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006我們都太要強,結果結局都未知
擲地有聲,表示說的話慷鏘有力。但卻是如今歐燕珊最不願意接受的。他的話剛聽上去像嘲諷,但後來卻變了味道。
哪裡是嘲諷?分明是……。分明是……。
歐陽珊的眼圈被洇的嫣紅,儘管她是低著頭的,但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只有她知道。
低著頭,縮著腦,一種怯生生的模樣,錐刺般的心,明明痛到了極點,明明想用手扣著胸口緩解,卻不敢,咔住艱澀的喉嚨卻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對面的那兩個人,陳誠周身漫著低氣壓,帶著那麼一霸道的脾氣,拉過珞夕林的手腕,把遮蓋的衣服推了上去,原以為只是小小的一部分,卻不想越往上推疤痕越長,直到小臂接近根部的地方。
因為之前塗過祛疤的膏藥,所以看不清原先模樣,只是還會留下一些紅紅的印記。可只這一些印記便足夠了,
陳誠右手固定住她的手腕,左手食指指腹在她的傷疤上來回摩挲滑動,眸沉沉的,眼睫一眨不眨盯著那傷口。
小時候她是最怕疼的,就是夏日裡被蚊子叮上一口也要哭上好半天。
「疼嗎?」沒抬頭,沒看她,兩片薄唇輕輕一碰便發出了這個音節。聲音出奇的平靜。
夕林沒說話,想要把手收回來。卻被他鉗著動都動不得。夕林有些尷尬,不由抬頭往對面看了一眼,卻發現歐陽珊的眼睛紅了,端坐著看著他們兩個。
她雖然不喜歐陽珊,但此時也不免皺了眉頭,他們兩個如此,叫歐陽珊情何以堪,於是不由的暴躁起來:「陳哥哥放手!」
陳誠無動於衷,抬起頭往歐陽珊方向看過一眼,頭微微一揚,示意她出去。
歐陽珊起身離開。而在她逃出來之後,她終於可以扣著胸口大哭出來。走廊頂的燈溫軟的撒下來,歐陽珊蹲在那光暈的跟前,抱著膝蓋,抬起頭,將眼裡的淚,與頭頂的光融合,竟生出一種璀璨的美妙來。
但卻掩藏不住她內心的傷,眼淚混著精心打扮的脂粉跳出眼角,一路滑下來,那道痕迹,顯得她如此狼狽。
他還是在乎她的,所謂的報復,是否真的是報復還是他的粉飾,恐怕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而在房間里,陳誠保持著原先的動作,低頭目光全部聚集在她的疤痕上,珞夕林緩了緩終於開口:「現在人都走了,你不用演戲了。」
聞言,陳誠的目光先是一沉,而後慢慢劃開,嘴角挑起,似有若無的冷笑了聲,慢慢抬起頭,面對夕林時,是一副冷魅輕佻的容顏。
「我嫌她太礙事,便把她支開了。她真是不如你,都待在我身邊這麼長時間,連什麼是計策都不明白。」
夕林覺得陳誠真的變了,她雖然與他同坐一桌,他就在眼前,可是她和他實際上已經隔了千山萬水,陳誠釋放出他性子里陰暗的一面,讓她覺得全身毛骨悚然。
夕林保持鎮定:「她是愛你的,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愛?」陳誠好像活了這三十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字一樣,稀奇的挑眉,然後站起來,慢悠悠的走到夕林身後,停下來,雙手放在她的肩上,俯身在她耳邊,如若鬼魅般開口:「從我被注射了針的那個時候,愛就與我絕緣了,我滿腦子都是我如何在紐約街頭死裡逃生的,如何跪在那個美國人面前,失去尊嚴求他的。」
夕林覺得自己的呼吸在停止,那些場面她曾在錄像帶里看過,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讓她心如刀割,他放在她肩上的手稍稍用力一握,夕林被迫挺直脊背,空咽著喉嚨,似要尋找一個轉移點,緊張的握住了面前的水杯。
可他像著魔一般繼續說:「我說你聰明,其實你也不比歐陽珊強多少,你心思敏銳,我在電話里稍稍跟你透露出我要對付珞氏的消息,你就趕來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上海珞氏如今內空,而我恰恰就是要對付那邊。」
夕林蹙起了眉:「你!」
