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4
投屏裡面播放的畫面似乎變成了老舊的默片,那些響動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滿世界變得沉寂下來。
陳燃慢慢眯起眼睛,咬字清晰地說著,「第一,女孩子打架從來不在乎自己穿什麼。」
蘇霖皺著眉頭,心裡慢慢升起了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但是他又說不上來,這不禁讓他下意識想要將陳燃給挾制住。
然而陳燃對他想要靠近的動作置若罔聞,她只是依舊清晰地說道,「第二——」
「嘶——」有什麼東西斷裂的響動從陳燃的身後響起。
蘇霖終於察覺到了,他瞳孔微縮,還未完全反應過來,下一瞬,陳燃直接猛然站起身,一記兇狠至極的側踢當胸踢過去,這一踢陳燃並沒有留有餘力,當場將蘇霖直接踢在了牆壁上。
陳燃依舊笑著,有些漫不經心地扭著手腕。她盯著蘇霖笑起來,那映襯著唇角血絲的臉孔,好似帶著被冰火淬鍊過的劍戟一般的尖利銳氣,她微微偏頭,那滿是鮮血的嘴角勾起一個略顯歉意的微笑,「——反派永遠死於話多。」
緊接著,陳燃並沒有任何的遲疑,牆壁上的投屏光源映出她緊繃的下頜線,以及仿若嗅到了血腥味的獅子一般的眼神——
蘇霖眉心狠跳,然而下一秒旋風已至——
陳燃旋身橫踢,動作快得簡直讓人都捕捉不到。蘇霖再次被甩撞在牆上,背脊被接連摜在水泥牆上,直接讓他全身骨裂般疼痛,大腦一陣眩暈,蘇霖喉間禁不住噴出滿口血,他完全是處於下意識地咒罵了一句。但陳燃並不等他爬起來,甩了甩手,直接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抓住他的頭髮一直往牆上狠撞,頭骨與牆面發出沉悶可怖的撞擊聲,蘇霖的頭部頓時被鮮血給滲透沾濕。
「呼……」蘇霖出於生理性地反應大口汲取著空氣,陳燃就著這個姿勢猛然將他一把甩在地上,直接抬腳往蘇霖的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腿,頓時讓他像是一隻蝦米一樣蜷縮起來。
陳燃站直腰身,也不在乎地上這個被自己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此刻還能不能聽清楚自己說話,她一把抹掉了自己嘴角的血跡,輕聲笑道,「我出來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研究你那些小黃片呢。我一開始不是就說過了嗎?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蘇霖滲滿血絲的眼睛瞪視著她,從咽喉中斷斷續續地擠出幾個字來,「你……你究竟……究竟是誰?」
陳燃舔了舔嘴唇,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要怪只能怪你還有你底下那些沒有動腦子的馬仔,我這個年紀能擁有這樣的權利,你真以為靠的是開後門?」
好吧,真的是開後門,只是身份不一樣罷了,不過不得不說,裝逼的感覺真他媽的爽啊!
