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chapter111 大結局
這下子誰也沒有吃早飯的心情了,言老爺子索性叫了張叔備車,祖孫三人一道去了醫院。
言佐在醫院的停車場接到了他們,見言老爺子言老太太臉色都難看至極,低聲安慰他們道:「爺爺奶奶別著急,給爸爸做手術的是這家醫院最好的醫生,護理也是最好的,爸爸一定會沒事的。」
言老爺子沒說話,言老太太卻是紅了眼圈,低聲問他:「現在怎麼樣了,你下來了,誰在上面守著呢?」
言佐道:「肅北在上面。」
一邊說,一邊扶了言老爺子,言沐則扶了言老太太,四人一起乘電梯去了樓上的ICU病房。
葉肅北正坐在靠牆的椅子上,見他們來了,忙起身迎了過來:「言爺爺,言奶奶。」
言老爺子沖他點點頭:「肅北,辛苦你了。」
葉肅北忙道:「言爺爺別這麼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言老太太已撲到ICU病房的玻璃牆前,在看裡面的言連愷了,見他到處都插著管子接著線,一動也不動,一直強忍著的眼淚一下子下來了,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終於把自己作成了這樣,這次應該能醒悟了吧?
言佐知道言老爺子不放心,忙又去請了言連愷的主治醫生來,言老爺子與對方談了一會兒話,得知言連愷醒來的希望還是很大的,就算有後遺症,國內治不了,還有國外那麼多醫院,不必太過悲觀,懸著的心才落了一半回去。
等醫生走後,就低聲吩咐起言佐來:「阿佐,待會兒你給陸燿之打個電話,看他最近什麼時候有空,我要跟他見個面。」
陸燿之是S市最好最出名的律師,只不過他已經很久不接案子了而已。
但如果是言老爺子親自邀約,這個面子陸燿之肯定還是會給的,言佐忙點頭應了:「爺爺,我待會兒就聯絡他的秘書。」
言老爺子點點頭,正要再說,言襄也趕到了,慘白著臉,因為人瘦得可憐,越發顯得肚子比實際月份要大出不少,再襯上額頭上被汗浸濕了的頭髮,又狼狽又可憐。
言老太太卻再也可憐不起她來,只有厭惡,張口就道:「言襄,你來幹什麼?來看言連愷那個蠢貨現在死了沒有嗎?那真是要讓你們母女失望了,他不但活著,還活得好好的,你們母女都死了,他也不會死!」
言襄瑟縮了一下,啞著聲音道:「奶奶,您誤會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關心爸爸,想看一看他而已……」
言老太太冷冷打斷了她:「你的關心他可承受不起,這裡不歡迎你,你給我滾,滾去關心你那個比毒蛇還毒的媽去吧,兩次故意殺人,她就等著死在監獄里吧!」
言襄的臉就更白了,很想為孟芳澤求情,卻怎麼也開不了那個口。
她是早上接到陸嬸的電話,才知道言連愷墜了樓,孟芳澤也被警察帶走了的,立刻急得差點兒暈過去,還是想著孟芳澤還等著她救,她才死死撐住了,想著自己好歹也是爺爺奶奶的親孫女,現在又懷著孩子,他們應該多少聽得進她一兩句話吧?
可現在,她在言老爺子和言老太太的冷眼之下,根本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對她來說,媽媽當然比那個所謂的爸爸重要得多,可對爺爺奶奶來說,兒子再糟糕也是親生的,她媽媽卻是他們恨了二十幾年的人,現在又害得爸爸成了這樣,他們怎麼可能放過她?