陳誠按住了她:「別急,我還沒說完,這次你回來的時候,難道就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同嗎?比如說嘉柔莊園里多出來一個跟你母親長的一模一樣的於欣?」
夕林突然驚慌的扭過頭,不可思議的看著陳誠,那一瞬似乎什麼都明白了:「是你安排的?」
陳誠挑起嘴角,諷笑:「所以我說你不比歐陽珊聰明多少,還記得是什麼讓你毅然決定要回國嗎?」
夕林轉身回想,那天她追到書房門外,聽見陳誠和於欣通話,這才發現了他們之間的秘密。
陳誠說:「從那時起,我便跟她有聯絡,她從珞氏天台下來的時候,我就給她打了電話,讓她去找絡震庭,我告訴她,你欠的債讓絡震庭去還!」
「我不欠她的!」夕林反駁。
「你欠她的!」陳誠用更高的聲音壓住了她,「如果你當初聽我的話從此跟珞寧斷了聯繫,她也不會心生嫉妒,這麼多年費盡心機的對付你。」
「夕林啊夕林,」陳誠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當年只有我把事情看得明白,我好心提醒你,可你就是不相信。你以為你父親為什麼一定要移民英國,國內的環境適合你母親,也是你母親準備終老的地方。可他們卻在你上大學的那一年移民到英國,因為他們已經提前知道了你要面對的劫難,所以想盡辦法要把你從那個火坑裡面帶出來。事已至此你還不明白嗎?你母親乳腺癌誘發你就是那個誘因。她若不是因為擔心你,根本不會過早離開你父親。哪裡會有後來於欣的機會。」
這些話如同晴天霹靂,直直的從夕林頭上砸下來。她如同被抽走靈魂的木偶,目光獃滯,眼淚一顆接著一顆的掉了出來。
陳誠坐下來,如同慈愛的長者面對任性乖張的孩子時那般的無可奈何。嘆了一口氣后,方才伸手擦去珞夕林臉上的眼淚開口:「現在你總算知道因為要成全你的愛情,犧牲了多少人了吧。不長心!」
她的愛情,是用她母親的性命換來的。夕林手指曲起,扣住手下的餐布,那時的一幕幕從她眼前飛過,初來英國時酗酒度日,母親每每看著焦心,她卻假裝沒看見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傷心裡。
那時她怎知母親的乳腺癌誘發,每日在與病痛和自己之間心力交瘁。夕林扣著桌子站起來,挪開步子,朝門口走。
這時,陳誠突然開口:「珞夕林還有一件事情,聽完了再走。」夕林轉過頭,淚眼澄澈問他:「什麼事?」
見她一副哀大莫過於心死的模樣,陳誠笑了:「我說過要告訴你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原因,現在聽清楚,你父親就是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所以他的珞氏我要定了,不僅如此我還要他身敗名裂!」
夕林愣了好久,方才反應過來,像是壓抑了許久,終於朝陳誠大喊:「不是,爸爸他不是殺害你全家的兇手,你瘋了,你瘋了!」
可她越是這樣,陳誠就笑的越大聲,狐疑的問她:「瘋了?珞夕林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認錯自己的仇人,」他反手指著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從牙縫裡蹦出來:「他絡震庭欠我的血債我都記著,這些年,我一直忍辱負重,為的就是這一天。珞小姐,你好好等著吧,等我打敗珞氏,讓你也嘗嘗那種家破人亡的滋味兒。」
夕林奪門而出,卻在門口突然站住腳步,回身看到了歐陽珊,她的右手附在牆壁上也在看著她。
夕林沒說話,轉身頭也不會的往前走。歐陽珊見狀,走進房間里,卻看到陳誠扶著餐桌,彎腰撫著胸口蹙眉。
「你怎麼了?」歐陽珊跑過來扶著他。
「不用你管!」陳誠大手一揮甩開了她,他的目光看著門口的方向,眼中閃過不舍,下一刻卻轉過頭來冷冷的盯著歐陽珊怒吼:「記住你的身份,我不允許,你不準碰我!」
「是!」歐陽珊低下頭,垂在跨側的手握緊,咽下心中的苦澀。
緩了一會兒,陳誠的情緒恢復平靜,而後做了下來,朝歐燕珊的方向伸出手,帶著命令的口氣:「把手機給我。」
「是。」歐陽珊把手機遞過來。
