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千層浪（完）

一陣洗沐過後，王熙披著一塊浴巾，走近窗檯，望著高樓林立間的夕陽晚霞，竟有一種別樣驚艷。

王熙張開雙臂，享受著來自陽光的傾灑，頓時覺得妙不可言，神清氣爽。

隨即又毫無預兆的後仰，直接躺在了床上。

這一刻的王熙什麼都沒有去想，貪戀著這來之不易的平靜安逸。

過了一會兒，王熙長舒了一口氣，眼神變得迷離，困意上頭，王熙卻是連忙晃了晃腦袋，知道還有正事要辦。

翻過身，王熙從床上抓起褲子，將褲兜里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再亂七八糟的物件里翻出手機。

「傍晚六點？也不知道師父他們忙不忙？」王熙皺了皺眉，隨後又喜笑顏開，打開微信，發現最上面一名備註為侯子的聯繫人已經發送了好幾條未讀消息。

「王哥在嗎？」

「事情進展得怎麼樣？」

「大傢伙兒都挺擔心你的！」

「不忙了趕緊回句話啊！」

見此王熙啞然失笑，喃喃自語道：「好傢夥！你這一連幾個問號，我該從哪個開始回答呀？還是打個視頻電話吧！」

想到這裡索性一個電話就打了過去。

不久后電話接通，裡面傳來一道歡喜的聲音道：「哎呦！王哥，事情處理完啦！快跟我說說！怎麼樣啊！哎對了！師父！王哥打電話過來了，你快來呀！」

聞言王熙翻了個白眼，卻是滿臉的笑意，看著手機中熟悉的面孔，這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啊。

「事情嘛，挺順利的，倒是你，我這才撥過去你就接了，今天店裡不忙呀？」

「嗯，說來也怪，可能是都知道我們在等王哥你的好消息，所以生意挺拉誇的，沒什麼人來。

不過啊，也挺好，平時這會兒都正忙，王哥你要是一個電話打過來，我接不著得著急死。」侯子有些慶幸的說道。

看著侯子那嬉笑的樣子，王熙也不禁開起玩笑來，道：「哈哈！所以我早就在打電話之前，就掐指一算，今天呀你們肯定不忙！」

「那得虧你不幹了，不在這，就老闆小心眼的樣兒要是知道你這麼掐他的買賣，還不得掐死你。」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王熙的笑臉一滯，漸漸收斂，眼神中明暗交雜，隱晦的透露著一絲哀傷。

「師父。」

「師父！」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低沉沙啞，一個歡喜高亢，表達著截然不同的情緒。

只見手機屏幕中，侯子退去，將手機交到了一名有些禿頂的微胖中年男人。

男人對著屏幕的王熙露出笑容，那麼的慈祥柔和，彷彿是在看自己遠走他鄉的孩子。

這是與王熙相處了六年的老師，手把手的教自己做人做事。

將自己從一張白紙，變成一張色彩鮮明的油畫，沒有他就沒有自己的現在，期間積累的默契與感情，已然不是文字可以形容。

回想起離開的那一幕，當自己說出自己的決定的時候，所有人都是看好與支持，但唯有師父他老人家悶悶不樂，不評價，不討論。而第二天乃至後續日子裡一向精神的師父出現了黑眼圈，王熙知道，師父他老人家失眠了，是他老人家在擔心自己嗎？

直到自己離職的前一天，師父把自己拉到一邊，偷偷的對自己說：要是沒成，也別灰心，也不要覺得丟臉就不回來了，一定要回來，外面是好，可終究少了人情味。

你要嫌掙得少，我去跟老闆談談，給你漲點，不行自己弄個攤兒也可以。

當然能成得話最好，不過啊，在外面多點提防心，好顧好自己。

然後便是戀戀不捨的轉身，餘下一個落寞頹然的身影。

王熙覺得眼眶有些酸澀，連忙眨了眨眼，抿嘴笑道：「師父，我成功了！沒給您丟臉。」

只見手機中的男人笑容也是一頓，不過確實欣然道：「看你這孩子說的，什麼叫沒給我丟臉啊，你要記得你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對得起自己就好。

既然已經邁出了這至關重要的一步，就別老想著會辜負這個，又對不起那個了，瞻前顧後，到最後容易一事無成。

好好的，也別太驕傲，也別有太大壓力，心態放輕鬆點，是你的，跑不了。」

聽著這話語中濃濃的關切之意，王熙泯著嘴，默默點頭不語，他知道師父他該是深深的牽挂著自己。

「師父，我知道了。」

見到王熙一臉沉默的樣子，男人嘆了口氣「唉，」知道王熙心思重，明事理，也不願再多說什麼。轉而露出慈祥笑容，道：「算了，看你也聽不進去，估計又嫌我嘮叨了。

還是趁現在沒事，說說你的情況吧，這一路下來順利嗎？」

王熙聞言，頓了頓，整理了下思緒，沒有了與侯子談話前的輕浮，而是正色道：「其實也還好，跟想象中差別不算特別大。」

王熙繪聲繪色的給兩人講解了今天一天的經歷與波折，到最後賣了個關子，道：「總之具體的情況發展，還得等明天的會議，才能塵埃落定。

不過嘛，有一件事倒是定下了！就我做的那兩個敲門磚，師父您猜對面給開了個什麼價？」

王熙師父，沒好氣的瞪看了王熙一眼，臉上唏噓之情還未隱去，卻也不由生出了幾分對自家孩子的驕傲與寵溺。

王熙師父正準備開口，一旁的侯子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出口問詢道：「哎呀！王哥！你就別藏著掖著了！快說吧！」

王熙微笑著搖了搖頭，沒說話，對著屏幕伸出一根手指頭，彷彿在說：我就不說，你們猜吧。

王熙師父回頭惡狠狠瞪了侯子一眼，似乎是在指責他的冒失，隨即又轉頭看向王熙見他伸出一根手指，不由笑了笑，語氣柔和道：「一萬？那還挺好，一個五千，你這也算沒白忙活，都頂倆月工資了。」

被眼神警告后的侯子翻了個白眼，沒有說什麼，站在一邊，盯著自己的手機，悲劇的做起了透明人。

王熙露出苦笑，看著自己的伸出的一根手指，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吧！師父，您就這點格局啊？再往上猜！差遠了！」

王熙師父聞言收起笑容，變得鄭重起來，肅然道：「十萬？這可真不少了！」

王熙接著苦笑，聳了聳肩，表示猜的不對，再接著猜。

王熙師父這下是真的有點不淡定了，緊皺著眉頭，語氣有點不確定的道：「不會是一百萬吧！那你小子可別亂花，你年紀也不小了，攢著點，取個媳婦，成個家，也差不多了。」

王熙有點無奈，自己這個師父還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他又搖了搖頭，表示還是不對，卻沒了之前的輕慢，多了幾分敬重。

自己這些平頭百姓，一分一厘都是血汗錢，哪裡一次性見到過這麼多錢，哪怕只是個數字，平時開玩笑說說也還行，可真要輪到自己頭上，怕是想都不敢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