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殺一儆百
吃了早飯,秦儀捂著嗡嗡直叫的耳朵終於出了秦府,他總算認識到趙媛的可怕,不經意間一句話,就讓施芸從吃飯,一直嘮叨到秦儀狼狽的出府,秦儀從來不知道施芸的口才竟然如此好,罵了一早上竟然不帶一個髒字,沒有一句重樣,卻讓人如坐針氈。
想想秦靈兒一臉真是解氣的表情,秦儀就覺得十分無語。
「公子爺,您來了,」李伯看到秦儀和衛虎,連忙跪在地上,「公子爺大恩,小人無以為報。」
秦儀知道,這李伯定然是聽說了張懋德的事,秦儀嘆了口氣,將李伯扶起來道:「三兒身為秦府的人,受此無妄之災,我哪有什麼大恩可言,你起來吧。」
李伯詫異良久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道:「是小人糊塗了,公子爺,您屋裡請。」
李伯的小妾莫氏從屋裡出來,也連忙行禮,其實這莫氏就是李伯的妻子,只因為當年鬧飢荒,李伯原來的妻子兒女都餓死了,來到寒城做生意后,又娶了一房,只不過李伯此人破念舊情,跟莫氏明言,他已有妻室,就算她餓死了,但正妻的位子也得給她留著,莫氏倒也深明大義,願做小妾,平常人家是不會在乎這些名分的。
「公子爺,三弟已經醒了,就是不吃不喝,我實在是沒辦法了。」莫氏一臉愁苦的說道。
秦儀點了點頭,翻起門帘走進去,屋內木炭燒得正旺,還帶些腥臊之氣,李三兒呆坐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層厚重的皮毛,比起以前那靈泛的眼睛,此時就像是一塊木頭。
「三弟,公子爺來看你了。」李伯連忙喊道。
李三兒眼睛里有了些神采,扭頭望向秦儀,連忙就要坐起來行禮,秦儀先一步按住他。
「不必行禮,聽說你不吃不喝,怎麼回事?」秦儀坐到床頭,絲毫不嫌臟。
李三兒頓時眼睛一紅,道:「少爺,三兒現在已經是個廢人,活著還不如死了,少爺的大恩,三兒只能來世再報了。」
「說什麼混賬話,」秦儀眉頭一皺,看向旁邊的李伯等人,才繼續說道,「你們先出去,幫三兒準備點吃的。」
李伯等人連忙答應,拉著莫氏走出門去。
秦儀嘆了口氣說道:「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風順,經歷一點挫折就輕言生死,豈非一個男子漢該做的。」
李三兒低下腦袋:「我現在怎麼還算男子漢,無非是一個閹人而已。」
「閹人怎麼了,皇城之中閹人何止千萬,他們不一樣好好地活著,再想想你二哥,他不也一樣活著。」秦儀平心靜氣的說道。
「可...可我不能再跟著少爺,三兒活著比死了更難受。」李三兒忍不住又哭起來。
「誰說你以後不能跟著我,等你傷好了,少爺我還要你伺候呢。」秦儀虎著臉道。
「少爺,你不懂,閹人只能在宮中,若是在外面那會被人笑死的,三兒不能給少爺臉上抹黑,絕不能讓人藉此嘲笑少爺。」李三兒抽泣的說道。
皇宮之內閹人萬千,誰也不會笑話誰,但是在外面就不一樣了,那都是一個個純爺們,突然冒出來一個閹人,那肯定會被笑話死。
秦儀沉吟一下說道:「三兒,要不然等你傷好后,我就找人安排你進宮如何?去找你二哥,這樣你們也好有個照應。」
李三兒聞言連忙搖頭:「三兒一生只伺候少爺,如今不能伺候少爺,只求讓我一死。」
「死個屁,你這麼想才真是丟少爺的人,」秦儀氣憤的說道,「少爺我何嘗在乎過名聲,人家愛怎麼說怎麼說,愛怎麼笑怎麼笑,既然你不願進宮,那就老實吃飯,等傷好后,立馬來府里報到,昨天母親還問到你,我說你回家祭祖了,三兩月就回去,你要是敢讓少爺我食言,我就不要你這奴才。」
