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金風玉露一相逢
酒席之上,言歌的遊刃有餘,夏清和不是沒看到。
她絕不信言歌是趨炎附勢的小人。只是,對方藏得太深,她一時抓不住馬腳。
言歌眼睛微微一眯,反拿過夏清和為自己斟好的茶,輕笑道:「若我心胸狹隘,你這侍郎夫人也該做到頭了。」
「但我賭對了,不是嗎?」夏清和見言歌喝了自己的茶,心才放肚子里。
她緩緩起身,眼掃四周,冷聲道:「部堂在江城所為,我皆有耳聞。可江城不過是九州中的小小一厘,天下受苦的百姓何其之多。
若繼續放任霍黨禍亂朝綱,大夏亡國有日。」
「你我一介女流,又能如何?」言歌看著夏清和的背影,眸中解釋無奈。
夏清和猛然回身,直愣愣的望向言歌,堅定道:「古人尚有,始信鬚眉等巾幗,誰言兒女不英雄。今人何需畏畏縮縮,藏在男女有別的後面。
難道,你真願屈尊於他麾下,為幾年富貴,受萬世之罵名?」
聽到這番慷慨激昂的言論,言歌只能表示:朋友,你很有想法。
言歌眸中的懶散漸漸消失,起身拍著夏清和的肩,湊到夏清和的耳邊笑道:「你很對我胃口。」
「哈?」夏清和對著揮袖離開的言歌發愣。
不是,方才她說了那麼多,言歌就沒別的想說?很對胃口是什麼鬼?!
言歌伸了伸懶腰,折回大廳時正巧碰到綠蘿、江一白。
「夫人你去哪了?」綠蘿急的額頭直冒汗。
江一白沒好氣的看著言歌,用眼神抗議。
言歌抬手捏了捏兩人的臉,笑著解釋:「吃了幾杯酒,出去走走。宴會散了,我們回驛站。剛才我碰到一個特別好玩的人,回頭引薦給你們。」
「您就貪玩吧。」綠蘿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暗暗吐槽。
管家派人送他們上了轎攆,囑咐了幾句才離開。
回到驛站的言歌,想到夏清和憋悶的神情,忍俊不禁的笑出聲。
不知道夏清和會不會認為自己的一腔熱血,終究是錯付了?
「夫人,前老爺來了,正在外廂房候著。」隨行的婢女,在門外稟告。
言歌愣了愣,錢老爺?為何她不記得自己認識這號人物。她懷著好奇之心,快步來到外廂房,看到趙斌的身形,不由的嘴角輕抽。
原來前老爺,並非錢老爺。
「言部堂如今得了勢,已經得意到忘了形?」趙斌與霍黨水火不容,自然不可能參加霍家的接風洗塵宴。言歌在霍家的所言,卻早傳了百官耳里。
趙家的名聲,就這麼毀在他手裡,他如何甘心。
江一白按住起身的綠蘿,食指放在唇中央。感情上的事,他們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言歌繞過趙斌,俯身坐下,納悶道:「你跑到我面前耀武揚威,倒說我得意忘形?趙大人坐下喝口茶,先冷靜冷靜。」
「哼!」趙斌撇了眼言歌,鬱悶的坐在言歌身側。他倒要看看,言歌有什麼可狡辯。
奴婢換上新茶,十分有眼力見的離開。
言歌等門關上,緩緩開口:「說吧,聽到什麼風言風語,讓你如此興師動眾。」
「我承認之前的事,是我對不住你,但家醜不可外揚。再說了,你怎麼能污衊我扣下你的嫁妝。」趙斌猛的把茶杯放下,不滿的看向言歌。
當然,他知道言歌現在缺兵少糧,需要一個由頭。可借口那麼多,為什麼偏偏瞄準他。
難道言歌記恨他當太后的說客,拉言尋下水?
言歌對上趙斌幽怨的雙眸,冷笑道:「我打理趙家十載,為裡面添的銀兩,都是變賣嫁妝所換。趙斌,我這個人什麼都不好,唯獨念著幾分舊情。
畢竟你我,也算是夫妻一場。
霍家樹大招風,不知會引來怎樣的風雨。我現在對外和你撕破臉,也算是保全了你。
你是個聰明人,不會不懂我的苦心。」
「你……」話說到這個份上,趙斌怎會不明白。他動了動唇角,一字也說不出。
朝局未來的變故,不是他可預料的。但霍家,卻是人人得而誅之。
言歌如此為他著想,心裡不感動是假的。他抬手想要握住言歌,卻被言歌躲開。
是不是他們真的回不到從前?
言歌面色逐漸變冷:「趙斌,從即刻起,你我再無牽連。喻兒,亦是。綠蘿,送客。」
「趙大人,請。」綠蘿等這一刻等了許久,得了言歌的令忙起身趕人。
江一白目送著失魂落魄的趙斌離開他的視線,心裡感嘆著言歌心思之深沉。
不僅輕輕鬆鬆解決錢糧的事,還在霍家、趙家面前賣個好。
他日言歌真遇上了難事,憑今日的談話,趙斌絕不會袖手旁觀。
解決了眼前之事,言歌懶懶的往後一靠,打著哈欠:「讓下面的人好好休息,我們準備回江城。」
「好。」江一白起身領命道。
一行人來京都前還是炎炎夏日,走時天已入了秋。
言歌辭行朝臣,率舊部大搖大擺的穿過城門,徐徐遠去。
馬車上,綠蘿直稱讚霍風大手筆,在他們離京之際,真送上五百精兵與錢糧。
「稟大人,張侍郎求見。」婢女的聲音未落,馬車倒先停下。
綠蘿與江一白面面相覷,不記得言歌與張御史有過來往。
車簾被奴僕掀開,綠蘿扶著言歌走下馬車,身後跟著好奇滿滿的江一白。
「在下張恩,見過言部堂。」張恩行完禮,乖順的站在一旁。他生的極為清秀,文質彬彬的像個學究。眼神過於純澈,像是未經世事的孩童。
旁著淡粉荷襦的貴婦人,亦是言歌的老相識。
夏清和眼眸彎如月牙,揮著胸前的團扇,欠身行禮:「言部堂。」
「相逢即是有緣,上車說話。」言歌似是與夏清和心意相通般,默契的不問緣由。說罷,轉過身被人扶上馬車。
隨行的人因為夏清和的到來,不得不停下歇息。
夏清和從袖中拿出公文,遞給言歌:「我夫君剛任徐州知府,望部堂多多體恤。」
「你呀!」言歌搖了搖頭,指著夏清和笑個不停。
徐州屬於南越境內,而現在南越賊寇四起,怎會有人願意到那裡做知府。
這是夏清和用另外一種方式,讓自己和言歌站在一起。
其用意,言歌如何不懂。
江一白看不出兩人的貓膩,輕嘲道:「空有南越總督、徐州知府的頭銜,也不知你們有何可樂。」
夏清和與言歌相視一眼,笑的愈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