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誰在這裡娶我
穹頂裂開一道光芒,如盛開的百合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這是四九城最有名的教堂之一,外面喧囂的車聲反而襯得這教堂中的音樂聖潔而又安寧。
身著白色長拖尾婚紗的女人身材窈窕,靜靜的站在觀禮台上,陽光透過玻璃窗遙遙照在她嫻靜如水的面上,婉約動人,氣質卓然。
今天是顧佳期和裴家二公子裴慕華的婚禮,他們在四九城某個教堂中低調完婚。
或者都是來自於顯赫世家,又或許並不希望太多人曉得這樁聯姻熏染著更多商業的因素,所以並沒有太多人觀禮。
只是這婚禮剛剛經歷了一場風波,使得新娘子現在非常尷尬。
就在幾分鐘前,宛若電視劇一般的場面陡然間出現在她的眼前。
顧佳期的好友江秋,滿臉淚水的沖了進來,大聲的喊著「裴慕華」的名字。
現場一片錯愕,包括顧佳期。
「裴慕華,你不要娶她好不好?你曾經說過你最愛的人是我……」幾個教堂的工作人員上前攔住江秋,她就在人群中沖著裴慕華哭喊著。
她來的十分狼狽,能看出來她這次是拼盡了全力想阻止這場婚禮,頭髮凌亂不堪,滿額的汗水令她的妝面都有些花,穿著高跟鞋踉蹌的跪倒在地上,已是痛心欲絕。
如果主角不是顧佳期,她一定會同情這個女人,可問題就在於:一個是自己的未婚夫,另外一個是她曾經幫過很多次的朋友,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你們兩個?
顧佳期震驚的側頭看著裴慕華,她的丈夫卻死死的看著台下的江秋。
只是這一剎那,她幾乎就知道了裴慕華的選擇。
「裴慕華……你們居然……」
裴慕華咬了咬牙,小聲的說了句「佳期對不起,我不能娶你了」,就鬆開顧佳期的手,快步朝著台下的江秋走去。
顧佳期呆愣著看著眼前的這幕,突然間想起很早前的一幕。江秋曾經不止一次的和顧佳期唏噓,「你看好多電視劇里的灰姑娘終於成功的到達婚禮現場,帶走了屬於她的王子。我要是有天也遇到這種情況,一定也會拼了命的試一次。」
顧佳期永遠也不會想到,這一天會輪到自己,她孤獨的站在婚禮現場,看著這樣的場面在自己的面前上演。
她沒有被背叛的恥辱感,只是覺著透骨冰涼,兩手還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著。
紅地毯上簇擁著的人群,混亂的現場,嘈雜的聲音。唯有自己頻繁響起的心跳在耳畔響起,它在噗通、噗通、噗通……
唇畔不知不覺中含起半分苦笑,指間的鑽戒猶在閃閃發光,顧佳期似乎能想起分分鐘前,裴慕華滿眼笑意的將鑽戒為她戴上的畫面,轉眼他便已經在人群中擁著江秋往外走。
「等一下。」新娘子終於開口說話了,原本拉扯著的兩家人也都安靜了下來,看著顧佳期拾著拖尾長裙一步步的走下台階,「裴慕華,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要跟江秋走么?」
江秋趕緊插話,「佳期,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你成全我們好不好。」
「你閉嘴,我沒有問你。」顧佳期的話讓江秋的臉色微微一白,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幾分裴慕華,楚楚可憐的抱著他的胳膊。
顧佳期必須要讓裴慕華考慮清楚,裴顧兩家本就是一場商業聯姻,顧佳期縱然沒有那麼愛裴慕華,但幾個月的戀愛期她也付出了很多,她答應結婚是為了顧家,正如同裴慕華是為了裴家。如果他們這次的婚姻失敗,裴慕華很清楚結果會怎樣。
裴慕華沉默了許久,江秋的啜泣聲和顧佳期的責問令他左右為難,而他卻還是選擇握住江秋的手,「對不起爸媽,對不起佳期,我還是要選江秋。」
顧佳期聽見了裴慕華的選擇,她無奈的笑了,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棄顧佳期,她也不可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因為她不是江秋。
顧佳期轉身往台上走,不著痕迹的抹去眼角的淚水,而後將指間的戒指給託了下來,再回過頭的時候直接扔到了地上。
鑽戒在眾目睽睽下打了個旋兒,落在地上。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舉措,所有人都愣在那裡,顧佳期靜靜的說:「今天誰在這裡娶我,我就嫁。」
顧佳期無意中瞥見江秋那憔悴的臉上,掛出的一抹冷笑。這個女人,她是故意的!
