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婉睡醒時,該是睡了太久的緣故,只覺得渾身綿軟,頭也暈暈乎乎的,花了小半刻時辰,才迷迷糊糊睜開眼,可眼前是一片昏暗,什麼都看不見。
月婉睡意瞬間全無,渾身僵住,無措的大喊,「玉竹,玉竹,你在哪兒?」
可是屋中沒有玉竹的聲音,沒有任何人的聲音。
月婉捂住眼睛,觸手一片濕意。
不知過了多久,玉竹舉著燈盞推門而入,見月婉攏著錦衾縮在床角,心中一跳,疾步走了過去,「姑娘,姑娘?」
月婉像是沒有聽見,小小身姿縮在角落,屋中昏暗,瞧不真切她此刻面容。
玉竹嚇了一跳,將床前竹燈全都點上,屋中燈火通明時,她終於看清了月婉此時情形,只見月婉臉上滿是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在青色錦衾上,暈開成一朵朵淚花,瞧著可憐極了。她忙將月婉摟在懷中,拍著背輕聲哄著,「姑娘,姑娘,別怕。」
玉竹心中又難受又愧疚,她方才見月婉睡著,便出了一趟門,去大夫人院中尋要好的姐妹要一副花樣子,準備得空時給月婉做繡鞋。她忘了月婉這些日子只要一入夜就會害怕。
她不在院中,那些個小婢女們見月婉還睡著,定只顧著貪玩,哪裡會將她的囑咐放在心上?
「是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出門去留姑娘一人在房中。」
「姑娘你看,現在到處都點了燈,屋中一點都不黑。」
「姑娘別怕。」
終於,懷中人有了反應,淚眼婆娑的抬頭看著她,像是怕她跑走,還抓住了她的衣袖,「玉竹?」
玉竹鬆了一口氣,輕拍著月婉顫慄的背,「奴婢在呢。」
不知過了多久,月婉終於漸漸恢復了神志,靠在床頭,捧著一杯蜜茶小口喝著,一邊仔細打量著屋子陳設。
能看見的地方,都被燭光籠罩著,清清楚楚,半點陰影都無。
她緊繃的肩脊漸漸放鬆了下來。
她輕輕扣著茶盞上的浮紋,還泛著紅的雙眼中滿是慶幸,還好,她的眼睛沒有盲,她還是十五歲的月婉。
而那十年眼盲黑暗的日子,她不想再過了。
玉竹在外間訓斥著今個兒當值的小婢女們,因著怕月婉聽見,她壓低了嗓音,語氣卻顯得越發嚴厲,「我是如何交待你們的,只要天一黑,姑娘房中就要點上燈,免得姑娘醒來會害怕。」
「我看是這些日子過得鬆懈,你們都忘了規矩。」
兩個穿著綠裳,梳著雙丫鬢的十一二歲小婢女被訓得頭都抬不起來。
玉竹還想說什麼,卻聽得屋中月婉喚她。
她擔心月婉有事,罰兩個小婢女掃上一旬院中落葉,便匆忙進了屋。
月婉已經平復了心情,只是眼尾泛紅,眼中含著水光,好不可憐。
卻是為了房外兩個小婢女求情,雖然玉竹壓著聲音,她到底聽見了幾分,「玉竹,你別罵她們了,她們還小呢。」
玉竹徐徐嘆了口氣,「姑娘縱著她們,她們卻忘了自己的本分。」她還有一句話不曾說,明明月婉自個兒方才都哭的不成樣子了,還要替『罪魁禍首』求情。
月婉又道:「不要將今晚之事告訴祖母,免得她擔心。」祖母年事已高,這些日子眼見著為了她憔悴了不少,她也不想惹得祖母為她擔憂了。
玉竹點了頭,拿了蒲扇來打風,「奴婢省的,罰了那兩個小丫頭的事兒不會同蘭姑姑講。」蘭姑姑是老夫人身邊的管事姑姑。太師府如今雖是大夫人當家,丫鬟婆子都由她調動。可她們憑欄院中的大小事宜,老夫人都要事無巨細的過問。若是老夫人知道玉蘭玉書這兩個丫頭失了職,兩個丫頭怕是要挨罰。
月婉心中一暖,「玉竹最好啦。」
玉竹輕咳了兩聲,「姑娘就哄著奴婢,好叫奴婢不罰她們吧?」
「哪有。」
二人說著輕快話。
見月婉心情終於好了,玉竹才放下心來。
自及笄禮病過一場后,月婉不知多了個愛曬太陽的習慣,還添了個怕黑的小毛病,甚至許多小習慣也同從前不一樣。
玉竹陪著月婉長大,自是敏銳知曉她細小習慣的改變。
就像是月婉突然多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但月婉不說,玉竹便不問。
夏夜裡,蒲扇輕搖,帶來涼風習習,月婉下午時分睡了好久,此刻卻又有睡意襲來,大約是哭過,她說話還帶著幾分鼻音,尾音喃喃帶著幾分撒嬌,「玉竹,你陪著我吧。」她自己都覺著不好意思,她並非真的十五歲,卻又不想一個人睡。
玉竹輕笑,明明十二歲從老夫人院中搬出來獨居以後,月婉便不要人陪著睡了,但她沒有多說什麼,只道:「姑娘睡吧,奴婢陪著你。」又抱了一床薄被來,睡在床榻外側。月婉終於安心,沉沉睡去。
又過兩三日,老夫人又請了太醫署的太醫來替月婉診脈,太醫神情凝重,診脈了許久,終於開口,「老夫人,陸姑娘這是大安了。」
屋中或坐或站的人皆是鬆了一口氣。
太醫又開了固本培元的藥方才離去。
待他一走,陸老夫人便將月婉摟在懷中,聲音都有些哽咽,「可算是大安了,我這顆心總算能放下了。」陸老夫人身子骨不好,年過半百,忌大喜大悲,見她如此,旁人忙勸。
月婉心中愧疚難安,忙拿著手絹替老夫人拭淚,「是婉兒不孝,累的祖母替我擔憂。」無論是十五歲的她,還是二十歲的她,總是叫祖母為她落淚。
陸老夫人只抱著她叫心肝兒。
月婉便越發愧疚,她哪裡是病了,而是因為,這些日子裡,她都未能從她重活到了十五歲一事中反應過來。一開始,她哪裡顧得上旁人心情。此時此刻,她卻深刻感受到,自己這些日子叫人多替她擔心。
她的祖母,疼她如寶。
陸大夫人送過了太醫出門,此刻掀了垂簾走進房中也細聲勸道:「母親如此,該叫婉兒心中難受了。」
月婉同陸大夫人合力,可算是將老夫人的眼淚給哄住了。