陳燃冷笑起來,「要不是後面收拾起來很麻煩,我真想現在就把你弄死。」
蘇霖此刻狼狽不堪,他完全料想不到這人出手會是如此的兇狠、殘暴……當然,最本質上,他預料不到這個人會出手,簡直讓他完全沒有任何的防備。並且,他絲毫不懷疑這個人說出口的話的真實性,因為這人——動手的時候,確實完全沒有考慮任何後果。
這個女的確實完全不在乎他的死活。
好似不遠處傳來動靜,蘇霖劇烈喘息著,他向後縮著,背靠著牆壁以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子。他用儘力氣盯著陳燃,露出一絲不明意味的笑意,「你……你是為了蘇燚才做的這一切?」
陳燃並沒有回答。
蘇霖伴隨著嘶啞的抽氣聲,說著,「你難道就不怕蘇燚變成另外一個我?」
他期待能從陳燃的臉上看出什麼,但可惜的是,陳燃依舊是那副,你吹,我接著聽的無所謂且毫不在意的態度。
蘇霖雖然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他臉上的笑意變得明顯了一些,「我知道,其實你是介意的,你只是不想表達出來,讓自己覺得害怕罷了。你不知道她對你的想法,你不知道她一開始其實是為了害你。所以你其實很害怕自己拯救的不過是一個怪物對不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陳燃看著他,看著這個原本在她的想象中,起碼能和自己打個兩回合,事實上幾下就搞定的傢伙,莫名覺得有些悲哀。
「老實說——」陳燃聳聳肩,「我還以為你身上會帶著槍,不妨說實話,我打架是還行,但是中了槍的話,也是有點夠嗆。不太明白,你們這些黑老大難道不是應該隨身都帶著傢伙的嗎?」
這完全就是兩個不相干的話題,蘇霖緊緊盯著她。
「你還不明白嗎?」陳燃嘆了口氣,「為什麼是我拯救了她?不是你告訴我的嗎?是她找上了我啊。」
蘇霖瞳孔驟然緊縮。
所以,陳燃才覺得悲哀。她輕輕搖頭,「我從來不曾拯救過她。」
一直以來,都是她自己在拯救自己。
陳燃呼了口氣,挑眉,下蹲,看著這個和自己愛人有著相似五官的男人,捏了捏拳頭,「抱歉了,睡一覺吧你!」
解決好人,陳燃轉身走到門邊,抬手觸在門把上,按下鎖扣——
「咔噠——」一聲。
·
「咔噠!」
蘇茴解開自己的箱子皮扣,微笑道,「反正沒有什麼重量級的人物,東西就隨便拿吧。喏——」蘇茴挑了一把,「這個,漂亮極了,.44馬格南的柯爾特蟒蛇,巨蟒的重要標誌不就是鏡面拋光的表面嘛。但是這一支呢,是學院裝備部那邊改裝過的,老實說,我一直覺得轉輪是金色的才是左輪的裝逼必備要素。而且這支呢,除了外觀,內膛也增加了驅動平衡裝置,反正是裝備部那群老頭子瞎搞的,具體我也搞不明白,你也知道的,他們不是老愛瞎鼓搗嘛。總之就是準確度大大提高,后坐力也減小了不少,而且我這個可是絕版貨,全球僅此一支哦。」
陳燃看了看,噘嘴吹了吹自己的額發,「那你還不如讓我拿塊板磚呢,你覺得這個我放在身上藏得下嗎?」
蘇茴顯然沒有get到陳燃藏在身上的點,她放好自己心愛的巨蟒,繼續拿了一把,「那這個怎麼樣?格/洛克的0.26式,這個總夠小了吧?而且這把真的絕了,手感特別好,柄型十分貼合虎口到拇指,拿著感覺不想甩脫的那種,你試試?」蘇茴將那把通體全黑的格/洛克手/槍遞到陳燃的手裡。
陳燃拿著試了試,確實如蘇茴所說的一般,拿上手的手感十分的優秀。這麼一比對,瞬間感覺局裡面配的九二式真的幹了。
但陳燃還是搖了搖頭,幫蘇茴放回了原位。
蘇茴不解了,「這還不行?」
「不是不行,就是,我感覺沒有到我想要的那種感覺。而且你不知道嗎?為什麼到時候我們要用這些,難道他們不是普通人嗎?」
「是啊,他們是普通人啊,可是這些也是普通的武器啊,本來就是人類造的嘛,能有什麼問題?」
陳燃扶額,覺得自己有必要給蘇茴普法一下,「親,是這樣的呢,我們呢,國家律法可是明令禁槍的,別說是這種貨了,就連我們平時出任務配的槍,哪顆子彈去向說不清楚,可能都要紀委市局走一遭了。」
「所以?」
「所以,本質上這其實不過是一件普通的案子,按照道理來說,是不歸我的管的。但是呢,因為我家蘇燚的關係。」陳燃委婉一笑。
蘇茴隱晦地翻了個白眼,「你就厚著臉皮去讓上面給你下調令,弄文件,讓你處理這個事情了啊。」
陳燃點頭,「嗯嗯,是這麼一回事。」
蘇茴還是不理解,「對啊,都是你處理了,那你怕什麼?」
「哎……」陳燃心累,「那我這樣說吧,雖然是我處理,但是後面相關的審訊、以及從嫌疑人嘴裡甄別犯罪信息、整理案卷啊……這些都是要在局裡面開誠布公的。就算是我不小心在辦案的過程中擊斃了個犯人,那這屍體也是要拖回法醫室的,你說要是到時候在屍體里屍檢出這麼個子彈,你讓我怎麼搞?」
原來的擔心這個?