於欣沒有想到陳誠竟還會給她打電話。那時候她正在花園裡澆花,臨近結婚的日子,她心情好了不少,整個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正應了那句人比花嬌。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她沒有在意,直到傭人把它送過來,提醒:「於小姐,你手機響了。」她這才把洒水壺交給一旁的傭人接過手機。
聲音裡帶著歡喜:「喂?」
陳誠聽到這聲音冷笑了一聲:「喲,很高興嘛,準新娘。」那端,他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咖色的西褲勾勒出他筆直的腿部線條。再往上,他把手機放在耳邊,神態優雅。扣在桌上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敲動著桌面,有種說不出來的迷人。
於欣一聽到陳誠的聲音,立馬走出了花園,找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開口:「你怎麼又打來了?」
緊張,害怕,於欣與他交過手,知道一旦這人打過電話來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怎麼,要當新娘子了,就把我這個媒人給忘了?」陳誠的口氣中不乏有揶揄的成分。
「你想要什麼?」於欣問。
陳誠冷笑了一聲:「我想要什麼不是你問的,而是我直接說話,你去完成!」
於欣閉上眼:「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陳誠終於步入了正題:「珞夕林懷孕的事,你知道吧?」
於欣蹙了眉頭,心揪起來:「你想要幹什麼!」
「我想要幫你啊?」陳誠無辜的開口,在得不到於欣回應的時候,眯緊了眼:「她肚子里的孩子,我見不得,想辦法除掉!」「你瘋了!」原本在屋檐之下的於欣,突然間走下台階,站在院子里,大聲喊出來。
這天,絡震庭剛好在樓上花園散步,突然聽到於欣的聲音,停下來,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漸漸沉下去。
陳誠按著眉心,今天他不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他瘋了,心情不由的煩躁起來:「做不做由你,你要是不做也行,我有辦法讓絡震庭臨時悔婚,讓你成為整個倫敦市的笑話。」
陳誠仰起頭,嘴角綻放出惡魔的花朵:「想想你的幸福吧,夕林恨不得讓你死,你護她做什麼,難道還想讓她承你這後母的情?」
一句話,讓於欣的臉色煞白,後來聽筒里傳來嘟嘟聲,她這才反應過來,陳誠早已經把電話掛了。
酒店裡陳誠把手機交給歐陽珊而後起身準備離開。
「你要去哪裡?」歐陽珊搶問。
陳誠慢悠悠的轉過頭,輕輕的笑了:「你餓嗎?如果餓了的話就留下來把這一桌子的菜都吃了吧。」一個男人的絕情,最不過也是如此了。
撂下這句話他便邁開步子走了。
留下歐陽珊真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夾菜,一口一口活著眼淚吃下去。直到把那一桌子菜吃光為止……
陳誠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現在下去,珞夕林應該還沒有走遠,他來到電梯門前,著急的按下電梯開關,頭頂的樓梯數,一下一下的往下降,他等不及,乾脆走了旁邊的樓梯。
追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夕林開車離開。他粗喘著氣,一旁的泊車小弟還沒有走,他看著夕林遠走的方向,拉住他吩咐:「把我的車也開過來,快!」
陳誠開著車跟在夕林後面,見她在路邊花店門口停靠買了一束菊花,抱著花兒,在花店門口的椅子上坐了很久,然後才上車,他一路跟著她來到了禾嘉柔的墓地。沿著山坡上去,珞夕林來到母親的墓碑前,這裡是她的家族墓,離母親不遠處有她的爺爺和奶奶,他們珞家人丁稀少,總共也就這麼幾口。
母親的墓旁有一座空墓,是父親給自己留的,他說等自己百年之後,葬在母親身旁。活著時沒有守護好她,願死後兩人長眠地下,永不分離。
母親的墓碑前已經放了一束菊,看來是有人看過她的。那人是誰,夕林猜測不出。忽而冷笑,總不可能是於欣吧,明明做了對不起母親的事情,怎麼還有臉來這裡看她?
