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高貴美麗的西域公主
華燈下繁華熱鬧交河城漸趨平靜,夜涼如水,許別駕正欲解衣就寢,有僕人在門外傳達上都護急召。
許別駕眉頭深鎖,深夜急見必有大事。他沖沖趕至北院,上都護神情凝重,一見他,忙低聲道:「長安出事了。京中傳來消息,皇長子夥同文鈞雋等人謀逆,逼宮事敗,一干謀逆之人已收押天牢聽候天子裁決。」
許別駕大驚,「皇長子他……他是皇儲,天子百年後,這江山便是他,何故要犯這等不忠不孝蠢事?」
上都護一臉深沉,心中暗道:「二皇子陰險,三皇子荒庸,四皇子卑微,五皇子軟弱。皇長子這一倒,縱然天子英明,畢竟年歲漸長,我大周無英主後繼,真是前景堪憂。」上都護思緒翻疊,夜裡睡不安穩,翟日晨起,臉色不善,可把一眾近侍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喘。
往返長安郵驛頻繁進出,皇長子被廢黜之消息漸漸傳入西州市井茶餘飯後笑談里。一地下密室深處,一位套著披風面罩不示容顏之人,我們姑且稱之為「不示容」吧。不示容跟前跪著一名同樣套頭罩面之僕人,我們暫且呼作「無顏」。只聽無顏道:「主人,長安商隊傳回義報,周帝在選立新儲君之事上猶豫不決。周室正是動蕩不穩之際,我們何不……」
不示容打斷了無顏:「時機還沒到。說說你經營那些買賣如何了。」無顏奉上賬冊:「酒坊八間,年初恢復運作,上半年進賬約五百六十金。女肆六間,上半年進賬約合九百金。金錠已按吩咐交付龜茲鐵料商人。」
不示容似發出笑聲,道:「好。退下吧。」
無顏自密道退出,密道外是賬房一處地下儲藏坑,待一切歸位,又是春滿樓那周周正正小賬房。此刻正是夜色清涼明月高掛,春滿樓內笑聲不斷。
實戶曹踏著夜色而來,若在平日,他是不會在宴客廳多待。宴客廳是春滿樓里最寬敞之廳室,客人常常圍坐四周觀看歌舞,十分喧嚷熱鬧。這日,實戶曹如常前往宓姬房間,眼角不經意一睃,嬌艷舞娘,肆意客人,忽然一個熟悉身影引起了他注意。
那人似有所察覺,慌慌張張躲閃起來。實戶曹穿過宴客廳,繞返迴廊,守在迎門邊上。果然過不了多久,便見那人與同夥匆匆而出,實戶曹逮了個正著。那人結結巴巴:「實……實大哥,你怎麼在這?」
實戶曹道:「你怎麼在這?」他瞪著一身男裝之芙若,芙若身旁是滿臉通紅,同樣一身男裝之如真。
芙若一臉尷尬,笑:「我,我是來看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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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都護府里許別駕一臉怒意,「你為何非要跑去那種下三濫地方折騰?」
「我這不是聽說春滿樓女子風情萬種,迷倒多少男子,便去……觀摩觀摩。」
「觀摩?那你可有收穫?還讓堂堂交河公府上娘子陪你去那種地方!」
芙若蹭到他身上:「你別生氣,你都好些日子茶飯不思愁眉不展了。我就是想去看看那種地方究竟是什麼樣子,為何人人都說男子去那裡尋歡作樂。我要是探得個清楚,也就能讓你也歡樂起來。」
許別駕怒氣稍減,道:「你怎麼就不想想,我若能在那裡尋到歡作得樂,何不早去?」
芙若細想,似乎也有些道理。
他嘆了口氣,抱著她:「你若得空,替我多抄幾本佛經吧,我想尋個日子到大伽藍里參拜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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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河城熱天太長了,長得讓人以為不再有秋冬。可忽然之間,這艷陽撒在身上再也不灼熱,反倒暖融融舒服,是秋天終於到了。
大伽藍內,矢孤介接過許別駕奉上之佛經,連番致謝,道:「小僧剛燒了水,還請許別駕紓尊到內堂稍坐飲茶。」他謙謙儒雅之姿,總教人難以拒絕。
許別駕接過矢孤介所奉茶碗,茶湯清潤,幽香飄蕩。
「許別駕神思隱憂,似有所困也?」
「我……想起我表兄,他做了錯事,被他父親趕出了家門,我擔憂他,為他惋惜。」
「許別駕可有聽說,從前高昌王家裡也曾有類似之事。」
「願聞其詳。」
矢孤介喝了一口茶,緩緩道:「從前,老高昌王傾慕中土漢家禮儀之風,下令舉國臣民皆去辮右衽,習漢家之儀。臣民則一直認為祖先乃是漢室時期所西遷之漢民,祖輩們流傳下來之漢儀才是正宗漢禮。而當時中土早已受外族入侵,胡風盛行。崇胡為漢,為高昌臣民所抵觸,最終引起兵變民起,老高昌王被迫遠走他鄉。別駕以為老高昌王是得是失?」
「阿師是要勸慰我,凡事自有其定數?」
矢孤介搖頭:「老高昌王雖丟失了王位,卻換回了平安。有得必有所失,有失也必有所得。何以只悲所失,卻無視所得?」
許別駕細細一想,心中豁然開朗。自那以後,得了空便與矢孤介探討佛理。
初冬,府軍按制輪番更替。那些隨著文鈞雋征討高昌而留守西州之戍衛府軍終於可以返鄉,而接替他們之各番衛士也相繼抵達。再有每年冬日所舉辦之府軍試閱……許別駕身兼西州兵馬使之職,掌管安西諸府軍事務,自深秋後便一直忙得不可開交,於是索性留宿在城外軍營,省去了城裡城外來回折騰。
這可苦了芙若,每日飽嘗思念之苦。便是許別駕隨上都護馳援伊州,也不過數日便歸來。這冬日漫長,百無聊賴,只得每日翻看些志趣逸記。一則有關樓蘭國之敘記引起了芙若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