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兩個老小子
孤舟,蓑笠,獨釣寒江雪。
出雲山脈,凌絕峰,雲雪湖!
這是出雲山脈最奇特的地方,峰上常年積雪不消,而峰頂那個被十個高矮不一的小山峰托於中心的雲雪湖便是更奇特的存在。
為何?
因為這不過方圓數里的小湖居然清波照人,沒有一絲結冰的跡象,究其成因,無人能解,只可歸於天地之鬼斧神工。
而此時,卻有一條較為破舊的小船泛於湖中,望其船頭,竟有一老者盤坐,手持一根細小的竹竿悠然垂釣!
顯然,這面容祥和卻長著一隻長長的鷹鉤鼻的老者是一位超級大能,要不然也不會在天奕星面臨滅頂之災的時候,還如此淡定的在此釣魚,而且是在出雲山脈的禁地之中。
那麼,這老者的身份便不言而喻了——妖族霸主之一的九羽鴞王鷹千岳。
可就是這樣一位鎮世妖王,卻沒有半點霸主的氣勢,反而更像一個普通的老漁夫一般,只見他在斜眼看了一下身旁漁簍中屈指可數的幾條銀翹魚后,似有不滿,而恰巧這時,水中的魚浮子開始微微地上下起伏,卻正是魚兒咬鉤之像。
然而,就在鷹千岳面露喜色之時,湖面上竟盪起了一層層的漣漪,卻不過片刻又恢復了平靜。
「掃興!」
突然的變故讓鷹千岳十分不滿的嘀咕了一聲,隨即一抬手就將釣桿和魚簍收了起來,看來是興緻全無。
不過,鷹千岳並沒有第一時間理會已然倒映在水中,滿臉絡腮鬍,身姿狂放的虎目大漢,而是抬頭看向了護山大陣外連綿不絕的萬鈞雷霆,眼中儘是思索之意。
良久,鷹千岳才低下頭看向水中閉目靜待的虯髯大漢,一臉冷漠的說道:
「原來是病貓兄啊!我們千年未見,想不到你一來就驚跑了我的寶貝,看來我們的確命中不合,所以有什麼話你就快點說,要不然別怪我不給你面子,下逐客令了!」
鷹千岳擺著一張臭臉,說著極度不客氣的話語,卻沒有激怒這看似十分暴躁的漢子,而這漢子,能有這等氣度,且有資格與鷹千岳說得上的話的,無疑便是妖族的另一個霸主,吞天虎王虎霸天了。
「怎麼?堂堂的九羽鴞王居然還要耍些孩童之氣嗎?難道我放低了姿態在這等你許久還不能讓你滿意嗎?」
「呵呵!我可以當你是在拍我馬屁嗎?」
「你可以這麼想,我不否認!」
「可我,不屑與之!」
「哼!你這隻給臉不要臉的老鳥,是要我強行打破兩地的通道屏障,過去陪你玩一會兒,才能讓你解氣嗎?」
「你敢!」
「哼!我有什麼不敢的,就看你怕不怕?!」
說到著,鷹千岳卻是沉默了下來,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虎霸天的怎樣的性格,的確,沒有什麼是這隻瘋虎不敢做的,所以鷹千岳不得不往後退一步,以挽回差點被自己作沒了的尊嚴。
「好了,我想你不是特意跑過來和我話家常的吧?有什麼趕緊說,我還要去烤幾條銀翹魚作下酒菜呢!」
「哼!當真可笑,想不到以你大乘後期的修為居然還貪念這麼一點口福之欲。」
「呵呵!你不過眼饞而已,要知道這銀翹魚可是人間至極的美味,且只有我這裡有,要不然你當年不會因為吃魚的事而氣得拂袖而去。」
「可笑,當年?當年是何時,不過是我年少氣盛而已,就值得你以此嘲笑我至今嗎?」
「依然很可笑!」
「好了,我可不是無聊來陪你鬥嘴的。」
「那你想說什麼?」
「你就一點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擔心這末世雷劫嗎?呵呵!你難道不知道天劫的威能是根據渡劫之人的修為而定的嗎?而這雷劫雖然駭人,也不過是煉虛級別的,只要我們收斂氣息,不被天劫盯上,然後靜等那人渡劫便可!」
「對!這我當然知道,可是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你是想說那渡劫之人?」
「自然,龍鳳大劫代表著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渡劫的後輩完全可以和那萬仙門的小丫頭相提並論,甚至可以說更為優秀!」
「那又如何?」
「我們妖族崛起的希望。」
「希望?呵呵!哪裡有希望,就算是這後輩能帶領妖族走上巔峰,不過也是被囚困在這天奕星內,難道百萬年來的詛咒還能被她打破不成?」
「所以,這就是你自甘墮落的原因嗎?」
「也許吧!雖然我現在已是年邁,突破也是基本無望了,可我依舊有大把的歲月可以享受。」
「哼!我們妖族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不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盤算嗎?如果你真的不想突破,為何又寄望於這銀翹魚體內特殊的妖氣來另闢蹊徑呢?」
「嗯?你是如何知道這個秘密的?」
「秘密?這世上就沒有絕對的秘密,只要它存在,就會有暴露的那一日。」
「好吧!看來你在我身上是下了不少的功夫,至於你是如何知曉的我就不去追究了,我們就來談談眼下之事。」