但夕林猜對了,這束菊花的主人正是於欣。
大約在她來的半個小時之前,於欣買了一束菊來看禾嘉柔,她把菊花放在禾嘉柔的墓碑前,對著照片上那個溫柔善良的女人笑了,第一次沒有心機沒有城府的笑了。
於欣跪在禾嘉柔面前紅了眼眶,她說:「夫人,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您很漂亮很溫柔,所以我嫉妒您,問自己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高貴的女人?所以才會很您。請您原諒,初次見面時,我對您的出言不遜。我是太害怕了,您的高貴溫柔越發襯的我卑賤可憐……。對不起夫人,我來找震庭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我知道我這樣做很卑鄙,可是我從小就生活在囧澀的環境里,沒有人理解也沒有人心疼。震庭他符合我心中英雄的所有模樣。您走了,但他還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孤零零的,夫人您在天上看著難道不心疼嗎?畢竟她是您愛的男人啊!」
眼淚迷惑了視線,於欣閉上眼睛,將多餘的淚水逼了出來,然後用手擦乾,繼續對著禾嘉柔的墓碑說:「我今天來有一件事情想要得到您的允准,請吧震庭交給我來照顧,我知道在年齡上,我跟他差距很大,甚至可以做他的女兒,但是我不在乎。我很累,想要借著他的肩膀靠一靠,夫人,請您允准。
您放心,我不會再和夕林起衝突,我會做一個良善的人,陪在震庭身邊,讓他安度晚年。」
墓地無聲。許久,於欣再次開口,這次竟然開心的笑了:「夫人,您不反對我就當您答應了,謝謝您。」於欣對著墓碑叩首。
轉身的那一剎那,禾嘉柔墓碑前的野草忽而浮動,照片上的女人依舊慈祥溫柔的笑,但,天的變化又有誰能夠猜的准呢?還有那是在如何場景之下的笑容,又有幾人可知?
一個小時之後,珞夕林來到了母親的墓碑前,時間久長,母親的照片上蒙了一層灰。夕林用手將灰土拂去,露出母親清晰而溫柔的顏。
夕林頭抵在母親的照片上紅了眼。喉嚨翻動哽咽開口:「媽,曾經我以為我欠珞寧的,若不是因為要兌現和我的約定他不至於年幼失去父母,自己也被大火燒傷。可如今看來最傻最天真的人只有我一個,您和爸處處為我著想,可我卻……」喉嚨實在堵得疼,夕林說不下去了,緩了緩方才能開口:「我當時並不知道您病了。在您最痛苦難熬的時候,卻以自我為中心,絲毫沒有考慮過您的感受。可是你生命彌留之際卻還在安慰我。媽媽,我錯了!對不起……」
秋風蕭瑟,遍地枯黃葉,此時的夕林跪在禾嘉柔的墓碑前,抱著母親的墓碑,像個可憐的孩子,回歸到母親的懷抱。
陳誠躲在後面看著,突然撫著心口,洇紅了眼圈。好久之後,夕林終於動了動身體,站起來,對禾嘉柔的墓碑喚:「媽」她把手放在腹部,唇角上揚,溫柔的笑了:「我懷孕了,您要當外婆了。本來我是想要把她當做一個好消息告訴您的,可是回來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來不及也沒做好準備。您放心,我會學著長大,像您照顧我一樣,好好照顧我的孩子。」
夕林眼裡的溫柔漸漸淡去:「還有一件事,父親要娶於欣,這件事情他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我無力挽回,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他們。媽媽,夕林這次來看您,是想告訴您,夕林以前做錯的事兒,夕林一定儘力挽回。」
在墓園配了母親一會兒,夕林下山。等她走後,陳誠才出來,走到禾嘉柔的墓前朝她鞠了一躬,抬頭開口喊她:「義母。」
此刻在禾嘉柔面前,陳誠宛如一個毫無心機的男孩模樣,一切表情都毫不遮掩。
他還記得十七歲那年,剛剛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在醫院裡,禾嘉柔是第一個抱緊了他的人。一個十七歲的孩子,突然間面對這一切,他有多恐懼有多無助,禾嘉柔便把這保護全都給了他。
太平間,他守在父母的屍體不肯出來。他守了多久,禾嘉柔就在門外等了他多久。
直到他出來的那一刻。她朝他伸開雙臂,喚他:「孩子,過來,到姨母這兒來。」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信任充斥著陳誠,他的世界里再也沒有比禾嘉柔更讓他信任的人了。他那麼信任她,撲到她懷裡放聲大哭。