但言襄終究還是小聲開了口:「爺爺奶奶,我知道你們現在已經恨死我媽媽還有我了,可這些年,我媽媽也很不容易,一個女人最好的年華,都給了爸爸,到頭來卻什麼都沒得到,她心裡到底有多苦,只有我才知道,她無論做什麼,也都是被逼的……求爺爺奶奶饒了她這一次吧,我保證她以後不會再跟爸爸有任何的聯繫了,求求爺爺奶奶了……」
說完,還扶著肚子,艱難的跪了下去。
言老太太等不到她把話說完,已氣得直喘粗氣了,怒聲道:「她都是被逼的?這樣的話你也有臉說得出來?誰逼她了,啊,誰逼她非要一直纏著你爸爸,誰逼她非要生下你,誰又逼她破壞別人的家庭了?她心裡想什麼我很清楚,從來就不是真愛言連愷那個蠢貨,她愛的是言家的錢,愛的是言太太的身份,做夢都想著走捷徑,飛上枝頭變鳳凰!你以為當年我為什麼要那麼反對她和言連愷在一起,就因為她家窮,她是舞女生的嗎?不是!是因為她心術不正,是因為她滿肚子的算計,結果把你也教得跟她一樣滿心的歪門邪道,我們言家讓這樣一條毒蛇纏上,再攤上你這樣一個孫女,簡直就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言襄讓言老太太罵得肩膀又是一縮,雖然ICU病房外的走廊里只有葉肅北一個外人,算是一個相對獨立私密的空間,她依然羞愧得無地自容,實在不想再自取其辱。
可想到孟芳澤這會兒還不知道怎麼絕望,想到孟芳澤這些年的種種不容易,她還是艱難的又開了口:「奶奶,我知道您從來都瞧不上我媽媽,可如果有可能,她難道就不想生在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家,不想有一對不說大富大貴,至少也是書香門第之類拿得出手的父母嗎?她生來已經夠不幸,卻一直自強不息,憑自己的本事念完了高中,還找到了一份工作,一直用盡全力在養活自己和她的媽媽,她有什麼錯?她如果不是遇見了爸爸,愛上了爸爸,現在肯定有一個可能沒有多少錢,但卻溫馨幸福的家,她是害了爸爸,可爸爸也先對不起她啊……求爺爺奶奶就饒了她這一次吧,只要您們願意饒了她,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言老太太氣極反笑,「你的意思,她不幸她就有理,就該人人都讓著她了?才跟言連愷那個蠢貨見面第三次,就發生了關係,在那個保守的年代,她打的什麼主意,傻子都知道,如果言連愷不是言家的獨子,她會這樣嗎?她如果一直自強自立,不卑不亢,我怎麼可能棒打鴛鴦?就是因為一開始她就心術不正!偏偏那個蠢貨看不出來,結果果然被她害得又是車禍又是喪失生育能力,現在還被推下樓,躺在裡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都這樣了你還有臉求我們饒了那個賤人,你是以為你的臉很大,還是以為你很重要?我告訴你,你現在在我們老兩口兒眼裡什麼都不是,你以後也再不是言家的人,現在,你可以滾了,我們老兩口兒到死那一天,都不想再看見你!」
言襄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哽咽著抓住了言老太太的袖子,「奶奶,求您不要這樣對我,我也是您的親孫女啊,您為什麼對我就這麼狠心這麼殘忍呢……」
被言老太太一把甩開了手后,只得又哭著求起言老爺子來:「爺爺,求您就饒了我媽媽這一次吧,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是爸爸一直打她,還要掐死她,她為了自保,才會一時情急之下,失手推了爸爸的,她真不是故意的……求您看在我好歹是您親孫女,她好歹是您親孫女媽媽的份兒上,就饒了她這一次,或者改別的方法懲罰吧,不然您連我一起懲罰也可以的,只要您能饒了她,要我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
言老爺子冷冷看著她,聲音更冷:「就算這次她是為了自保,不是蓄意謀殺,那上次呢?她一手策劃了連愷的車禍,還讓他……自那以後徹底喪失了生育能力,也是為了自保?這話你自己相信嗎?」
一直冷眼旁觀的言沐看到這裡,也冷冷開了口:「爺爺,對於言襄和孟芳澤來說,她們的確做什麼壞事都是自保,自己保障自己的利益!您試想一下,爸爸喪失了生育能力,那這輩子就只有我和言襄兩個親生的孩子了,要是我再出個什麼意外,難道您和奶奶捨得把這麼大的言氏這麼大的家業,都給大哥一個到底沒有血緣關係的領養孫子不成?肯定只能都給言襄,那孟芳澤當然也能跟著雞犬升天,你們是不接受也得接受了她登堂入室了,——她們可不是為了自保嗎,還是一場蓄謀已久,環環相扣的自保呢!」
言襄挺著大肚子,本就跪得辛苦,卻目測什麼效果都沒有,偏偏這時候,她最恨的言沐還出來落井下石,叫她怎麼還能忍?