「那,你的決定是什麼?」
「這個,你要知道,那渡劫之人所在的地方正是萬仙門的地界,因此,萬仙門是絕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巨大的威脅在自己的身邊的,那麼,如果我們要保下這後輩,勢必就要與萬仙門宣戰,並且,以萬仙門在人族的地位,我們這次的介入無疑就是向整個人族宣戰,這樣值得嗎?」
「哼!宣戰就宣戰,有什麼可怕的?再說人族的亂局已起,到時候,他們勢必也會將妖族拉下水的,與其將來被動應戰,還不如現在註定出擊!」
「這,好吧,就算你說的沒錯,可這裡卻有一個先決條件。」
「什麼?」
「你覺得這渡劫的後輩可以活下來嗎?剛才的龍鳳哀鳴之聲你也聽到了,想來這後輩是已然渡過了龍鳳大劫,可外面的雷劫依然還在,說明還有更厲害的在後面,而且,你又怎麼知道在這之後有沒有第三波呢?」
「這個嘛!我們等就是了,我來是要你一個態度而已。」
「那現在可滿意?」
「尚可!」
「那就散了,我還要去烤魚呢!」
「可以分我一條嗎?」
「對不起,因為剛才被你打擾了,所以就那麼兩條,不夠分,而且,就算是我能分你一半,你也過不來,只有干看的份兒!」
「我走通道!」
「他娘的!病貓,你不僅是只病貓還是只瘋貓,你在這個時候打通通道屏障不是要害妖族滅族嗎?」
「嘿嘿!嚇唬你的,不過,等這天劫過去后,我要五十條銀翹魚,否則……」
「五十條?!你也太貪心吧,沒有,一條也沒有,有本事瘋給老子看看,大不了同歸於盡!」
「好吧!既然你這麼熱情,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唉!別,別,別,我錯了,不過五十條太多了,最多三十條!」
「好!就這樣,六十條成交。」
「好,六?六十條?!老子X你仙人板板!」
……
就這樣,兩位妖族的霸主就像兩個鬥氣的孩童一樣,爭吵個沒完,一時間威嚴盡失,甚至到後來已是破口大罵了,而他們討論的對象,被譽為妖族崛起的希望——虎戰,卻早就被遺忘。
而這,就是利益的必然性。
所以,他們不會真的關心虎戰的死活,如若死了,最多也就嘆一句天妒英才,而活了,便是儘其所有的利用!
這,便是世間最高的法則,妖如此,人更是如此!
因此,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正如現在孤軍奮戰的虎戰!
當虎戰施展了戰天祖獸的禁忌之法后,不僅一身傷勢盡復,氣勢更甚之前,而且,就連她的形態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人依舊是她這個人,沒有再變成戰天祖獸的模樣,可周身上下,卻布滿了暗紅的鱗片,像鮮血乾涸后的顏色,給人一種強烈的蕭殺之氣,而更詭異的是,居然有六根長長的骨刺從其背後長了出來,讓她遠看起來像是只蜘蛛妖獸,但那骨尖上的冒著寒氣的烏芒卻在告訴著所有人,這骨刺不是用來走路的,卻是一種致命的危險!
因此,可以說虎戰此時是處於最強的狀態中,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然而,讓虎戰想不到的是,這次從劫雲中醞釀而出的竟是……
一隻眼睛,一隻絕然冷漠的眼睛,有的只是無情的冰冷,就像天道一般。
所以,這隻天罰之眼並沒有給虎戰緩和的機會,在睜眼的那一刻,一條銀色如蛇的細小閃電,一閃而逝,鑽進了胸口之中,直奔心竅里的戰天祖獸魂靈而去!
「啊!啊!啊!」
……
痛,是無比的痛,猶如精神上的凌遲之刑,面對這樣詭異的雷劫,虎戰根本就是束手無措,而且,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要知道,雷霆之力對於神魂靈魄之類的精神體可以說是絕對的剋制作用,那怕是戰天祖獸的魂靈之體有著渡劫期的底子,可在這變態的滅魂之雷的攻擊下,就只有逃跑和等死的份了。
然而,逃又能往哪裡逃呢?出去就是送死,難么……
「賭一次,反正都死,如果我猜對了,便可以死裡逃生了。」
翻滾的身體,撕心裂肺的哀嚎,已然被雷劫一舉破法的虎戰又恢復了人身,那些深至見骨的傷口不斷流血,很快就在滾動中染紅了大地。
而這,卻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虎戰馬上就要魂飛魄散了,所以,對於身體上的痛楚她已然拋於腦後,憑著最後一點意志力,操控著戰天祖獸的魂靈艱難的逃進了自己的紫府之中。
靜!是奇怪的安靜!
就在戰天祖獸的魂靈進入紫府之時,追殺而來的銀色雷蛇卻忽然停了下來,待仔細一看,才發現雷蛇竟與一片粉色的桃花花瓣遙遙相對,反而將戰天祖獸的魂靈忽視在了一旁。
而這,就是虎戰賭的奇迹,自己被封印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