「跟我回家吧,從此以後我跟你珞叔叔照顧你,孩子你不孤單,家裡還有個小妹妹,我們大家一起陪著你。」
那時候,他真的很相信禾嘉柔,可是這份信任註定不能維持,就在那天晚上他說回家收拾行李的時候,有人從門縫裡塞了一封匿名信,那信上面寫著:「我是你父親生前的合作夥伴,小誠,叔叔告訴你不要相信珞氏夫婦,因為你父母的那場車禍就是絡震庭親手策劃的,他現在要撫養你,只是為了還債粉飾太平!」
陳誠記得他接到那封信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住了,不敢相信這上面的內容是真的,曾經他們兩家是那麼的要好,怎麼會?珞叔叔怎麼會是殺害他父母的兇手?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廚房裡燒著熱水,三歲的弟弟在卧室裡面睡覺。本來他們說好了,第二天要去珞叔叔家裡住。可是就在那天夜裡,煤氣泄漏,弟弟煤氣中毒而死,他卻被醫院勉強搶救過來。
自從那天起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原先絡震庭的意思是把他放在身邊培養,但他卻主動提出要去美國留學。直到二十二歲那年學業結束才回到絡震庭身邊。
不管他對絡震庭如何的恨,但對於禾嘉柔他永遠都記得那個在他最無助的時候給他的擁抱的女人,禾嘉柔是善良的,不過就是家族遺傳病在身走的過早了些。
終於,陳誠控制不住以冷笑掩飾了難過,他說:「你對我好我記得,可是我本來可以有一個很美滿的家庭。爸爸媽媽還有弟弟他們都會陪在我身邊,如果不是因為絡震庭心生歹念,殺害了我父母,我的人生際遇也不會變的那麼糟糕。我恨他所以我要報復,我要給我的爸爸媽媽弟弟討回公道!我忍辱負重二十年,等的就是這一天,他已經享受了太多榮華富貴,該還了。我今天在這裡在給你磕一個頭,算是還了你當年的恩情,從此我對於珞家再不心慈手軟!」說罷,陳誠撲通一聲跪在禾嘉柔墓碑前,磕了一個響頭。便挑起了嘴角換做另一個人的模樣,在秋風的涼薄中,哈哈大笑。
下山的時候,他遇到了珞夕林,為此皺起了眉頭,夕林似乎感覺到他下來了,轉身看到了挑起一邊嘴角,笑容分外邪魅的他。
「我以為你走了呢!」陳誠走到她面前,卻料想不到,等待他的是夕林揚起手來的一巴掌。
夾雜著陣陣涼風,狠狠的扇在陳誠的臉上,一下把他的臉扇的瞥了一邊去。五指印立刻顯現在他白皙的皮膚上。
陳誠被打,僵在原地不動。夕林卻笑了:「陳誠,你聽清楚,從此刻起,我的陳哥哥已經死了,你想動珞氏,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車子就在夕林的身邊,她說完這些話,打開車門坐進去,將車子發動離開。
許久之後,陳誠才有所動作,右手握成拳把嘴邊的血噌了乾淨,這丫頭一巴掌可真夠狠的,一巴掌就把他打出血來。
不過也把她的本性給逼了出來。看著不遠處的方向,陳誠挑起嘴角:「珞夕林,那我們就比比看,讓我見識見識你真正的本領!」
珞夕林開車到市區,準備回肯辛頓的時候,卻意外接到了禾嘉柔專職醫生的電話,電話里那醫生說讓她母親生前有東西放在她這裡,叫她過來一趟。
珞夕林轉了車,按照醫生給的地址來到了一家私人研究所。女醫生把她帶到自己的辦公室自我介紹:「我叫瑪雅,是你母親的私人醫生。」
夕林對她並沒有印象,這一點,瑪雅也看出來了,她笑:「不怪你,這件事情連你父親也不知道,你又怎麼會知道呢?」
「你叫我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事情?」珞夕林問。
瑪雅從飲水機里放了一杯水送到夕林面前:「我說過,你母親有東西放在我這裡,她臨終前囑託我一定要我交給你。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取。」
說罷,瑪雅從她的密碼櫃里取出一個光碟,而後放進電腦里,將電腦移到夕林的面前開口說:「放心,你母親說的是中文,我聽不懂,你不必防著我。我是按照你母親交代的辦事。」夕林的目光從瑪雅的臉上移到電腦屏幕上,不久在電腦屏幕上便出現了禾嘉柔的臉。久違的母愛一下子染紅了夕林的眼。
「媽媽……。」她喊。