李三兒擦了擦了眼淚,驚愕良久,才從床上爬起來跪下說道:「等傷好后,三兒要學文字學武藝,一定不會做一個廢人,三兒此生只為少爺一人而活。」
「你要為你自己活著,這兩天沒你伺候,少爺我可是吃不好睡不好,你可要快點好起來。」秦儀放鬆的一笑。
莫氏從外面端著一碗黍米走進來,見到李三兒大為驚訝,怎麼一會功夫就像變了一個人,剛才還像個死人,現在倒好,那眼睛亮的都能嚇死人。
秦儀接過黍米看了一眼,才往身上摸了摸,才失笑道:「忘記了,我的銀子都讓三兒管著,三兒,你把爺的銀子藏哪了?」
李三兒茫然說道:「就在少爺的書房裡,書桌正對的那排書櫃,第三排左數第五格的夾層中。」
秦儀撇嘴道:「早飯先將就一下,一會我讓虎兒將銀子取來,順便給你帶些補品,早點把傷養好,繼續給爺幹活。」
莫氏聞言臉色一變,連忙解釋道:「公子爺,大夫交代過,前幾天要粗茶淡飯,所以我才只給三弟熬了些黍米,不是有意怠慢三弟。」
秦儀一笑道:「李嫂子,你不用解釋,我知道李伯的生意也不好做,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三兒是我府上的人,現在沒有辦法,才在這裡養傷,一切花費都該算到秦府頭上,你們就不要推辭了。」
「多謝公子爺。」莫氏聞言頓時鬆了口氣,明眼人都看出來,這公子爺對李三兒不一般,為了他竟然敢去獨闖軍營,今天一大早李伯專門去打聽,回來嚇得連魂都沒了,據說軍營里一夜死了百十多個人,那張校尉的人頭都掛在大門上,李家和陶家聽了自然歡喜,對秦儀那是從心裡又怕又敬。
「少爺,三兒哪能花你的錢。」李三兒著急的推辭。
「張嘴,」秦儀不由分說的將一勺黍米塞進李三兒的口裡,才笑道,「少爺為了報答你上次強灌我吃東西,這次也灌你一勺,咱們扯平了,剩下的你自己吃。」
李三兒聞言眼淚頓時又流了出來,連忙接過碗,一股腦的往嘴裡塞,心中想道:原來少爺一直都記得,遇到這樣的主子,那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看到李三兒吃飯,秦儀也放了心,吩咐李三兒好好休息,秦儀便走出了門,卻見院子里陶家人早就來了。
「大勇,快給大恩人磕頭。」陶老頭一家人連忙跪下。
秦儀連忙擺手道:「大家不必多禮,都起來吧,你們痛失親人,我也是沉痛萬分,幸好蒼天有眼,收了那群畜生。」
「對對,是上天收了那群畜生,陶老哥,你們快起來,別讓公子爺為難。」李伯連忙在旁說道。
眾人也一臉明了的起身,陶大勇卻依然跪在地上道:「公子爺,我想入伍,一生追隨公子爺。」
「你想當兵?」秦儀上下打量一眼陶大勇道,「當兵可是很苦的,到了戰場說不定連命都沒有了。」
「小人不怕,只求追隨公子爺,以報大恩。」陶大勇磕頭喊道,陶老頭和陶夫人一臉不舍,想來是被迫同意了。
秦儀搖了搖頭道:「為報恩為報仇,我都不會收你,你起來吧。」
陶大勇一愣,旁邊的陶老頭連忙低聲說道:「護國保民。」
陶大勇眼睛一亮,連忙說道:「公子爺,我想入伍建功立業,然後為受欺負的百姓做主。」
「那你就去城防軍投軍吧,」秦儀嘆了口氣道,「如果你能進得了城防軍,我就收你。」
告辭了陶李兩家人,秦儀吩咐衛虎回府取錢,自己一個人晃晃悠悠前往城防軍營,營門口守衛早就認識了秦儀,也不阻攔,也不搭理。
秦儀來到營房,頓時一臉疑惑,只見營房大門緊閉,裡面一片寂靜,就連隔壁的童允客等人的營房也是如此,這都快晌午了,這群人難道都不在?
