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余姐罩著白布被醫生推了出來……
談母已經捂著嘴,眼眶紅了一圈。
夏子悠怔在原地,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在護士將余姐推向太平間的時候,談母沖了過去,掀開白布,當她看著余姐的遺體時,已經無法控制的失聲抽泣。
談易謙緩緩走了過去,黑眸黯淡,直直望著已經永遠沉睡的余姐。
夏子悠咬著唇,悲愴上涌,她的喉間皆是酸澀,眼淚亦在此刻凝聚眼眶。
一臉悲傷的景堯扶著談母,撫慰道,「夫人,節哀吧……」
談母悲痛得不斷搖首,「余敏……我對不起你……你幫了談家這麼多,我卻沒能救回你……」
夏子悠愈加咬緊唇瓣,模糊的眼眸無意間瞥見了談易謙此刻的神色。
這是她第一次在談易謙的臉上看見沉重的悲傷,他沒有絲毫壓抑,因隱忍而擰起的眉心極緊,彷佛為此刻的無能為力而自責。
……
余姐終究被推進了太平間,由景堯負責跟醫院辦理死亡手續。
談母坐在休息椅上,身子因抽泣而顫抖。
夏子悠扶著談母,這一刻她不知道能夠安慰談母些什麼。
談易謙亦坐在椅子上,他雙手交握撐著額頭,看著很是疲累。
談父的電話再次打來。
談母按下接聽鍵,聲音顫抖逸出,「恩……阿欽,余敏她走了……」
僅僅只是說了這一句話,談母便已經因為哽咽而無法再說下去。
這時候,已經跟醫院辦理好手續的景堯來到談易謙的面前,恭謹道,「總裁,手續已經辦好了,這一兩天余姐的遺體就能夠運回去,我會儘快籌辦余姐的追悼會。」
談易謙沒有說話,依舊用手撐著額頭。
談母此刻啞著聲道,「易謙,你父親和親家母還在等著你和小悠……婚禮的事不能耽誤,你們過去吧,我想留在這裡坐一會兒。」
景堯道,「總裁,由我來開車送你們過去吧!」
夏子悠的眸光始終落在談易謙的身上,這一刻她彷佛能夠感受到談易謙此刻所承受的悲痛。
談易謙沉默,沒有開口。
景堯沒敢再問,安靜地站在一旁。
談母撐著椅子慢慢起身,聲音依舊的悲戚,「景堯,你扶我再去看看她吧……」
「是,夫人。」
景堯上前扶著談母,一起走向了太平間。
醫院走廊上似乎只剩下了談易謙和夏子悠……
談易謙仰靠著椅背,眼眸望著天花。
夏子悠提著婚紗裙擺走了過去,坐在了談易謙的身側。
談易謙剛才沒有按住的輸血傷口此刻正滲著血,夏子悠拿起他的手臂,擔憂道,「你的手在流血,我讓護士給你止血一下吧!」
談易謙收回手,坐正身體,「不用了。」
夏子悠沒有再說任何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談易謙。
她記得他也曾經露出過如此疲累的表情,那是在瞭然生病的時候,他就像此刻這樣的頹然無力……
一直以來她只知道余姐對於他來說就像親人一樣,卻從不知道他和余姐之間有著這樣深厚的感情。
這一刻,談易謙的手機鈴聲劃破了寧靜,突兀響起。
談易謙拿出手機,瞥了一眼手機屏幕,卻沒有接。
夏子悠將談易謙的手機拿了過來,看見是羅伯特打來的,她猶豫了片刻,然後替談易謙接聽了電話,「喂……恩……還需要一點時間……我稍後再打給你……謝謝你能幫忙。」
結束通話,夏子悠對談易謙道,「羅伯特說,他們會處理婚禮那邊的事,讓我們不用擔心。」其實羅伯特真正跟她說的是,她和他隨時可以去婚禮現場舉行婚禮儀式,他會替他們撐到他們到來。
談易謙突然深深地喚了句,「子悠……」
夏子悠直直地望著他,「恩?」
「婚禮的事……」
夏子悠沉默著聽他說完整。
談易謙緩緩吐出,「我想今天沒有辦法繼續。」
夏子悠的身子微微一怔。
這一秒談易謙起身,徑直邁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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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小時后,談家。