視頻里,禾嘉柔眉眼溫溫的,全素顏對著她笑:「寶貝,我托瑪雅把這個視頻交給你,別怪媽媽當你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我或許已經不在人世了。孩子,生命無常,不必為我傷心,更不要沉浸在悲苦之中無力自拔。媽媽走完了自己的人生,雖然短暫,但卻感覺自己很幸福,因為我有你和你爸爸。媽媽的書房,照片下壓著一把鑰匙,拿著那把鑰匙打開書桌的抽屜,那裡面是媽媽親手寫的手札。媽媽的一生都在那個手札里。這些日子,媽媽一直在想,如果沒有遇到你爸爸,可能媽媽的人生會普通平常,柴米油鹽守著那樣一個人。可是命運還是安排讓我遇到了那個人。我知道那是逃不掉的。將來你也會遇到那個讓你逃不掉的人。媽媽知道,那個人是珞寧。儘管當初我跟你爸爸想盡辦法想讓你們分開,切斷你們這段緣分,但後來看到你酗酒度日的模樣,媽媽才發覺,一切都是命定,我不知道當你看到這段錄像的時候,你和珞寧有沒有在一起,但我想以你的脾氣,你們兩個應該已經在一起了吧。媽媽祝福你們。」
禾嘉柔扣著自己的胸口,對著鏡頭略顯抱歉的說:「接下來媽媽要說乳腺癌的事情,這是媽媽那邊的家族遺傳,上次去你外婆家的時候,媽媽才知道。但是媽媽擔心這個病會遺傳到你。所以一直不敢告訴你和你爸爸。媽媽今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生下你,夕林我的女兒,答應媽媽一定要幸福!」
畫面至此定格。夕林不知自己已經淚流滿面,瑪雅從電腦後面抬起頭來,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
看完之後她把電腦收了回來,取出光碟放到碟子里,交給夕林:「我完成了你媽媽的囑託,她讓我告訴你一句話,既然決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後悔,愛一個人也是一樣。」
夕林點點頭,擦乾臉上的淚,站起來:「我知道了,謝謝你瑪雅。」
「來吧,孩子。」瑪雅伸開手臂抱住了她,她是個身材偏胖的女性,瑪雅輕輕的摸著夕林的頭髮安慰她:「上帝會保佑你,你的母親也會在天堂守護著你。」
「謝謝!」夕林推開了瑪雅,對她說:「您能再幫我一個忙嗎?」
瑪雅:「可以,請說。」
夕林:「你是乳腺方面的專家,幫我做一次檢查吧。」
瑪雅:「好吧。」
從研究所出來,夕林改變了主意,開車返回赫特福德,進了莊園,於欣看到她眼裡全是驚嚇。但很快恢復了正常,笑著走過去,說話也客氣了許多:「夕林,你要找你父親嗎?他在樓上。」
「不,我是來找你的。」夕林說。
「找我?」於欣錯愕。找她有什麼事情?
正想著,夕林突然開口:「我們去那邊的台階上坐一下吧。」
「那邊的台階?」於欣默念著,卻往那邊瞅了一下,所謂的台階正式主屋之下的台階。她回頭,見夕林一臉沉默便答應了:「好。」
兩人在台階上坐下。
黃昏的夕陽有種別緻的溫柔,於欣穿著一件向日葵顏色的裙子,陪著她一起坐在水泥地上。
夕林嘴角浮現一抹微笑:「想不到吧,我們也有這樣心平氣和坐在一起聊天的時候。」
於欣笑:「是啊,想不到。」
夕林轉過頭問於欣:「那麼現在呢,你還恨我,嫉妒我嗎?」
於欣微楞。夕林的問題問的太突然,她一時大腦當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夕林說:「你以前說自己喜歡珞寧,可是現在再想想,你問問自己,你是真的喜歡珞寧嗎?」夕林代她答了:「不,你根本不喜歡他,」她看著遠方的天際,目光有些漠然,「你只是想跟我搶,跟我搶是你刷存在感的樂趣。」
於欣的臉刷白。
夕林回頭,淡漠的目光落在於欣臉上:「搶不走珞寧,你便搶走我父親,你總要搶走我一個東西。才能證明你勝利了,你比我強。」
「夕林。」於欣的手在抖,目光閃爍,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珞夕林瞧見她這模樣,覺著好笑,便笑了。剛才進門時,到沒注意,於欣竟然剪了劉海,換了新髮型。
當真是把自己當成要結婚的新娘,換髮型、換心情。剪劉海好啊,減齡。只是風吹過,她額前的劉海有些亂,夕林好心伸手幫她捋順。憐憫的摸摸她的下巴。
對她說:「你遲早有一天會後悔的,霸佔著一個根本不屬於你的男人,在她的憐憫中過完餘生。」說完,夕林站了起來,回頭再看了她一眼,最後忠告:「於欣,如果我是你,我絕對不會依附在任何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男人身上,世界很大,我會出去找一個真正屬於我的男人戀愛一場。你是個人,一個獨立自主的人,憑你的容貌完全可以找一個與你同年齡的男人,人生很短,不要荒廢了。」
於欣後來才後知後覺的站起來,朝著珞夕林離開的方向握緊了手,有時候她真的很嫉妒珞夕林,但她說的對,人生很短,絡震庭真的屬於她嗎?
