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願以心為禮，鋪十里紅妝，待至百花時節，嫁我可願？

閑談間，桌上的飯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消失著，其中大多數都是進了夏語靈的腹中，看得出來，這丫頭在回到家鄉見到親人後，心中是多麼的欣喜。

而蘇白只是動了數次碗筷，更多的時間都在為夏語靈夾菜，這看起來十分親昵的一幕，也是使得一旁的太后，連連暗自點頭，眉角的笑意更是怎麼也無法化去。

「啊~」

「好飽吖~」

在風捲殘雲般的將面前的最後一碗湯一飲下肚后，夏語靈由衷的拍了拍小腹，作出一臉舒適模樣。

「你這丫頭，才出宮多久，就變得這般...」

後面的辭彙，太后不忍說出，當然語氣也是笑意滿滿，多為調侃夏語靈的意味。

「這裡又沒有外人...」夏語靈聞言，也是小臉一紅，但見到蘇白也是一臉玩味笑意的注視自己以後，便是突然裝作一副『我很兇』的模樣，道：

「不準笑我！」

「...我也沒說什麼呀~」蘇白好似有些無奈般的攤手示意道。

「不過，某人以後要是長胖了，變得不好看了，那可別怪我哦~」

說著，甚至還挑了挑眉頭，作出一副打趣樣。

「這個可惡的傢伙...」知道蘇白是在『報復』先前自己說他黑歷史的夏語靈，唯有暗自握緊秀拳，同時不由在腦海中開始盤算，待會兒該怎麼『欺負』蘇白，好報這『一箭之仇』！

「夏帝...」

「你看到了嗎？」

「語靈丫頭是真的長大了...」

望著相互鬥嘴的蘇白二人，太后老懷安慰的悄然作想道，同時不由開始思索起，對於夏語靈的婚事，到底該如何安排了...

而正待太后思緒放飛的同時，蘇白也是與夏語靈一同大眼瞪小眼，一副歡喜冤家的架勢，直到片刻后，方才鬆緩下來。

「丫頭，你之後可有什麼安排？」

「或者說，有沒有什麼話，想和奶奶說的？」

太后左右作想，還是決定先探探夏語靈的口風，畢竟女孩子家家，肯定臉皮薄，對於婚姻大事自然還是得由自己來開這個口子了。

「啊？」

初而聞聲，夏語靈稍稍有些疑惑，但在瞧清太后眸光中的含義，以及不斷對自己與蘇白二者的打量動作后，頓時幡然醒悟了過來，緊接著...

「那...那個，皇...皇奶奶！」

「時候不早了，語靈明早再過來給您請安！」

在滿臉通紅，磕磕巴巴的講述完畢后，夏語靈宛如落荒而逃般，拉起蘇白的衣袖便是朝著宮殿外飛奔而去。

一路上，簡直猶如火花帶閃電，狂風席捲，使得附近巡邏的侍衛，也是直接看呆...

畢竟，在他們的印象中，九公主殿下可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女啊，怎會突然變得這般『強大』了...

反觀原地，寧壽宮內，太后對於夏語靈的『落荒而逃』，也是稍顯獃滯，但在反應過來后，卻是不由失笑的搖頭道：

「這傻丫頭...」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人間常情之事，還這般害羞作甚？」

「不行，等明天這丫頭來了，定要好好跟她說說不可，本宮可還盼著，能夠早日抱上曾外孫呢！」

......