夜色籠罩,已經換下禮服的談家所有人都聚集在談家大廳。
身為一家之主的談父威嚴開口,「延遲婚禮就延遲婚禮吧,不用去顧忌那些記者寫什麼,至於賓客,我已經命人去逐一道歉,應該也沒有太大問題。」
談母撐著頭,很是疲倦道,「阿欽,這些事你處理吧……我有些乏了,我上樓休息。」
談父點頭,囑咐女兒,「心兒,你扶你母親上樓吧!」
「好。」
談心扶著談母回房間的時候,談父歉意地看著夏母,「對不起,親家母,婚禮出了這樣的風波,我替易謙向你道歉。」
夏母和悅道,「親家你太客氣……出了這樣的事誰也不想,何況易謙做這樣的決定並無任何不妥,畢竟你們視余姐如親人,這也是對死者的尊重。」
談父朝夏母鞠了個躬,「真是抱歉……」
夏母微笑,「無妨的,現在最要緊的是辦好余姐的後事,這樣大家也能夠安心。」
談父將眸光轉向一直沉默沒有吭聲的夏子悠,和顏悅色地吐出,「小悠啊,等余姐的事情過了,我保證會讓你風風光光嫁進我們談家。」
夏子悠淡淡一笑,「沒事的,公公。」
談父幽幽地嘆了口氣,「唉,余敏在我們談家有幾十年了……我記得我年輕的時候,為了一段得不到的感情,我和蘇怡整天都活在爭執之中,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將心思放在家庭上,蘇怡亦整日只想著跟我鬧,我們都忽略了易謙……那時候是跟蘇怡情同姐妹的余敏一直在照顧易謙,後來易謙慢慢長大,余姐也一直跟在易謙身邊幫忙,一晃眼就這麼多年了……」
談父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夏子悠突然想起了那一天談易謙跟她提起他命令余姐不準再踏進洛杉磯的那件事,那一天她能夠很明顯感覺到談易謙情緒上的低落……她知道他都是為了她。
夏母客氣道,「親家,我看你也忙活了一天,你回房休息吧,我們家子悠沒事的。」
談父點頭,「也罷,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那就等處理好余姐的身後事再說。」
「恩。」
傭人隨之推著談父離開了大廳。
看著談父的背影消失后,夏母感嘆了一聲,「唉,談家人也是無奈……」
夏子悠出聲,「媽咪,您也累了一天了,我也扶您回房休息吧!」
夏母握住夏子悠的手,「媽咪不累,就是看著你和易謙的婚禮出了這樣的波折,心有些不舒服……」
夏子悠淺淺一笑,「媽咪,那些記者不理解,難道您也不理解嗎?」
夏母拍了拍夏子悠的手,「媽咪能理解,只是覺得就這樣將婚禮給延期了,有些委屈了你……談家自然是沒有什麼名譽損失的,只要說句婚禮延遲就好,但是那些記者會胡亂猜測,或許還會覺得是你的原因。」
「您想多啦……其實,就算易謙不提出婚禮延期的事,我也會提出來的……婆婆的心情不好,易謙的狀態也受到影響,這樣的情緒的確是不適於舉行婚禮的,何況……」夏子悠的聲音頓了一下。
余姐的離去或多或少是她造成的,就算婚禮能夠繼續,她也無法做到心安理得。
夏母問,「何況什麼?」
為了不讓夏母擔心,夏子悠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搖搖首,「沒什麼……媽咪,您別替我擔心,易謙對我您是知道的。」
夏母頷首,「恩,你也別多想,有什麼事就跟媽咪說。」
夏子悠淡淡一笑,「我知道的。」
夏母突然問,「對了,一晚上怎麼也沒有見到易謙?」
夏子悠緩聲回答,「應該是在書房。」
「那你快去陪陪易謙,媽咪替你看看言言去。」
「謝謝媽咪。」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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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母離開后,夏子悠來到了書房。