立刻憤怒的看向了言沐,「言沐,你休想血口噴人!我們什麼時候蓄謀已久,環環相扣了?我知道你早就巴不得我們母女死了,現在終於等來了機會,當然不會放過!不然你為什麼偏要把那個所謂的證據直接給爸爸,不就是想讓他大怒之下,去跟我媽媽大吵大打,兩敗俱傷嗎?連那個證據,都是你偽造的,我媽媽這麼多年來一直深愛爸爸,怎麼可能那樣害他?爺爺奶奶,都是言沐在陷害我們母女,都是她間接害了爸爸的,你們可千萬不要被她蒙蔽了啊!」
「我血口噴人?」言沐勾唇輕笑,「人證物證都是現成的,警察和法官也自然會驗證證據的真實性,是我想冤枉你們,就冤枉得了的嗎?」
頓了頓,涼涼接道:「對了,除了當年車禍的證據和這次爸爸受傷的事,我還有其他證據呢,你猜都有哪些?」
言襄見她笑得滿是惡意,心裡更慌了,掙扎著站了起來,平視著她色厲內荏的道:「你有爺爺奶奶的寵愛,有大哥支持,還有那麼厲害的男朋友,要造多少證據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我可猜不到,也猜不完!」
言沐笑道:「你的確猜不到,因為你們母女背地裡做了那麼多事,你怎麼知道現在到底哪一件暴露了,哪一件又沒暴露呢?萬一你一開口,說的不是我有證據的那一件,你豈不是自己暴露了?看在你是孕婦的份兒上,我也不用你猜了,一件一件都告訴你吧。」
說完朝葉肅北伸手。
葉肅北便把早就準備好的證據遞給了她,她於是先取了當初言襄與孟芳澤想陷害她濫交的光碟出來:「這裡面,是當初你們母女本來打算在爺爺七十大壽上放的視頻,裡面是我跟人群P的不堪景象,也是難為你們母女了,居然能找到跟我那麼像的人。這個,是你以兩千萬收買言嬌,讓她引誘我吸DU的錄音,她早在第二次跟我出去時,就已經什麼都招了,你一直都在等著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毒癮,讓爺爺奶奶知道,對我徹底失望,那就是你們母女絕地反擊的時候吧?」
無視言襄越來越慘白,言老爺子與言老太太也越來越冰冷的臉,言沐最後拿了那晚沐輕煙與言連愷的對話錄音出來,「這是當年你媽媽和爸爸合起伙來,拍下我媽媽不雅照,逼她離開的證據……你說加上這些證據,孟芳澤判二十年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吧?至於你言襄,也休想跑得了,所以你與其為孟芳澤求情,還不如先為你自己求情呢!」
言襄已經快要瘋了。
言沐最先拿出光碟來時,因為早就猜到是言沐做的,她還沒那麼吃驚,也沒那麼害怕與慌張,但等到言沐說言嬌竟然早就被她戳破了,她這些日子根本就沒染上毒癮時,驚怒與恐慌霎時蔓延到了她的整個胸腔,乃至四肢百骸。
她現在敢來醫院為孟芳澤求情,還有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精神支柱,都是等言沐染上毒癮的事曝光以後,立刻就要萬劫不復,到時候她就可以一雪前恥,什麼都拿回來了。
正是因為一直想著後面的逆天反轉,她才能忍下靳廷深的冷漠,還有靳母和靳廷清的冷嘲熱諷,才能度日如年的忍到今時今日。
可現在,言沐卻告訴她,她早就識破了她們的陰謀,一直在和言嬌將計就計的反欺騙她,她根本沒有一雪前恥,也根本沒有翻身,根本沒有救下媽媽的機會了,——言嬌那個兩面三刀的賤人,她要殺了她!