蘇茴拍了拍她的肩,「早說你擔心這個不就完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我打好招呼了嗎?」
「你打招呼的事情,難道不是去取你的違禁物品嗎?講真的,就你這麼一箱玩意兒,被查出來了,你能馬上喜提銀手鐲一副,黃馬甲一件。」
蘇茴無語,心說我這個是為了誰?
「哎呀!」蘇茴沒好氣的掐了陳燃一把,「我打招呼的事情,是讓那邊幫忙清理善後,也就是就算你打死了誰,但是這屍體能分分鐘讓那邊給你收拾了。不過你也知道的嘛,前提是,真的可以就是打的那種,上面不是不讓我們濫殺無辜的嘛。」
陳燃挑眉,「是這樣?」
她倒是聽說過有這麼一個制度,但是一直都沒有見識過。
蘇茴肯定地點頭,「真的啊,你就放心吧!」
她在皮箱的邊緣摸索著,拉下一塊暗板,將剛剛的手/槍都蓋住了,緊接著又掀開。陳燃不由挑眉。
蘇茴不是沒有看見陳燃的表情,她挑了挑嘴角,有些自得,「怎麼樣?既然都能大幹一場了,那就放開手去干。」她輕輕摸著在黑色絨布內襯完美貼合槍身所勾勒出來的槍筒,「伯奈利M4,而且這一支最重要的地方在於也是經過學院那邊改裝的,拉柄以及槍栓都是特別定製,自帶消音效果,而且完全不會像裝備消/音器那樣影響到精準度!最為關鍵的是,有雙重瞄準鏡,狂霸拽酷炫!」
陳燃豎了個大拇指,確實很贊!
「哦,對了!」蘇茴繼續合上隔板,然後拉開皮箱的另一小半,「我都把這個給忘了。」
陳燃鼻腔輕聲,「嗯哼?」
蘇茴笑得明朗,「吶吶,裝逼之王!沙漠/之鷹!」
「哈!」陳燃不由跟著笑起來。
在另一半隔板內,赫然是一隻嶄新的沙鷹。
「這支倒是沒有經過什麼改裝,原裝原版,配備.50AE的口徑。你也知道的嘛,沙鷹這槍的優缺點都太明顯了,不過缺點的話,因為我們的身體特質,后坐力這個問題倒是可以忽略不計,那麼沙鷹簡直真的是必備了!不過沙鷹我是不建議裝瞄準鏡的,裝上太傻了。反正近戰,這個口徑基本上幹上一槍就廢了,也不用想著補刀的事情。」
「不對啊,補刀是必備的。校長不是經常教導我們,在沒有確認敵人完全失去抵抗力之前,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嗎?」
蘇茴點頭,「這麼說也沒有錯,怎麼樣?」她揚了揚下頜,「有沒有看中的?」
陳燃抬手掩住嘴唇,不置可否。
蘇茴摸不准她的態度,卻只見陳燃輕輕按下了在放置沙鷹下方皮箱內里擋板的暗扣,托板拉開,裡面出現了一副黑色偏銀的手鐲,上面雕刻著纏繞的藤蔓的花紋。
「這個啊,你絕對想不到,這是十方會的前會長賀家的老家主賀奕祥打造的哦。精鋼利刃,極致刀鋒!看起來雖然像是一副手鐲,但是只要轉動齒輪的話,外圈的軟鞘就會自動下放變成柄身的樣子,裡面是一把很小的可以被塑成圓形的短刃。不過,好看歸好看,我感覺這玩意兒太雞肋了,沒有什麼用,我當時就是圖好玩才收藏的。而且賀老家主也已經辭世了,這個也算是絕世之作了。」
「不。」陳燃卻很驚喜,「我就要這個了。」
「不是……什麼玩意兒?」蘇茴都蒙圈了,「我費力給你拿了這麼一大箱,你告訴我你就要這麼個?」