畫面一轉。

前往鳳陽閣舊址的宮道上，一道紅衫殘影連同著一道黑白相間的殘影，飛速從遠處朝著此地挪移而至，一路上，掀起狂風道道，落葉輕揚。

「好啦，你再這麼跑下去，整個帝宮都要被你轉一圈了。」

被夏語靈半強迫性拉扯至此的蘇白，見得前者還在蒙頭狂奔，當即微微用力，將夏語靈強行止步，同時順手拉至懷中，不禁撞了一個滿懷。

感受著掌間的溫潤，以及懷中低頭不作語的嬌軀，蘇白不由莞爾一笑道：

「怎麼，某人不是一直都盼著這件事的嘛？」

「怎到真面臨的時候，還作了縮頭烏龜了？」

啪~

聞言，夏語靈也是羞惱的輕錘了一下蘇白的胸膛，隨即氣嘟著小嘴道：

「我怎麼知道...皇奶奶她居然會這麼快就...」

「人家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

講述間，在與蘇白對視了一眼后，卻又是害羞的垂下了眉首，嬌美的臉蛋更是深埋至蘇白的胸膛中，使得后一句話語，顯得有些細如蚊蠅。

「傻丫頭...」輕摟著懷中嬌軀，蘇白甚至能夠十分清晰的聽到，前者那無法安定下來的心跳，以及那下意識因為羞澀與緊張，而悄然收緊的玉指。

「語靈...」

輕嗅著那沁人心脾的處子芳香，蘇白的心神卻是愈發的平靜了下來，隨而緩緩低頭，輕輕抬起夏語靈那張滿是羞澀之意的嬌美臉蛋，與之朦朧汪水般的美目對視道：

「我願以心為禮，鋪十里紅妝，待至百花時節，嫁我...」

「可願？」

「小白...」望著那雙清澈如鏡的蔚藍瞳眸，夏語靈不由顯得有些痴迷，同時耳邊與腦海中，不斷的迴響著，蘇白剛才的那句話語，心靈上的衝擊，猶如浪濤滾滾而來，窮窮不斷...

「我...」

「願意。」

在彷彿用盡了全身氣力，呢喃的吐露出自己心聲的剎那，夏語靈宛如柔弱無骨般的緩緩癱倒在蘇白的懷中，緊接著...

「唔...」

唇邊的溫熱觸感，如同道道電流...

酥麻，迷濛...

眼前的世界，開始緩緩凝聚，被心緒中不斷泛濫的光景所填充...

旭日之下，宮道之上，一對璧人，情絲綿綿...

這一刻，畫面好似定格了一般，再也無法轉動。

......

日上三竿，永怡宮。

雖新帝登基已久，但東宮原屬於夏帝的嬪妃們，卻依舊生活於此，當然，這裡不再屬於後宮區域，對於目前的帝宮而言，此地也可以名為『舊東宮』。

生活的皆為先帝所青睞之女，而新的『東宮』則是建立在了被夏古青另外所開闢的一方區域內。

這，也是夏古青與太后二者，經過商議之後，所定下的。

畢竟夏帝逝世之前，並未對自己的愛妃們，下達過殉葬之類的奏章，故而直到如今，帝宮內依舊沒有太大的變化，用夏古青的一句話來講則是——

『既然父帝未曾有所安排，兒臣自當保持原狀，就讓她們用往後的餘生，為父帝守墓吧...』

故此，雅妃所在的永怡宮，沒有任何的變化。

「翠兒，別忘了那份綠豆糕，還有那壺『百里香』...」

原本深居淺出的雅妃，今日卻是突然顯得有些忙碌了起來，一邊準備著眼前竹籃中的精緻糕點，一邊朝著殿中催促叮囑道。

「娘娘您放心，都準備好了！」

話音剛落，便見侍女翠兒慌忙從旁殿之內快步而出，手中更是捧著一壺剛且熱好的美酒，行走間，肩膀不曾動搖過，好似深怕手中的酒釀會潑灑而出般。

「嗯，既然都準備好了，那我們便出發吧。」

在順手接過翠兒手中的酒壺，並小心翼翼的放置到跟前的竹籃中后，雅妃緩緩細點了一番后，便是淡笑言道。

「好的娘娘！」

翠兒聞聲，連忙提起竹籃，跟隨在雅妃的身旁，一主一仆，緩步朝著帝宮某個方向而去。

片刻后。

帝陵。

「娘娘，下次我們來的時候，順便摘些花來吧，奴婢記得御花園那邊，好像新進了一些『羅蘭』，看起來可好看了！」

「哦？真的嗎？那到時候先去看看吧...」

一主一仆，一路閑談中，便是踏進了帝陵，隨而直徑朝著陵地旁側而去。

「咦？今天怎麼會有其他人來...」

作為雅妃的貼身侍女，翠兒平日除了要照顧好雅妃的生活起居外，也是多了一件事，那便是摸清每月前來為先帝掃墓的娘娘，都是哪些日子與時辰，這樣也好與她人錯開。

畢竟掃墓之時，各位娘娘自然會與逝去的先帝說些悄悄話，以及自身可能會因景而傷情，這些都是不能被其他人所瞧見的，故而這一件事，也是後宮不成文的一個規定。

今日我掃墓，她者當避嫌，此時她掃墓，旁者當錯開。

不曾想，早已和其他宮殿中的侍女打聽好一切的翠兒，卻是見到了兩位不合時宜而出現在先帝之墓旁的身影...