陸大夫人掌管著府中中饋,自是庶務忙碌,可小侄女這裡她也是關懷備至,此刻放下了庶務,留在憑欄院安心說話。這些日子,府中上下沒有誰不為月婉掛著心,如今聽得太醫說小侄女大好,她精緻明媚的眉眼也都含著笑意,摸了摸月婉的腦袋,「日後可不許再叫人擔心了。」
月婉認真點了頭,「婉兒記住了。」
老夫人同大夫人又坐了兩刻鐘,見老夫人疲倦了,月婉便起了身,同大夫人攙扶著老夫人回去休息。
月婉被關在憑欄院中休養,今日還是頭一回出了院門,走在迴廊上,見著處處景緻都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暖意。
這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是她的家。
她回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眼淚,裝作若無其事。
走到正院,大夫人略坐了坐,便道:「父親同持遠只怕此刻已得了消息,午時會回來用膳,兒媳先去布置。」
老夫人點了頭,又拉住了月婉的手,「讓廚房多做幾道婉兒平日里愛吃的。」
「兒媳省的。」大夫人一笑,這才出了門,留下這對祖孫說話。
老夫人仔細地檢查著小孫女情形,「都瘦了這許多,太醫說了能食葷腥了,可不許像從前那樣不愛吃肉了。」
「婉兒省的。」
屋外有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婆子婢女們此起彼伏的請安聲,「二少爺。」
老夫人一笑,倒像是見怪不怪,「這皮猴,一定又是逃學回來。」
老夫人話音剛落,便有一道欣長身影打了帘子進了屋,來人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是極其俊朗的長相,同月婉有五分相似,一看便能瞧出二人是親兄妹。
月婉心中激動不已,卻又百感交集。二少爺不是別人,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長陸長願。
自他們母親去后,父親剃度皈依了佛門之後,祖母便更疼愛他們兄妹二人一些,陸長願整日里同國子監的紈絝子弟們廝混在一起,雖沒染上吃喝嫖賭的壞習,卻也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逃學去跑馬斗狗。
祖父同伯父管教他甚嚴,可每每他犯了錯,祖母一知曉,便會抱著他慟哭,不許旁人責罰他。祖父同伯父便下不了手了,久而久之,陸長願便越發沒人能管教,連從國子監逃學都成了常事,算算日子,今日該是他在國子監讀書的日子,不該回家。
陸長願入了屋,先是給老夫人請安,「孫兒給祖母請安。」
他一抬頭,見著月婉也在,臉上笑意一僵,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妹妹。」
月婉見他如此,心中倒有些莫名,怎得阿兄見著她似有些害怕?
她不明所以,卻又因為見著陸長願而帶心中歡喜,笑著喚了聲,「阿兄。」
老夫人見陸長願一頭熱汗,忙讓人打水來讓他擦臉。
陸長願一邊絞了帕子擦臉,一邊還在偷看月婉。
不想月婉也正盯著他瞧,像是能看穿他的內心,他有些氣短,「祖母,妹妹,我今日可沒有逃學。」
這話倒讓人意外。
月婉想都沒想,問他:「那你怎麼此時就回來了?」
陸長願說的心虛而又真摯,「今個兒先生饒了半日假,我想回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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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下陸侍郎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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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緩緩朝她走來,高大身影將她完全籠罩,帶著極度的壓迫感,她不得不往後退,退無可退時,平日里殺伐果決、鐵石心腸的男人眉眼微蹙,帶著幾分委屈開口:你能舍下我,但你能舍下兒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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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小崽子和自己五分相似的臉,柳蓁不禁懷疑,難道她真的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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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做局,全員欺騙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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