她原想敲門的,卻看見了書房房門並沒有關閉。
夏子悠深吸了口氣,輕輕推開-房門。
推開門那一霎那,映入眼帘的不是談易謙的身影,而是書房內的一室凌亂。
看著那些灑落在一地的文件和書籍,夏子悠似乎能夠想象到這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夏子悠走了過去,蹲下身子想要替他整理好書房。
她剛蹲下身子,視線卻被一本日記所吸引,而日記里落出的大半張照片更是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她拾起日記,愣愣地看著照片上的人物。
這是一張年代似乎頗為久遠的照片,照片上的材質已經發黃,但是照片上的人物卻是那麼清晰……
那是一個很年輕且有氣質的女人,她將一個年幼的小男孩抱坐在腿上,看著小男孩的眸光皆是疼惜。
夏子悠一眼就已經認出照片上的人……那是年輕時的余姐和年幼的談易謙,乍看起來,他們像是姐弟,更像是一對母子,看起來那麼的溫暖和諧。
夏子悠的心猛地一抽,莫名的痛楚傳來。
她想要將照片放進日記,卻無意間打開了這本塵封了許久的日記。
日記那一頁像一個孩童用很稚氣的中文寫著——
我討厭爹地媽咪,我想要余姨每天陪我……
很簡短的一句話,卻似乎透露著孩童在那個時候的所有心聲。
這一刻夏子悠很清楚她手中拿著的日記是屬於誰的,她沒有繼續看下去,而是將照片小心翼翼地夾進日記里,然後替他將凌亂的書房整理好。
……
十多分鐘后,夏子悠回到房間。
房間的門同樣只是虛掩著,她敲了一下門,輕輕推入。
房內沒有開燈,她卻能夠感覺到他就在房裡……
她隨即打開燈,看見了坐在房間沙發上他。
「易謙……」
夏子悠先是喚了一聲,然後朝他走去。
越靠近他,她越能感覺到鼻息內有著一股紅酒味道,她走過去的時候才知道,地上竟已經倒著兩個紅酒瓶子,而他的手中也正執著一杯深色的紅酒。
「老公,你怎麼喝酒了?」
夏子悠蹲下身子,將兩個紅酒瓶放在了一旁。
談易謙執起酒杯,啜了一口。
夏子悠抬眸看向談易謙,發現他的眼眸已經醉到迷離,眸底還有隱約的水光。
夏子悠奪過談易謙手中的紅酒杯,試圖將談易謙從沙發上扶起來,「老公,你今天輸了血,不能喝酒……」
談易謙已經醉了,全身癱軟。
看著談易謙此刻借酒消愁的樣子,夏子悠的心底是止不住的心疼。
談易謙的聲音悲愴,沙啞逸出,「老婆,我對余姐是不是做錯了……」
她從沒有聽談易謙提到「錯」這個字,今夜他卻是這麼悲涼地說著他從未說過的話……
夏子悠的心揪得很緊,她環抱住談易謙,哽咽道,「老公,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談易謙漸漸地閉上了眼眸,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醉意之中。
許久以後,夏子悠慢慢地放開談易謙,看著他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她走進浴室,擰了一條溫熱毛巾替他擦拭。
驀地,她喚來家裡的兩名傭人,將他挪到了床上。
坐在床沿,她替他擦拭著不斷冒出的汗水,悉心地照顧他。
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穩,睡夢中都緊緊地擰起了眉心。
等到下半夜的時候,他額上的汗水終於沒有再冒出來,但是他的眉心依舊擰著。
她知道他此刻的夢境中會有什麼,她緊緊地握著他的手,不時伸手展平他眉間的褶皺,想要讓他能夠舒服一點。
她照顧了他整整一夜,直到天亮的時候她才趴在他的身上睡著。
……
翌日。