等再聽到連當年孟芳澤和言連愷一起陷害逼迫沐輕煙的事言沐竟然也早查到了時,言襄已經痛苦絕望到快麻木了。
什麼都完了,媽媽完了,她也完了,她們母女前面二十年的謀划和忍辱負重都白費了,她們的後半輩子,也全部完了……言襄緩緩癱到了地上。
言襄癱倒的同時,言老爺子與言老太太也震驚過度,搖搖欲墜的幾乎要站不穩了。
言佐與葉肅北見狀,忙一人一個扶著,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言佐還低聲問言老爺子:「爺爺,要不要叫個醫生來,給您和奶奶量一下血壓什麼的?」
二老身體都不好,打擊卻是接二連三,可千萬彆氣壞了身體,也倒下了才是啊。
言老爺子吸了一口氣,才擺手道:「不用,我們都還撐得住。」
說完看向言沐,沉聲問道:「沐沐,這些證據都是真的嗎?能作為呈堂證供嗎?」
竟然連當年沐輕煙的離開,都是被那個賤人和那個蠢貨聯手給逼的,那他落得今日的下場,更是咎由自取了!
還一心陷害沐沐,想讓沐沐身敗名裂,之後又算計她的准未婚夫,再到引誘她吸DU,還真是蓄謀已久,環環相扣,這樣比毒蛇還毒的一對母女,他這次不直接拍死她們,讓她們再無翻身之日,難道留著過年嗎!
言沐「嗯」了一聲:「爺爺,都能作呈堂證供。」
言老爺子點點頭,叫了言佐:「立刻給陸燿之打電話,我現在就要見他。」孟芳澤那個賤人,就等著把牢底坐穿吧!
言沐忙道:「大哥等一下。爺爺,我媽媽現在也在S市,她也要起訴孟芳澤,只是她的律師是法籍華人,對國內的法律不是很了解,能不能,讓他和陸律師也見個面,溝通一下?」
言老爺子沒想到言沐這麼快就找到了沐輕煙,沉默片刻,到底點了頭:「沒問題,阿佐,你安排吧……等一下,我還有話說。」
心裡倒是有些慶幸言連愷如今摔得人事不省了,不然沐輕煙肯定會連他一起起訴,沐沐也肯定會站到沐輕煙那一邊,那言家的臉才真是丟光了,他們祖孫之間也肯定免不得因為此時起齟齬,弄到最後大家都不痛快,又是何必?
言老爺子就低聲與言佐說起話來,葉肅北也湊了過去,「言爺爺,除了沐沐剛才那些證據,我手裡還有一些證據……」
言老太太則拉了言沐的手,欲言又止:「沐沐,你媽媽她這些年……過得好嗎?她是不是一直在法國?」
以言老太太的精明,雖然言沐剛才只點了一句『這是當年你媽媽和爸爸合起伙來,拍下我媽媽不雅照,逼她離開的證據』,已足夠她明白當年沐輕煙忽然不辭而別,還留下她是跟人私奔了的假象的原因了,顯然她都是被言連愷和孟芳澤聯手逼走的,還是以那樣的方式,這樣的丈夫拿來幹什麼,這樣的男人又拿來幹什麼?
就算那是自己的親兒子,言老太太都覺得言連愷太過分太不堪,現在落得什麼下場都是活該,她之前還怪沐沐,現在看來,都是那個蠢貨自找的,怪不得任何人!
言沐想了想,點頭道:「剛開始那幾年,很不好,後來才慢慢好了,現在是非常好,嫁了位法國紳士,很尊重她很愛她,還有了一雙兒女,生活得非常幸福,這次本來她也不想回來,不想再跟當年的人和事扯上任何關係的,但聽說了言襄母女對我的所作所為後,非常生氣,這才決定追究她們。」
言老太太吐了一口氣:「知道你媽媽過得好,我就安心了,不然將來去了那邊,我都沒臉見你太外婆去。」
曾老師當初把外孫女交給她,她承諾了會一輩子拿沐輕煙當女兒,會一輩子都護著她的,結果她的兒子卻把人害成了那樣,還幾次差點兒害了沐沐,毀了沐沐,她真是愧對曾老師,也枉為人母,連自己的兒子都教不好!
