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雷毅死了… …
「嘀……嘀……」
急救室內各種儀器出陣陣低鳴聲,數名醫生圍在手術台四周緊急搶救。
漸漸的,儀器出聲音的節奏越來越慢,似是隨時都要中斷一般。
正在搶救的幾名醫生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擔憂與無力。
病人的傷勢太重,情形不容樂觀,恐怕隨時都會死亡。
但病人的求生**很強,期間幾次停止心跳,但最後又奇迹般的恢復過來。
這種情況反覆數次,而幾名負責搶救的醫生早已滿頭虛汗心力憔悴。
……
「嘀……」
搶救儀器最後一聲長鳴響起,然後便死寂下來。
而救護儀器上的心跳圖示也變成了一條長線,再沒絲毫起伏波折。
一名主治醫師滿是疲憊的摘下口罩搖了搖頭,而後緩步向外行去。
搶救室門從裡邊打開,守候在門外的幾人快步圍了上去。
「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雖然病人的求生**很強,可傷勢太重……」
看到搶救室外這些人們焦急等待的樣子,這名主治醫師滿懷歉意的低聲說道。
聽到這個消息,金榮只感覺腦子裡邊『轟』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一般!
腦中一片空白,感覺到身邊的一切東西都離自己遠去。看著身邊人們或焦急或震驚的種種神情動作,他卻聽不到這些人在說些什麼,又在做些什麼。
「這怎麼可能?下午雷毅放學的時候他們還在一起嬉笑玩樂,傍晚的時候他們還在網吧上網玩遊戲……可這一轉眼的功夫,雷毅死了?!這。。這怎麼可能?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金榮臉色蒼白的搖著頭,他感覺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他甚至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跌靠著冰冷的牆壁坐倒在地。
「金榮!金榮!雷毅的女朋友昏倒了!」
「呂紫夢?!呂紫夢你怎麼樣了?!」
好似時間停流一般,不知過了多久金榮方才被周圍那焦急驚恐的聲音驚醒。
當他恢復思考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看到剛剛趕來沒多久的呂紫夢臉色雪白昏迷在地。
……
呂紫夢感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裡她夢到了兒時在父親車上被人追殺時的情形。
母親緊閉著眼睛,衣服被血浸紅。開著車的父親臉色猙獰,他怒目圓瞪盯著前方的道路瘋狂開車。
後邊好幾輛車一直追趕,不時傳來陣陣槍聲。
母親抱著她在夜色中疾跑,保護著她不受傷害,父親開著車將她們送走逃離。
那些人們殺了母親,那些人們還要把他們全都殺了。
只有在父親身邊,才會感覺到溫暖安全。
瘋狂的汽車撞擊,亡命的追逐,父親開車時那風馳電掣的度……
他們逃到荒山,逃至無路父親的車撞下山谷……
在跌下山谷的瞬間,身旁保護自己的父親卻變成了那個男生,而所處的場景也變成了狼山那盤山公路。
滿身鮮血癱坐在雪地里的身影在父親與雷毅之間來回變幻,時而是父親,時而又成了雷毅。
記憶中的父親變了,回到家中時不再笑容溫馨。
沉默、冰冷、陰鷙……
經常滿身傷口血跡,經常疲憊虛弱。但他的眼神卻變的越來越銳利明亮,讓人不敢直視。
漸漸的,夢境中的虛幻混沌變的清晰明朗起來。
那混亂複雜的情景變的越來越少,最後融成一個滿身血跡傷口的瘦弱少年。
看到了刀光血影,看到了肉骨白森,看到了無數人慘嚎倒下……
最後那個身影倒下了,依稀是兒時的父親,又似是雪地血泊中那觸動心弦的男人。
當看到他倒下的瞬間,呂紫夢只感覺心底深處有某種東西被崩斷一般讓她痛的難受。
好似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遠離,又好似是剛剛得到的某種東西猛然消失。
一種痛入心扉撕裂靈魂的痛意,一種難以割棄的感覺讓呂紫夢不能接受!
「不!不要!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昏迷中的呂紫夢慌亂喊道,她想抓住那個身影那個人,可他卻離自己越來越遠……
她辨認不出那身影到底是記憶中的父親,抑或是那撥動心弦的男人……
「雷毅!雷毅!」
在無盡的黑暗夢境中呼喊,呂紫夢驚醒過來!