她自是清楚他們之間的交易,他給她安全感,她承諾跟珞夕林和平相處。對啊,一切都只是異常交易。
她說:「珞夕林我恨死你了,你跟珞寧都一樣,瞬間把人看的透徹明白。你們這對夫妻可真不是人。狼狽為奸的!」
當晚,於欣開著絡震庭給她買的瑪莎拉蒂出去了。也不知道為什麼眾多豪車之中,夕林獨愛瑪莎拉蒂。於欣看夕林開瑪莎拉蒂有那麼一股氣質,便讓絡震庭也給她買一輛。
夕林的那輛是黑的,她做不到夕林那樣冷艷,就挑了一輛紅的。總之比她溫婉就是。
於欣去了酒吧喝酒。但很巧,那天晚上托馬也在那家酒吧。他剛進門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子上,掂起酒杯豪飲。
托馬不確定她是不是認識的人,於是揣著懷疑的腳步走過去,直到看到了於欣的臉,才興奮開口:「是你啊!」
「誰?」於欣喝的有些醉,臉上兩團駝紅。轉過頭來看到一張陌生的英國人面孔。
托馬想起來,他見到於欣的時候是在一家整形醫院門口。那天他正陪著同學去醫院裡找人。他們兩個一個要進門,一個要出門,結果就在這時候撞到了一起。馬克撞掉了於欣懷裡的葯,蹲下來幫她撿的時候才看到了她的臉。
托馬原先只以為他們萍水相逢只有一面之緣的,但沒想到今天在酒吧里又碰面了。他往她四周看了看,見只有她一個人便問:「你一個人來嗎?」
於欣點頭:「對,只有我一個人。」
托馬接著燈光看著她,當初沒覺得,現在細看之下卻覺得她像一個人,像誰來著?
哦,對了,clista的母親,他曾經在宴會上見過的,非常高雅的亞洲女士。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這兩個人怎麼能如此相像呢?太不可思議了。
「你是中國人嗎?」托馬怕冒犯了人家,因此小心翼翼的問。
「是啊!」醉酒之下,於欣舉起酒瓶子,轉換了中文,反過來問托馬:「英國人,你會說中文?」
馬克第一次看到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操心著她的酒瓶子,看著她慢慢放下,然後才說:「是啊,我父親是中國人,我母親是英國人,我身上流著一半中國人的血,所以會說中文。」
於欣趁著酒醉,反正大腦裡面也沒想太多東西,或許還是那太過耀眼的燈光幫了忙,只讓她覺得面前男人的臉太過光滑q彈,於是手伸過去掐住了他的臉。
「膠原蛋白還真多!」她說。
第一次被一個女孩子掐了臉,馬克有些震驚,有些哭笑不得。掐過臉之後,她便笑嘻嘻的開口問:「你怎麼不生氣啊?」
托馬說:「對你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我生不起氣來。」
於欣真就切了一聲,埋怨:「進了酒吧里的男生,嘴巴不好使還真不行。」
「什麼意思?」畢竟不是中國人,托馬不能明白她話中暗喻的到底是什麼。
於欣瞥了他一眼笑了:「就是說你滿嘴跑火車,騙人!」
托馬還是不能明白,但是不好意思再問了,只怕她會嫌他煩。有時候,當我們期待愛情的時候,愛情遲遲不來,當你以為自己餘生沒有愛情的時候,愛情才悄悄來臨。
世間事真是惱人的,就像有句歌詞裡面唱的那樣:「神仙總愛開玩笑把人扳倒。」這個時候,於欣不會想到面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往後餘生的歸宿,而還在深陷與絡震庭強有力的保護欲之中。後來的人生,將會怎樣,她不知,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