言沐沒有說話,也就是老天開眼,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不然結果早已註定,現在再來說這些,又還有什麼意義?
言老太太又道:「沐沐,我想見你媽媽一面,你能幫我問問她願不願意見我嗎?我想當面向她說一聲對不起。」
既是為自己說,也是為了她的兒子說。
言沐卻想也不想便拒絕了:「奶奶,還是算了吧,我媽媽既已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候,現在說再多的對不起,都是多餘了,實在沒有必要。她也曾說過,看在我的面子上,加之她現在過得很幸福,她其實也挺感激曾經的苦難,所以您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言老太太就不說話了,想到了沐輕煙曾經的溫柔懂事和善解人意,那真的是個很好的孩子,是她的兒子配不上她,是他們言家對不住她,只能以後加倍的對沐沐好,加倍的補償沐沐了!
言襄迷茫而絕望的癱在地上,不知道過了多久,又好似只過了一瞬間,ICU病房的醫生來查房,她才清醒了過來。
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所有人都已走了,靳廷深卻來了,一臉的冷漠與譏誚。
她一下子反應過來,他肯定早就來了,也肯定什麼都聽見了……她忙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訥訥的問道:「廷深哥,你什麼時候來的?」他不是不肯陪她來嗎?
——早起言襄接到陸嬸的電話后,怕自己一個人大著肚子,萬一路上出個什麼事兒,不是鬧著玩兒的,於是向靳廷深求過助,希望他能送她來醫院。
靳廷深卻直接拒絕了她,她一氣之下自己出了門,出門后讓冷風一吹,便反倒慶幸起靳廷深不肯送她了,要是他一起去了醫院,肯定就知道當年的事了,對她和她媽媽的印象只會更糟糕,那她之後就算成了言氏的繼承人,想再挽回他的心只怕也不容易了,他十有八九會想言連愷的今日,極有可能便是他的明日,不是嗎?
卻沒想到,靳廷深還是來了,而且明顯知道的比之前她害怕的還要多得多,現在她該怎麼辦?
靳廷深的確早就已經來了,言連愷再不堪,現在明面上也是他的老丈人,老丈人都躺在醫院命懸一線了,他不來看一看,怎麼說得過去?他可以不在乎言襄的感受,卻不能連言爺爺言奶奶的感受都不在乎,更不能不在乎言沐的感受。
所以言襄前腳出了門,他後腳便也換好衣服,開車跟來了醫院,倒是沒想到,言襄母女比他想象的還要惡毒,還要噁心,——還敢咬牙說當初沒有算計他,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她們母女做不出來的!
靳廷深沒有回答言襄的問題,只是冷冷的,卻認真的看著她,道:「言襄,趁孩子現在還能引產,你回頭是岸吧,等孩子引產後,只要你同意離婚,你可以隨便提條件,我能做到的,一定答應你,你放過我,行嗎?」
就算沐沐身邊已經有了葉肅北,他和她已經絕不可能,他也不願意再把自己跟言襄捆綁在一起,多一天也不願意了。
他更不能容忍,這樣惡毒的一個女人,會成為自己孩子的母親,哪怕那個孩子不是他期待的,他也不願意,因為他不想害了這個孩子的一輩子,不管怎麼說,TA都是無辜的!