看到她醒了過來,守在旁邊的王郡和周丹雪這幾個女孩方才鬆了口氣。
但下一刻,清醒過來的呂紫夢便跌跌撞撞向搶救室跑去!
她不信!
她不信雷毅就這麼沒了!
她不信這輩子唯一讓她心動的男人就這麼死了!
她不信那個在雪地血泊中癱坐著的桀驁男人就這麼輕易認命!
……
搶救室內昏暗幽寂,那若有若無的燈光映亮了中間手術台上平躺著的屍體。
處在半明半暗邊緣的金榮像個木偶一般呆立一旁,靜靜低頭看著手術台上的雷毅。
衝進搶救室后的呂紫夢生怕驚醒那躺在手術台上的人一般,她緩緩向手術台走去,她的身子微不可聞的顫抖著。
手術台上的雷毅臉上仍帶有一些血跡,他臉色雪白如紙雙眼緊閉口唇烏青……
冰冰冷冷,僵硬木然……
掩著嘴,噙著淚,呂紫夢竭力不讓自己出聲來,不讓自己吵到那躺著的人……
顫抖著的手掌緩緩向雷毅的臉頰伸去,這顫抖著的柔荑在觸到那冰冷的臉龐時仿若被嚇到一般猛的同后縮了一下,而後方才更加劇烈顫動卻又小心翼翼的輕輕撫上了那冰冷的肌膚面孔。
兩人從初識到此刻生離死別的種種事情在腦海中浮現……
那衝出山路的汽車,那冰雪狂風雪地血泊中的不甘眼神,那醫院病房中的困窘,那課堂教室內承認女友時的狂放一吻……
相識很短,相知很深。
不知道別人的愛情是山盟海誓又或天地無棱。
看著躺在冰冷手術台上再也睜不開眼的雷毅,感觸著指間那冰冷木然。呂紫夢此時只知道那唯一撥動自己心弦的男人死了,自己心裡邊少了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說不清楚,但卻很痛很痛,痛的她無法呼吸,痛的她做不了任何反應。
「我說過我是你女朋友,你是我男朋友,誰也不能打你的主意……」
「我說過你是我男友,只能我欺負你,別人誰也不能欺負你……」
「你也說過你是我男人,出什麼事情都會替我擔著……」
「可你現在卻這樣……你就是個混蛋……」
「大混蛋!」
手指在雷毅那冰冷的臉龐上緩緩滑過,呂紫夢低聲輕語。
眼中淚水不知何時落下,當淚水滑落下巴時呂紫夢才感觸到這種冰冷。
喊出那句『大混蛋』,呂紫夢終是語帶哭意。
「幫我照顧他幾天,等我回來后再葬他。因為我是雷毅唯一的親人!」
倔強抹去臉上的淚水,呂紫夢仰著頭努力不讓自己的淚水再滴落下來。
她向外走去時用那帶著哭腔卻又十分冰冷的聲音說道!
哭泣的柔弱與冰冷的強硬變成詭異的一切,讓痛苦自責的金榮有種不祥之感。
看著呂紫夢如木偶一般瞬間從哭泣柔弱中變為冰冷淡漠,在門口處的王郡幾人同樣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
「砰!」
車門重重關上,彷彿將那軟弱一切全部封死在外。
呂紫夢坐回等在醫院外的黑色汽車內,守在四周的幾名黑衣男人看到呂紫夢回來之後眾人迅上車,而後數輛黑色汽車便從醫院離開消失在夜色黑暗中。
「我給你們十分鐘查清這件事。然後跟我一起去對付那幫該死的人!」
神情木然的向副駕駛座那名黑衣男人冷聲說道,呂紫夢在後座一陣摸索翻找出父親暗藏在車內的手槍。
看著老大的女兒神情木然有些生疏的摸索翻轉那把冰冷手槍,車內兩名保鏢的眉頭不由跳了一下。
廝混地下世界多年,他們能夠輕易看出一個人在這種木然冰冷下隱藏著何等絕望憤怒。
……
就在呂紫夢決然離開病房的時候,她卻沒看到躺在冰冷手術台上雷毅那眼角滑下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