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雛鳥情懷

五日後，言歌派人收拾行禮，準備前往京都。

臨行前一晚，許今安跪在言歌門外，任誰勸了也不走。

言歌經綠蘿提醒，方知此事。她快步回到廂房，任綠蘿遣散一眾奴僕。

「主子。」許今安聽到熟悉的聲音，脊背彎的更厲害。聲帶著顫音，不敢多說一句。

偏偏心裡又執拗的很，想要長跪於此，逼言歌改變主意。

言歌半蹲在地上，輕勾起許今安的下巴。瞧著許今安眼眶發紅，眉頭緊蹙的模樣，不由的犯疑。又聯想這幾日發生的事，試探道：「是為京都領賞一事？」

「主子為何不帶我一起，是覺得我能力不濟，比不上江一白、綠蘿？奴才發誓，絕不拖主子後腿。求主子，不要棄我而去。」許今安抬起頭，第一次大著膽子看向言歌。

其實，他也明了。以言歌的能耐，小小的江城如何能容得下。

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個保他衣食無憂且待他幾分真心的人，他如何能放手。

或許在言歌眼裡，他只是路邊有些可憐的阿貓阿狗。

許今安想到當日言歌許下的誓言，委屈的要哭：「主子曾說，許我今生安穩。現在卻要遠赴京都，將我留在滿是瘡痍的江城，算不算是背棄誓言？」

「就為此事長跪不起？」言歌確定原因后，哭笑不得的彈了彈許今安的額頭。她把許今安扶起，眉眼皆是無奈：「並非我不願帶你去，而是我相信你能替我守好江城。

何況喻兒在江城，我怎能不回？難不成在今安的眼裡，我是連骨肉都可拋棄之人？

從某個方面來說，留你在江城，是我的一點私心。

此去京都一行，凶多吉少。你年紀尚淺又心思單純，恐被人利用。不妨跟著喻兒，讀些詩書，學學六藝。」

「說來說去，主子還是要棄我而去。」許今安被言歌按在椅子上，拉著言歌的袖子，活像只被拋棄的小狗。

言歌忍住扶額的衝動，想不出開解的話。她失笑的豎起兩指：「我言歌發誓，此生絕不拋棄許今安。若違此事，天——」

「我信主子就是。」許今安怕言歌的毒誓，有朝一日會應驗，忙打斷她的話。

他這一輩子被人拋棄過兩次。

第一次，是在他出生之時。他不明白，也沒有機會挽留。

第二次，便是此刻。他不想明白，也挽留不住。

許今安鬆開言歌的衣袖，低垂著腦袋，聲極低：「我一個奴才，何至於讓主子發此毒誓。

可能奴才從小被人拋棄，好不容易有個可以依靠的人，便捨不得放手。

主子性子好，願意給奴才解釋，奴才卻不依不饒。是奴才逾越，不知輕重，做出這樣大不義的事來。

主、主……主子只管忙著自己的大事，毋須理會奴才的這些小心思。

明日主子還得趕路，奴才就不擾主子休息了。」

言歌看著說了一大通話后，落荒而逃的許今安，愣在原地許久。

這傢伙，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江城在她的治理下，已經扭轉劣勢，怎麼能說滿是瘡痍？

罷了，一切都隨許今安吧。

天微微發亮，言歌便帶著眾人啟程。許今安不知道是賭氣，還是被什麼事耽擱，並未來送行。倒是言歌女兒言喻抱著言歌哭個不停。

「老闆，該啟程了。」江一白看著時辰，提醒道。

綠蘿把言喻抱起，交給奴僕，囑咐了幾句隨言歌上了馬車。

城門上的許今安，緊握著刀柄，目送著一行人遠去。與之成反比的是晃晃悠悠的馬車上，有說有笑的幾人。

「夫人，今安那小子，怕是還在生你的氣。」綠蘿揮了揮團扇，笑著打趣。

江一白懶散的往後一靠，跟著附和：「八成是對老闆產生了雛鳥情節。」

言歌正為此煩悶，被兩人一揶揄，心下愈發的苦惱。

綠蘿聽到江一白的話，笑的更歡：「我看也像。不然，夫人收他做義子，全了他的心思」

「你們就拿我取笑吧。」言歌鬱悶的揮了揮團扇，暗暗為許今安的存在而無奈。說罷，掀開車簾，透透氣。

燥熱的風，徒增了幾分煩悶。言歌一行人緊趕慢趕，還是在路上耗了一個來月。

京都的仍舊是從前的繁華，若是無視牆角流民的話。

「主子，驛站到了。」馬夫停下馬車，躬身提醒。

綠蘿扶言歌走出馬車，江一白則安排隨行人的休息事宜。可惜言歌剛到驛站，還沒喝口茶便被朝廷派來的人請去。

三人坐上宮裡的轎攆，一行人直奔皇宮。

太監將幾人引到長公主的安樂宮偏殿，唯請言歌進正殿。

「殿下，言夫人來了。」侍女在旁柔聲說明。

長公主邱瑤聞聲，猛的坐起身。她緊了緊手裡的帕子，抬了抬下巴：「快請進來。」

不到一刻，言歌便被引進。

原主曾與長公主是手帕交，但多年未見，關係大不如前。

言歌眸間帶著清冷，偏看向邱瑤時斂去半分。她停下腳步，微微躬身：「參見長公主。」

「都下去吧。」邱瑤抬手示意，等人清乾淨后，走上前拉過言歌的手。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多年不見，你可安好？聽底下的人說，你與趙斌和離后，在江城的所作所為，甚為驚心動魄。如今回了京都，可得多住幾日。

哎，本宮把你召回來，並非無意為之。朝廷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

「請殿下直言。」言歌直起腰身，靜靜的望向邱瑤。

邱瑤坐上軟塌，眉間微蹙：「父皇仙逝后，霍風便立十三弟為帝。可他不過三歲小兒，如何能擔的起如此重任。眼下各地的起義不斷，本宮怕，照這麼下去，早晚出亂子。

所以母后想請言尋回京都坐鎮……」

言尋？言歌心下冷笑，原來是打她弟弟的主意。

言尋若真回京都，早成他們牽制霍風的棋子。若做不成棋子，便是霍風泄憤的炮灰。

而她，豈會讓這些人如願。

「謝殿下抬舉，家弟閱歷淺，恐不能勝任。況且，即便家弟願意，無皇上點頭，也無濟於事。殿下若無別的事，臣還得面見皇上。」言歌婉言相拒。

她見邱瑤還有話要說，先一步行完禮，離開宮殿。

霍風威逼著幾個顧命大臣，強立三十皇子為帝，為的是好把持朝政。

朝中文武無人敢言，就是加上一個言尋，又能如何？

言歌走出正殿，綠蘿、江一白緊隨其後。

三人途徑御花園，順著甬路往前走。目光落到涼亭時，被聲音吸引，相繼停下腳步。

亭內的小太監趴在地上，腰上騎著小皇帝，朝著霍風爬去。

「今天教皇上的話，皇上可背會了？若是明日一字不差的說出，臣給皇上換個更好玩的物件，好不好？」霍風年過半百，身形卻極為魁梧。一把將小皇帝抱在懷裡，徐徐引誘。

小皇帝昂著頭，笑呵呵的點頭：「好，好，好。霍丞相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