言襄卻忽然爆發了,尖叫道:「靳廷深,我再怎麼說,現在也是你老婆,肚子里也懷的是你的孩子,現在我出了大事,遇到了可能邁不過去的坎兒,你不說伸出援手了,你哪怕說一句好聽一點的話,哪怕拉我一把,扶我一把,都好啊,你卻落井下石,要逼我離婚,還要逼我把孩子引產,他都快六個月了,都已經成形,每天都在我肚子里動了,已經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你卻讓我把他引產,你是心怎麼就能狠到這個地步?要是現在懷著你孩子的是言沐,你也捨得這樣做嗎,你早把她捧手心裡當寶了!」
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呵呵,可惜你再把她當寶又如何,她和你都決不可能了,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我也絕不會離婚的,這輩子除非我死了,不然我就當定一輩子的靳太太了,你就等著跟我相看相厭一輩子吧!」
靳廷深看著這樣如癲似狂的言襄,只覺深深的疲憊,耐著性子道:「你在靳家一天都沒開心過,懷這個孩子也讓你吃盡了苦頭,你又何必非要這樣損人不利己呢?就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不好嗎?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你明明可以活得更好的,真的不要再執迷不悟,一錯再錯了。」
言襄尖叫著哭了起來:「你也知道我在你們家一天都沒開心過,我懷這個孩子吃盡了苦頭呢?那為什麼就不能對我好一點,為什麼就不能愛我哪怕一點點啊?我有什麼錯,我不過就是愛你而已!我告訴你,我不會回頭的,我就算是死,也要拖了你一起死……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都欺負我,都不肯對我哪怕好一點點?為什麼都欺負我媽媽,她有什麼錯,為什麼啊……」
說著,她再次哭倒在了地上。
靳廷深越發的身心俱疲了,他當初真的錯得徹底,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葯,不然他付出一切代價,也一定要弄一顆吃下去,那就不用落到如今進退都沒路的結果了……
三個月後。
孟芳澤以故意殺人罪、恐嚇罪並其他幾項罪數罪併罰,一審判了二十五年,她已經四十七歲,不出意外,這輩子是等不到活著出獄那一天了。
她也在一審后,直接表示認罪,沒有提出二審上訴。
這個結果言老爺子言老太太都比較滿意,就是言連愷至今都沒醒過來,不知道會不會就此一次沉睡下去?
可二老反倒覺得他睡著比醒著時省心多了,雖一直為他用著最好的醫生最好的復健,卻並不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而擔心焦灼,而是覺得順其自然就好。
言沐與沐輕煙對孟芳澤判了二十五年也很滿意,她總算等來她應得的懲罰,正義雖然遲了,總算還是到了!
唯一不滿意的,可能就是言襄了,可她不滿意又有什麼用?連孟芳澤自己都放棄了上訴,並且把所有罪名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還求了言老爺子看在言襄好歹身上也流著言家的血的份兒上,放她一馬,她自然也只能放棄為孟芳澤二審上訴了。
何況她很快也顧不得這件事了。
就在孟芳澤宣判了的第五天,言襄在經過一天一夜的陣痛后,還是不能順產,最終剖腹產下了一個女兒。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孩子耳朵好像有問題,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難道,當初她最擔心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嗎?可那麼多酒後懷上的孩子都沒問題,為什麼她的孩子偏偏就有問題?
一定是弄錯了,老天爺一定不會對她這麼殘忍的!
更讓言襄痛苦的是,她生孩子時靳家包括靳廷深在內,沒一個人陪在她身邊,只派了個傭人全程陪產就算了,等她生完孩子,知道她生的是個女兒,還極有可能有問題后,靳母還立刻把那傭人也召了回去,之後對她就是徹底不聞不問了。
言襄終於死了心,帶話給靳廷深,答應離婚,並且除了女兒,什麼都不要。
是她非要生下她的,那她如今當然要擔負起她為人母的責任來才是,哪怕以後再苦再累,哪怕她真的有問題,她也一定要養大她,讓她當她手心裡的寶,再不要像自己小時候那樣,不得不與自己的媽媽分開,以致母女兩個都在歧途上越走越遠,再也回不了頭!
靳廷深見言襄終於答應了離婚,鬆了一口氣,見孩子聽覺有問題,還不知道再長大一些后,會不會檢查出其他方面的問題來,那口氣忍不住又提了起來。
想怪言襄,可看她已經那麼可憐,終究還是怪不出口,想心痛孩子,一想到她是怎麼來的,一想到曾經的痛苦與屈辱,又心痛不起來。
最終還是決定每年給言襄母女百萬的贍養費,至少保證她們母女衣食無憂,保證孩子將來治病無憂,自覺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言沐聽說了言襄女兒的情況后,則是忍不住嘆氣,當初大哥可再三勸過言襄的,她卻怎麼也聽不進去,現在終於嘗到惡果了吧?