「娘娘...？！」

正待翠兒準備扭頭詢問雅妃是否要前去詢問，或者打道回宮時，卻是瞧見一旁的雅妃，此時面容顯得有些古怪，好似看起來很是激動...

「語靈？！」

望著那背對著此地的兩道身影中，其中一道被旁者摟至懷中的倩影，雅妃不由美目驚顫道。

話音剛落，便見遠處墓地旁的兩者，緩緩轉過身形...

「雅妃娘娘！」

眼圈有些通紅，面容更是待著一抹悲傷之意的夏語靈，待見得來者后，亦是稍顯詫異道。

......

「雅妃娘娘，您每個月都會來給父皇掃墓嗎？」

陪伴著雅妃一同為父皇之墓清掃的夏語靈，望著前者那十分嫻熟的模樣，便是輕聲問道。

「嗯，每月會來一到兩次。」

夏語靈的突然出現，給雅妃帶來了不小的驚喜，連帶著掃墓時的沉重心情，也是悄然鬆緩了些許。

「這些東西，都是父皇以前愛吃的...」

望著雅妃親手放置在墓地跟前的一些熟食，夏語靈再次觸景生情的默然神傷了起來。

「傻丫頭，人死不能復生，但後人如若能夠活得很好，很安心，那麼你父皇在九泉之下，必然也會感到欣慰的。」

雅妃見狀，猶如過來人一般，輕撫著夏語靈的背部，同時柔聲安慰道。

「嗯！」鼻尖微酸的夏語靈，忍住眼中的淚水，唯有沉悶一頷首，作以應答。

對此，雅妃唯有默然一笑，隨之緩緩打量了一眼站在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蘇白，她心中幾乎可以肯定，前者的身份，恐怕便是...

思索間，視線緩緩投向墓土之上，雅妃朱唇微動，卻是在心中默念道：

「龍川...」

「語靈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意中人...」

「你在天之靈，可一定要保佑她，平平安安，幸福一生啊...」

......

畫面一轉。

永怡宮。

「就是這樣，最後我和小白就一起回宮了...」

在手舞足蹈的講述完自打從大夏出發，然後到不死荒界的整個經過後，夏語靈也是完全從緬懷父皇的悲傷中，徹底走了出來。

反觀軟塌之上的聽眾雅妃，在聽完夏語靈的講述后，亦是不由驚嘆連連道：

「沒想到，短短數月，你們竟然經歷了這麼多事情...」

「玉茳關有著較之大元，還要強大的恆宇帝庭...」

「我們其實是生活在一塊名為『崑崙域』的無邊疆域之上，而周邊其實還有其他兩域的人族同胞在繁衍生息...」

萬帝關的異族盤踞，不死荒界內的所見所聞，以及最後的超級強敵——不死仙王，這些幾乎可以組成一本神話傳記的故事，聽得雅妃眉目異彩連連，連帶著永怡宮內原本的枯燥之意，也是飛速消褪了大半。

「但最讓我沒想到的是，原來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曾經的那隻小白貓...」

雖說道聽途說強大的妖族可以變成人身，但真當事實擺在自己的面前時，即便答案早已知曉，雅妃依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就像現代的人，常聽到一些水怪傳聞之類的，而當某一天，水怪真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時，那種視覺與認知上的衝擊，是道聽途說，所帶不來的另一種感覺。

「雅妃娘娘，還有...」

端坐在對面的夏語靈，依舊滔滔不絕的講述著一些自己所見到的趣事。

而對於眼前這看起來頗為熟悉的一幕，卻是使得雅妃如同煥發了第二春一般，肌膚白皙光滑，眉眼中的絢爛色彩，從來沒有停歇過。

看得出來，她真的很享受這種與晚輩閑談的時光...

......

臨近黃昏。

在婉拒了雅妃的晚宴邀請后，蘇白與夏語靈牽手相伴，一路緩步行至鳳陽閣的舊址。

而當看到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以及早已站至殿外兩側，好似守候良久的侍女們時，夏語靈也是不由一呆：

「小白，我記得...我們剛離開的時候，這裡應該...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吧？」

「怎麼會...」

「你這笨腦袋，莫非你就忘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了？」聞言，蘇白有些好笑的提醒道。

果不其然，伴隨著蘇白的話音剛落，便見那散至宮殿兩側的侍女們，紛紛朝著夏語靈恭敬一禮道：

「奴婢拜見鳳陽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