「其實說實話,這個就夠了。」
蘇茴嫌棄的偏了偏自己的身子,「哇哦,哇哦,陳燃啊,我一直都知道你極其的自負。但是你要搞搞清楚誒,我們是混血種沒有錯,可是混血種的身份只是讓我們在體能上比一般人能打,不是代表我們可以刀槍不入誒?」
陳燃點頭,「能打就夠了。」
蘇茴懶得多說什麼,問,「那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打算——」她抬頭,看著外間一望無際的灰暗蒼穹,「讓他們自己帶我過去。」
「啊?」
陳燃看向她,「會演戲嗎?」
蘇茴不明所以,「什麼?」
「演一場打算接近他們,然後被發現又可憐兮兮地被抓的戲碼。」陳燃聳肩,「你知道的,我其實很不想在這樣的事情上浪費時間。與其慢慢地接近和了解他們,還不如讓他們直接把我抓走得了,能省下好多力氣呢。」
蘇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其實是想早點見到你家蘇燚吧?!」
「是。」陳燃大方承認,「我很想她。」
蘇茴,「……」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我被秀,現在不在了我還被秀,我干!
但是蘇茴一向喜歡幫人幫到底,「既然這樣,我再給你請個影帝過來,保管不知不覺給你賣得乾乾淨淨,毫無破綻。」
仔細想想,雷珩演技確實牛逼!
陳燃推開門,不禁覺得好笑。那些個馬仔果然不是正常人,正常腦子都沒有一個,誰閑著無事在暴露的情況下,大路不走,還要跑去走黑漆漆的消防通道啊?
也只有那個傻逼胎記男還真以為自己牛逼天下無敵了,要是陳燃真想打,一拳過去能給他干廢!
外間燈光大亮,看著應該是倉房一樣的地方,簡單地裝潢了一下,先前在房間裡面的一幫打手早就被捆得嚴嚴實實地堆在角落裡面支支吾吾地哼著。
而在旁邊還有三個人圍坐著。
湯波抖了抖腿,「快點啊,對七要不要,這都要不起?等得花都謝了!」
郭慧慧瞅了瞅自己手裡的牌,哭唧唧地,「哎呀,我又沒有散牌,我不要!」
「誒,正好!」湯波扔下兩張牌,「對八!」
「……」我在裡面要死要活的,你們居然在這裡打牌?!
還是郭慧慧眼尖,看到陳燃出來后,立馬把自己丑得一批的牌往地上一扔,朝陳燃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誒,隊長,我們都解決了,人都裝車上去了,這個是最後的一批了。」
陳燃指了指自己身後的門,「裡面這個也裝車上去吧。」
湯波也走了過來,「隊長,你之前讓我查的資料我已經查到了,這個蘇霖名下的據點,最有可能的,應該是他位於城郊的一棟別墅。」
陳燃抬頭看著那窗外無邊暗沉的天色,夜風於此刻裹挾著涼氣翻山越嶺地吹號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終於輕聲道,「地址發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