可選擇既是她自己做的,那結果當然也只能由她自己來承擔,只盼那個孩子長大一些后,不會再有其他問題,也能早早治好耳朵,與常人無異吧!
言沐很快就把這件事丟開了,但整個五月,她的心情依然一點都不好。
因為她先是送走了楚郁,后又送走了自己的媽媽。
楚郁第一次打電話給她,說找葉肅北,希望葉肅北能出去單獨跟她見一面時,言沐還挺奇怪,好好兒的楚郁找葉肅北幹嘛,替她考驗男票也已經遲了啊,大家都已經考驗過了,她現在再來考驗,已經對結果不會有任何影響了好么?
不過楚郁和葉肅北的人品言沐自然都是信得過的,於是替二人約好了時間和地點。
之後,葉肅北和楚郁又見了第二次、第三次……就在言沐終於有些不高興了,覺得這二人一定有事情瞞著她時,紀家從紀父到紀亦銘,再到紀氏的幾個高層,一起被抓了,罪名涉及販毒、販賣人體器官、走私等幾項重罪。
言沐這才明白過來,楚郁幾次三番的找葉肅北都是為了什麼,也終於知道了之前葉肅北兩次去雲南出那麼久的公差是為了什麼。
紀氏在雲南當地是買了地建樓不假,卻是用來洗錢的,還一房多賣,明明只有一套房,卻賣給兩家人甚至更多,因為只要不去房管局備案,合同簽得再多,於開發商都不會有任何的不良影響,紀氏便以此來洗種種黑錢,賺得缽滿盆滿。
楚郁一向不管丈夫公司的事的,知道這事卻是無意,知道后便陷入了天人交戰中,理智告訴她,這樣傷天害理,觸犯法律的事,遲早都是會落網的,她不能看著自己的丈夫一錯再錯;情感卻又讓她做不到大義滅親,她跟紀亦銘從小就認識,是真正的青梅竹馬,感情深厚,讓她怎麼忍心去做那把背後捅向自己丈夫的刀?
讓楚郁最終下定決心的原因,是她懷孕了。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錯到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性,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會有一個被判死刑的父親,更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可能還沒生下來,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父親了,——事實上,那一天真的不遠了,紀亦銘已經好幾次在她面前焦灼得快要掩飾不住,也曾在背著她與人打電話時,罵過葉肅北好幾次,說沒想到居然會栽他手裡了,得儘快想辦法才是!
楚郁也由此知道了找葉肅北能解決她的問題,這才會掙扎再掙扎后,撥通了言沐的電話。
楚郁走那天,是言沐開車送她去的機場,言沐一路上都笑不出來。
反倒是楚郁一直在開解她:「沐沐,你別這樣,我這一去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我生完了孩子,孩子能坐飛機后,我就會再回來的,我總不能不讓孩子見他的乾媽,不讓他見他的……爸爸吧?最多兩年,我就回來了,這兩年內你可別結婚啊,我還等著當你的伴娘,你乾兒子也還等著當你的花童呢。」
紀亦銘不出意外應該會判無期,雖然這個結果聽起來就讓人絕望,楚郁依然很滿足了,至少,人還可以活著,至少他在獄中表現得好,是可以減刑出獄,一家人還是有希望團聚的,總比一家人只能天人永隔的好吧?
至於楚郁這次去國外,卻是楚家安排的,怕她在國內一天到晚聽著那些流言蜚語,對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倒不如去國外找個清清靜靜的地方,安心待產。
言沐見楚郁這麼樂觀,就想到了前世她出國時的消沉與死氣,心裡總算好受了些,不管怎麼說,現在這個結果已經比前世好得多了,楚郁還好好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還好好的。
至於前世楚郁為什麼會得抑鬱症,言沐現在也想明白了,寶寶夭折只是導火線,最重要的原因,應該還是她發現了紀亦銘和紀家的所作所為,既做不到揭發他們,又沒法不恨他們,覺得是因為他們作惡太多,才會報應到她寶寶的身上,才會讓她寶寶那麼小就夭折了,於是把自己生生給逼成了抑鬱症。
而她哪怕病成那樣,也要記著給她留下一筆錢,除了多年的友情,應該也有覺得是紀亦銘間接害了她,所以在變相的補償她吧?
