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馬入夔城

第一章 白馬入夔城

風雨欲來,南康國的諜報機構無論係數何派,一律忙碌了起來。

而在看似暫未被風雨染指的南康國北大門——夔城,一個騎馬少年悄無聲息的入了城門。

一匹沒有絲毫雜色的白馬,一襲素凈的白袍,一頭長發僅用一小塊粗布條極其鬆散的綁起

鎮北大將軍府門前,這個看起來和將軍府絲毫搭不上邊的少年就這麼大剌剌的下馬徑直走上前去,敲響了鎮北大將軍府的大門。

鎮北大將軍熊平作為南康國首屈一指的武將,倒也沒什麼粗鄙的派頭。若城內百姓有幸,能在大街上碰見這位為南康國鎮守北門的大將軍,也都能收穫一個極為平易近人的笑容。少有的一些膽大年輕人,若敢壯著膽子上前打一聲招呼的話,甚至能得這位大將軍回應一二。這可讓那些年輕人歸家后,少不得要向街頭巷尾的老人小孩顯擺幾句。

可奇怪的是,雖然聽聞這位大將軍的平易近人,年輕人們往往都會心嚮往之,想著以後有機會的話,或許能夠投身軍旅,為這位大將軍效忠賣命,賺得一身軍功光宗耀祖。可老人們在旁看著年輕人們眼中的奕奕神采,卻極有默契的閉口不言,眼中甚至流露出一絲極力隱藏卻始終揮之不去的懼意。

這群老人想起那位幫著南康國一路北上,曾經踏碎北邙國門,被北邙老儒稱為南蠻子,腳下何止浮屍千萬的大將軍,一概諱莫如深。

將軍府內,早被大將軍送往前線,就算是在北邙邊軍中都已經小有名氣的將軍府次子熊威,正畢恭畢敬的站在那位素袍少年身後一側束手站立,眼眉低垂,彷彿是在閉目養神一般。

在整個夔城,有資格讓他熊威站著伺候的人物,一隻手都數得過來,而身前這位夔城的不速之客,顯然正在此列。

「哎呀哎呀,老夫年紀一大,這肚子就老不爽利,來遲了來遲了,還望殿下莫要怪罪。」

一個粗獷的聲音帶著笑意從門外飄了進來,素袍少年看著這位可稱為南康柱石的大將軍,神色絲毫不為所動,只拿起一旁早就放著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而後斜眼望向姍姍來遲的大將軍,嘴角掠起一道稍帶譏諷的弧度,說道:「大將軍老了沒事,可莫讓北邙那群北蠻子以為大將軍麾下的夔城鐵騎也老邁可欺,陳兵國門才好。」

大將軍熊平也不在意素袍少年言語中的不敬,瞥了一眼主位上端放著的兩把太師椅,卻並沒有坐上去,而是走到那素袍少年對面的客座上端坐了下來,嘿嘿一笑道:「殿下盡可放心,這些年來我老熊韜光養晦,不論那北邙蠻子如何挑釁也不為所動,可不是我夔城鐵騎老不堪用,實在是看不清京里的形式,不敢妄動啊。」

鎮北大將軍眼中寒芒一閃:「可若那北邙蠻子真敢動真格的,那我熊平也只好重新拾起棄用多年的獠牙,狠狠的撕咬下北邙大軍幾塊血肉了。」

素袍少年挑了挑眉,輕笑道:「哦?幾月前剛讓一隊北邙輕騎潛入北境,狠狠的燒殺搶掠一番也未曾勃然大怒的大將軍,今日如何敢說出如此豪言壯語?」

身側站著的大將軍次子熊威看向素袍少年,眉眼間罕見的流露出幾許怒意,剛想要說些什麼,卻瞥見坐在少年對面的父親擺了擺手,便只能強壓心中壓抑,閉口不言。

熊平聽見素袍少年說起了這樁事,眉眼間也多出了些許陰霾,抬手揉了揉眉心,沒有回答素袍少年的質問,只嘆了口氣道:「陛下的年紀比我老熊還要大上一輪,加之長年在那深宮裡坐著,還有幾年好活,我老熊掰著腳指頭也能算個八九不離十。」