秦儀推開門進去,卻見床上橫七豎八各種造型,賈錯那廝光著膀子一雙臭腳翹到別人床上,楊尋更是直接趴在地上,睡得口水亂流。
「好了,都別裝了,起來吧。」秦儀撇嘴一笑。
眾人一臉驚訝的站起來,賈錯慌忙穿上鞋,才一臉驚慌的關上大門道:「侯爺,你沒事太好了,今天早上我們聽說了張懋德的事情,全都為侯爺提著心,童允客那邊估計也沒敢出門,我這就讓人把他們叫過來。」
不到一會童允客眾人也做賊一般的跑進來,關上門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秦儀看的好笑,說道:「看你們做賊心虛的樣子,好像張懋德是你們殺的似的。」
楊尋聞言苦笑道:「侯爺,你不知道,今天京兆尹大人還有廷尉大人,帶著禁軍過來的,抓了三個將軍,砍了兩個校尉,聽說還殺了不少人,連城門也全部換成了禁軍,現在整個軍營都戒嚴了,我們這些非正規的城防軍更是連營房都不讓出。」
秦儀一臉愕然:「看來陛下是要動真格的了,殺一儆百啊。」
楊尋賈錯還有童允客相互對望一眼,向秦儀單膝下跪,身後的士兵也跟著跪下來。
「我等願誓死追隨侯爺。」
秦儀眼皮一跳,才站起身說道:「大家既是兄弟何來追隨,以後榮辱與共便是,都起來。」
「多謝侯爺。」
眾人一臉驚喜的起身,沒有人知道他們心中的震撼,昨天他們回到營中一夜不曾眨眼,全都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可是這一夜比平時都要安靜,安靜的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直到凌晨時分,才聽到外面吵雜起來,楊尋等人連忙出去探聽,卻聽到張懋德等人已經全部被殺的消息,頓時震驚莫名,徹底被秦儀神出鬼沒的身手征服。
「鐺鐺...」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鑼響。
賈錯連忙說道:「侯爺,這是非正式城防軍的召集銅鑼,看來要拿我們開刀了。」
秦儀聞言淡淡的點頭:「那咱們快出去吧。」
一行人走出營房,只見不少和他們一樣的士兵正往校場趕去,秦儀等人也加入洪流之中,不到一會就見校場已經聚集了一大片人,黑壓壓的足有兩三千人。
秦儀很是驚訝,不過細算也就坦然了,正式的城防軍每天都訓練,所以外城守城,城外治安都歸非正式城防軍,就算是三千人恐怕也不夠用。
「全軍聽令,跟隨旗手跑步前進。」等所有的人都站整齊,一個身騎黑馬的回家將軍拔劍吼道。
前面四個大旗手,揮舞著旗杆向一邊跑去,身後的士兵連忙跟上,秦儀總算見識到閘門一開、洪流如注的景象,黑壓壓的一大片洪流,鐵甲相碰猶如秋風落葉,腳步凌亂稀里嘩啦卻如瀑布,時不時有士兵的鞋子被身後人踩掉,那士兵便像是螞蚱一般單腳撐地,一跳一跳的提鞋,剛提上這隻少走兩步,另一隻又被踩掉...
秦儀在人群里看的可笑,可還沒笑出聲,就感覺自己的靴子被踩了一腳,秦儀扭頭,卻見楊尋傻大個一般不好意思的一笑,那意思很明顯,步子邁大了,秦儀只能鬱悶的急跑兩步,這種毫無規矩的跑步還真能把人踩死。
經過剛開始的混亂,士兵漸漸拉開了距離,踩掉鞋子的事情也少了,漸漸的隊伍跑出了軍營,沿著東西大街跑起來,街上的百姓紛紛躲避,不知道的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
秦儀知道這是去南城的路,只是心中不由得疑惑,難道有敵軍攻城,不可能啊,要是真有敵軍,有城防軍也用不到這群蝦兵蟹將,難道是去城外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