶他去剪了個頭髮,不知道剛出生的時候洗過澡沒有,反正這是他印象中,第一次洗澡。
穿上乾淨的新衣服,警察帶他去見了那個給他送飯的人,也就是他的母親。
母親?
多麼神聖的稱呼,而出現在他面前,像看仇人一樣瞪著他,恨不得用眼光殺了他。
他的母親趁警察不當心,衝上去掐他脖子,很用力,完全就是想要掐死他。
警察很快阻止了她,有女警以為他嚇壞了,要先帶他出去,他卻拒絕了,才八歲的他,以一種同齡人難以相比的成熟,要求和他的母親單獨相處一會兒。
警察當然不同意,開玩笑了不是嗎?
要是在警察局發生命案,那還得了,他們一個都脫不了干係,他卻硬是以小小年紀讓警察打消了顧慮。
他是這樣對警察說的,「警察叔叔,您請放心,我才八歲,我才開始看這個世界,我怎麼也捨不得死啊!」
警察大概從沒見過一個八歲的小孩這麼會說話,給了他和那個雙眼通紅的女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警察剛剛出去,近乎瘋癲的女人已經再次衝上去掐住他的脖子。
女人以為男孩會掙扎,畢竟她是想要他的命,結果,她都把男孩掐的臉漲得通紅,男孩還是沒有求饒。
眼看,只要再堅持一會兒男孩就會沒命,她猛地鬆開了。
「你為什麼不喊救命?」女人對著男孩咆哮,「你為什麼不掙扎?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掙扎,當年你為什麼不一死了之,你為什麼要生下兩個孽種,為什麼你不生下來就把他們掐死,為什麼,馬彩玉,我問你,你為什麼沒有勇氣自殺?為什麼你像個白痴一樣,可以被自己表姐騙到她丈夫床上,為什麼你在知道自己懷孕后,不想辦法把孽種打掉?為什麼,為什麼?哈哈哈哈……」
小男孩完全嚇懵了,過了很久,等女人停止了莫名其妙的又哭又笑,他鼓起勇氣問女人,「你剛才是在說你自己嗎?你的名字叫馬彩玉嗎?」
女人忽然之間一把抱住小男孩,緊緊的,用力的抱住小男孩,「孩子,都是媽媽不好,都是媽媽的錯,媽媽就不應該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媽媽更不應該自私的把你帶走,而把你哥哥留在了蕭家。」
小男孩愣愣的看著女人,「你剛才說什麼?我還有個哥哥?」
女人點點頭,看著他的眼神,忽然之間溫柔的能滴出水來,「是啊,你不但有個哥哥,而且你的哥哥生活的比你幸福上千倍,上萬倍,你心裡平衡嗎?」
小男孩對幸福還存在於每天能曬到太陽,能洗澡,穿新衣服,直到他的母親帶他躲在離蕭家不遠的巷子里偷看。
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大,那麼漂亮的房子,也沒有見過每次出門都有很高檔的小轎車接送,他更沒聽過從漂亮大房子里傳出的悠揚鋼琴聲。
而這一切,都是他那個哥哥在享受的。
馬彩玉帶他離開的時候問他,「王狗剩,你已經親眼看到你的親哥哥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我現在問你,你心裡平衡嗎?」
王狗剩,他的名字居然叫王狗剩。
而他那個住著大房子,坐著轎車,還能學琴的哥哥叫蕭清含,這是多麼好聽的名字,再看看他。
明明是從一個娘胎里出來的,為什麼差別會這麼大。
他不甘心。
馬彩玉沒有給他反抗的機會,而是帶他回了鄉下,他很快就察覺出馬彩玉的不對勁,她精神正常的時候,還會給他做點飯吃,神經出現問題,不但會打罵他,還會把她自己身上的衣服脫個精光。
再怎麼不喜歡這個母親,血緣關係到底還在,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她赤——裸——著——身體到處跑,讓村上那些男人隨便看。
他畢竟年紀小,再說了,還經常要偷偷摸摸去躲學校的窗戶外偷聽別的孩子上課,所以不能全天看著馬彩玉。
直到有一天他回家,哪裡都找不到馬彩玉,正納悶,忽然聽到隔壁傳來悶聲響,是那種破舊的木頭髮出的吱吱呀呀的聲音。
他循聲找去,看到了他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他的親生母親,正被住在隔壁的,已經六七十歲的老光棍……而他的母親還在邊笑邊唱歌,看到他來了,甚至還對他眨了眨眼睛。
那個老光棍回頭看到是他,只當他不存在,繼續對馬彩玉……
為人子,看到這樣一幕,估計都受不了,他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等他再回來,手裡拿了把鄉下人上山砍柴用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