素袍少年彷彿沒有聽到大將軍這幾乎大逆不道的言語,只靜靜的等著大將軍繼續往下說。

「早些年,你們幾個兄弟都還年少,京里的權柄還都握在陛下一人手中,我老熊對上那北邙大軍,也能有信心殺得他們丟盔卸甲。可這幾年裡,陛下逐漸放權,戶部吏部工部在太子殿下手裡攥著,禮部兵部刑部落在了四殿下手裡。」

大將軍說到這裡突然有些激動的站起身來:「四殿下和太子殿下要爭那把椅子我老熊不管,我老熊打仗也不怕死,可是我手下那些兒郎把身家性命都託付在我老熊手上,我總不能讓他們都去送死吧。」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熊平深呼出一口氣,緩緩地坐下,接著說道:「兩位殿下一人把著兵部,管著我夔城鐵騎里的官員任命,一人把著戶部,更是掌控著行軍打仗的錢糧命脈。幾月前那隊北邙輕騎的事,殿下莫不是以為我老熊真是泥捏的沒有三分火氣?若是我派出軍隊奮力絞殺,我敢保證那群兔崽子們一個都回不到北邙。可牽一髮而動全身,我若敢出城追殺,北邙大軍就敢派軍營救。一來二去,難免不會變成兩軍對壘的大陣仗。原本我老熊也是不懼的,可那兩位在京里為了把椅子斗的不亦樂乎,可讓我老熊怎麼敢讓我的兒郎們奮力衝殺。」

大將軍握指成拳,重重的錘了一下桌面,又是嘆了一聲苦笑道:「縱然我老熊原本不是泥捏的,也真真的變成了不敢冒出三分火氣的泥菩薩了。」

素袍少年聽聞此言,鬆了口氣,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整了整身上本就乾淨整潔的衣衫,站起身來朝著南康國這位老柱石鄭重的行了個禮。

老將軍也不扭捏,坐在椅子上坦然的受了這一禮,只是臉上卻苦笑道:「殿下不必如此,我老熊不過是個為國效力的老行伍,未能保得邊境安寧已是失職,怎敢受殿下如此禮遇。」

素袍少年直起身來,面含一絲歉意說道:「老將軍千萬不要怨憤於我方才的不敬,只是大哥他實在不放心北境的安危,這才讓我來試探試探老將軍是否真的被如今這安穩的日子磨去了銳氣。如今聽得老將軍這一番肺腑之言,方才知曉是我等耽誤了老將軍。」

素袍少年又是深深鞠了一躬:「我徐昕替大哥,向老將軍致歉。」

大將軍聞得此言,這才趕忙站起身來,攙扶起素袍少年的身子:「殿下不必如此,你今日親自前來,又肯說出這番話,這才讓我這把老骨頭真正放寬了心。」

素袍少年微微一笑:「老將軍大可放心,我臨行前大哥向我交代了,便是拼得那把椅子不要,也萬萬不敢耽誤大軍錢糧,戶部那邊請老將軍放心。至於兵部那邊,我也向父皇討了一道聖旨。」

說著,素袍少年忽的神情肅穆,從袖中掏出一物,喝道:「鎮北大將軍熊平接旨。」

熊平聞言趕忙跪下,一旁的熊威也是一驚,隨之下跪。

素袍少年攤開聖旨朗聲念到:「北境一干軍官任命,只由朕親筆手諭調動,其餘鈞令,一概不奉。」

大將軍身體猛然放鬆,聲音卻顫抖道:「謝主隆恩。」

素袍少年收起聖旨,將熊平扶了起來,揶揄笑道:「老將軍這回可放心了?」

熊平接過聖旨,喃喃道:「放心了放心了。」

老將軍手裡捏著聖旨,眼中寒芒微動,咧著嘴笑道:「二殿下,如今有了太子殿下萬金一諾,手裡又有了這把尚方寶劍,我老熊才真真正正的敢無後顧之憂的教訓教訓北邙那些兔崽子了。只是,我老熊心中尚有一惑...」

沒等老將軍說完,徐昕便搖著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將軍熊平,苦笑著說道:「大將軍不必問我,我若是手裡有證據的話,大哥也就不用辛苦去父皇那裡為北境討下這一道聖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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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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