只是顧佳期沒得選擇,她也在放手一搏。
自顧佳期的戒指落地后,現場陷入了一片冷寂,誰都在權衡如果現場娶了顧佳期,會不會得罪裴家,但是這樣的美人,站在那裡真的有些可憐。
倒是有幾個男人開始躍躍欲試,顧家父母幾度想起身阻攔,都被顧佳期的兄長顧景舟給攔了下來。
顧佳期心裡頭想的事情,顧景舟很瞭然,只是不曉得裴家的人能不能理解。
一片寂靜偶有幾句低語的現場,呼吸聲彷彿都清晰可聞,陡然間,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不疾不徐的響起,「我娶。」
所有人都朝著聲音的來源而去,就見裴慕華的哥哥裴莫行站了起來,他穿著得體的黑色西服,頭髮整理的一絲不苟,與裴慕華的清俊相比,裴莫行身上更多的是成熟與穩重,這個男人哪怕是在說「我娶」這兩個字的時候,眉宇間都浮現著波瀾不驚。
裴莫行站起來后,裴家的父母反而慌了手腳,尤其是裴莫行的母親邵清芳跟著站了起來,「不可以,這怎麼行。」
「你給我坐下,還嫌不夠丟人么?要不然你現在給我叫回慕華那臭小子!」邵清芳被自己的丈夫裴永生給拉了下來,邵清芳聽見丈夫的指責,雙唇囁嚅了下也就不敢開口了。裴顧兩家還要臉吶,裴永生都快不知道要怎麼和顧佳期的父親顧明遠交代。
顧佳期目光灼灼的看著裴莫行,她忽然間有些感激這個男人,一方面他懂了她心中所想,另一方面他也配合了她的舉動,「好,我嫁你。」
裴莫行走到台上,俯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鑽戒,男人頎長的身子正好沐浴在淡淡的薄光中,顧佳期居然有了一絲失神。
裴慕華已經帶著江秋偷偷的溜了,裴永生趕緊叫來幾個人,低聲代趕緊把新房裡的那些婚紗照都給摘掉,以免回去后尷尬。
裴莫行站在顧佳期的面前,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淚水,低聲說:「大好的日子,不要哭。」
顧佳期點點頭,伸出手來,裴莫行緩緩的替她將戒指戴到無名指上。
婚禮就這樣在詭異的情形下進行著,哪怕是神父的額上都不停的冒著汗,這簡直是他見過的最混亂的婚禮,新郎跟著別的女人跑了,新娘現場選了個男人再嫁,而觀禮的兩家父母居然毫無意見!
「這顧佳期比想象中要厲害啊。」
「裴慕華當眾甩了她一個耳光,難道她還要乖乖的站在那裡?我覺著做的挺好的。」
「問題是,這裴莫行和裴慕華是兄弟兩個,以後顧佳期可怎麼和裴慕華見面啊。」又有人小聲的湊過去竊竊私語著。
「哈哈,這可是人家關上門之後的事情,我就是搞不懂裴慕華什麼眼光,明明顧佳期漂亮的多。」
「情人眼裡出西施嘛。這你還不懂?」
在場的人都在竊竊私語,也幸好觀禮的人並不算多,即便如此,今天的事情大概也會成為四九城中上流社會的一樁笑談。
顧佳期垂著眼眸,就算她離得遠聽不見下面人的評論,但她也大概能猜到會說些什麼,可是她別無選擇,她絕對不願意就這樣被裴慕華羞辱。
其實顧佳期很緊張,她和裴慕華交往的幾個月,也不是沒去過裴家,但是裴莫行總是來去匆匆,話也極少,每每相遇也僅限於點頭之交,或者曾經顧佳期也順著裴慕華的意思喊」大哥」。
可誰能料到世事無常,裴慕華婚禮現場會跟著江秋離開,而她卻和裴莫行已經坐在回行的婚車上。
「謝謝你。」顧佳期緊張的坐在他身邊,小聲的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