可就算如此,楚郁在言沐心裡,依然是她這輩子最好、最可貴的閨蜜,她緊緊抱了她好久:「我一定會等你回來才結婚的,你不回來我就不結婚,記得每周都要跟我視頻,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我,等你生孩子時,我如果能抽出時間,我就飛過去看你……」
直到楚郁紅著眼圈不停的說她:「你可真啰嗦!」,機場廣播也第二次催人了,她才鬆開楚郁,目送她進了安檢口。
送沐輕煙時,又是另一番景象,言沐直接抱了沐輕煙的胳膊就不撒手了:「我不想媽媽走嘛……」一副小女兒的情態。
看得沐輕煙直笑:「媽媽這次都在國內待怎麼久了,再不回去,你Uncle和亞瑟凱瑟琳就要放下工作和學習過來找我了,媽媽是非走不可了。不過再過一個多月,等亞瑟和凱瑟琳放暑假了,我又會再回來的,就一個多月的時間而已,你就忍忍吧,好不好?至多媽媽答應你,每天都跟你視頻,總行了吧?」
言沐還是不想撒手,嘟著嘴道:「一個多月那麼久,我真恨不得一眨眼就已經明年了,那該多好。」
她籌備了一部有關禁毒題材的電影,已經定了自己的媽媽當女主角,只是前期籌備加沐輕煙的時間問題,只能初步定在明年再開拍了,文森特先生也打算明年帶著亞瑟和凱瑟琳來S市生活學習,所以言沐有此一說。
沐輕煙見言沐還是不撒手,只得笑著又哄了她半天,言沐才放開她,依依不捨的看她進了安檢口。
一回頭就對上葉肅北戲謔的臉,「嘖,霸道女總裁撒起嬌來,原來是這個樣子呢?我剛才就該給你錄下來,發到微博上去,讓大家都見識一下的,不過,如果言總答應跟我訂婚,我還是可以考慮不發的,對,我葉隊就是這麼的沒原則好說話。」
說得言沐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啐道:「戒指鮮花求婚儀式,什麼都沒有,就空口白牙一句話,就想我答應訂婚?葉隊長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的。」
葉肅北忙打蛇隨棍上,「那是不是這些都有了,你就答應嫁給我,不是,至少先跟我訂婚啊?那我明天,不,我待會兒回去就開始準備了。」
言沐忙道:「不要,太著急了,還是等明年再說吧,難道你還怕煮熟的鴨子飛了不成?」
就算她已經認定了葉肅北,依然覺得太快了些,她才二十三歲,就要把自己這輩子套牢了嗎?那可不行,她好歹也要再享受幾年未婚少女的感覺才是。
葉肅北就垮了臉,「我可不就是怕煮熟的鴨子飛了嗎?當我不知道,追你的人多得很,我都已經宣告過主權了,還是那麼多,你微博下天天嚷著要嫁你娶你的人也那麼多,我不早點把名分定下來不安心啊。再說了,你自己都說了,我這次升上校,你要好好獎勵你,就拿這個當獎勵吧?」
軟磨硬磨的,簡直牛皮糖一樣,言沐最後實在被他磨得沒了辦法。
於是她時隔上次更博十天後,終於又發了一條微博,配圖是一張大手牽小手的照片,文字則是:「往後餘生,都是你,我的葉先生。」
葉肅北這才高興了,忽然抱起她就往車上跑,一邊跑還一邊歡呼著:「抱大胖媳婦回家了——」
「你說誰胖呢!」氣得言沐直擰他,擰著擰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往後餘生,她的每一天,都會有葉先生相伴。
同樣的,葉先生的每一天,也將有她相伴,這輩子她一定會再無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