夏子悠是在床上醒來的,當她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天方大亮。
她猛地坐起身,緊張地看向身旁的位置,他已經不在,床上似乎只剩下他昨晚睡過的痕迹……
夏子悠起身,換了身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然後來到一樓。
傭人見到她恭謹地迎了上來,「少夫人。」
夏子悠問,「易謙呢?」
傭人回答,「少爺和老爺夫人一早就出去了,似乎是去處理余姐的身後事,不過,少爺有囑咐少夫人就呆在家裡,別擔心。」
夏子悠愣愣地點了下頭,隨即坐在了廳里的沙發上。
她兀自沉浸在思緒中,腦海雜亂一片。
這時候……
「媽咪……」
瞭然從花園裡奔進大廳,天真活潑地湊到了她身邊。
夏子悠將瞭然抱坐在了沙發上,輕聲道,「言言,怎麼一頭大汗從外面跑回來了呀?」
瞭然開心道,「乾爹帶言言在花園玩啊……」
夏子悠剛疑惑羅伯特何時來了談家,羅伯特高大的身影就在此刻邁進別墅大廳。
瞭然甜甜喚道,「乾爹!」
羅伯特的眸光駐留在夏子悠的身上,他走了過來,在夏子悠的對面坐下。
夏子悠微笑,「你怎麼來了?」
羅伯特輕鬆道,「來找你的,不過來的時候聽傭人說你在休息,我就沒敢打擾,所以帶我的乾女兒在花園裡玩了一圈。」
夏子悠正色問道,「哦,有事嗎?」
羅伯特笑道,「有事,來問問你對婚禮延遲的看法。」
夏子悠淡淡道,「我沒有意見,即使易謙不這麼做,我也會這麼做。」
「終究是委屈了你……不過呢,你放心,我已經跟那些媒體打過招呼,就算是延遲婚禮,也不會對你和易謙有負面影響的。」
夏子悠感激道,「謝謝你。」
羅伯特深望著夏子悠,「你我之間不需要說這些……對了,我來的時候聽說易謙和伯父伯母親自出去給余姐選墓地去了,想來余姐的離開對整個談家來說是很嚴肅的事,你怎麼沒有一起去?」
夏子悠垂下眼帘,「我在睡覺……」
「你懷著身孕,昨天也累了一天,的確需要好好休息。」
「羅伯特,我……」
「恩?」
夏子悠遲疑了一番,緩緩吐出,「余姐之所以出事是因為我……」
羅伯特怔愕,「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夏子悠哽著聲道,「談易謙是為了我才讓余姐不準再踏進洛杉磯的,余姐因為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在精神渙散的時刻遭遇車禍。」
「你這個傻瓜……」羅伯特憐惜道,「余姐出事是樁意外,誰也不想……何況余姐這人一向都偏執,她對你也一直都沒有好感,易謙根本沒有做錯,你更不需要自責!」
夏子悠試圖解釋,「其實余姐以前不是這樣的,她對我很好……」
羅伯特耐心安慰,「你別多想,這一切都是余姐一直以來都沒有走出對你的誤解……伯母和談心可以放下對你的成見,她為什麼不能?還有,她對你的誤解始終都是源於三年前你對易謙的指控,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在馬累的那兩年都在痛苦和懊悔中度過……就算之後你被金澤旭利用,那也是情有可原,畢竟金澤旭曾經在你的生命中充當著最重要的人,他想要利用你對付易謙是你始料未及的……」
夏子悠咬著唇,嘶啞逸出,「為什麼你每次跟我說的話都是這麼好聽?」
羅伯特淡笑,「因為我站在客觀的立場看待所有的事……子悠,相信我,余姐的離去只是一個意外!」
夏子悠輕輕點了下頭。
「乖,別想太多了……易謙會處理好這些事的,你現在懷著身孕,更不能情緒起伏,否則會讓易謙擔心的。」
「我知道了……」
聽見她的回應,羅伯特這才鬆了口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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