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相逼

以死相逼

何洲本來不打算搭理他,鐵了心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但是聽這聲音乾的不像話,忍不住抬起頭來。

面前的李承澤,因為劇烈奔跑而滿面通紅,額發濡濕,衣衫凌亂,她一下子就不爭氣的心軟了。

小玉見何洲緊抿著嘴唇,想起昨晚何洲說過的李承澤要是來,她一定要好好為難他一下的話。

小玉腦海里昨晚何洲放狠話的情景還沒回放完,就見她家小姐一下子撲進了李承澤懷裡,哭了?!

小玉:……

李承澤緊緊抱住何洲,覺得全身又充滿了力量,失而復得的感覺讓他喉中像是塞了什麼東西,只想痛快哭一場。

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他們都不是孤身一人了。

李承澤憂不放心,嗓音乾澀道:「阿洲,你走了,我的心就空了。」他收緊手臂,又道:「別走。」

何洲委屈地哭著說:「你怎麼才來呀?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她也收緊了手,緊緊回抱住他。

謝必安被李承澤那一眼剜的莫名其妙,小玉被何洲不敬業的行為搞得很無語,原來從頭到尾只有她認真在看劇本。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默默走開了。

一邊晴空艷陽,一邊烏雲罩頂。

晴空艷陽那兩人總算是突破了內心障礙走到了一起,濃情蜜意自不必提。

何洲自己先上了馬車,再拉李承澤上來,謝必安看看小玉,認命似地走過去駕車,小玉坐在他身邊。

何洲靠在李承澤懷裡,緊緊抱著他,好像他下一刻就會憑空消失一般。

李承澤喜歡這種感覺,他覺得安心。

何洲緩過勁兒來了,也有閑心想別的了,她離開李承澤的懷抱,看了看他的腳,問道:「你怎麼又不穿鞋?」

李承澤沒解釋,一探身擁住了他,只道:「以後不會了。」

何洲在他懷裡後仰著,抬臉認真地看著他,眼神溫柔而專註。

李承澤幾乎要溺斃在這眼神里,這眼神就像她真誠熱烈的愛一樣,燙的他心裡發慌。他心念一動,學著何洲當初的樣子,騰出一隻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無聲輾轉,分開時,兩人的呼吸聲都有些發抖。

李承澤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狼狽,卻心中愉悅,抱著她滿足地笑道:「等我回府換身衣裳,就進宮去求陛下賜婚。」

何洲抬起頭來看了眼李承澤臉上的牙印,咬著下唇撲哧一笑道:「還是等你臉上的牙印消下去再說吧。」

李承澤摸著臉頰,笑眯了眼睛,點頭說了聲好。

前幾日心情糟糕,李承澤只能對著牙印睹物思人,就放任自流,也就是去見何洲時怕被說擦了點葯,如今要等到牙印好了去請婚,他就著了急,又是擦藥又是拿雞蛋敷的。

次日一大早,李承澤穿上衣裳一推開門,陽光打在臉上,他閉上眼睛仰起頭,心情是從未有過的輕快。

早朝罷,李承澤獨自求見慶帝,候公公將他領了進去。

慶帝正在批閱奏章,這幾日李承澤的反常他都看在眼裡,李承澤的「病假」內因,以及昨日是怎樣著急忙慌連鞋都沒穿就跑出城去的,他都一清二楚。

他更知道他這個兒子如今前來是要說些什麼,但他心裡仍有些期待,便明知故問道:「這一下早朝,你便匆匆而來,所為何事啊?」

李承澤跪在地上,拱手道:「兒臣有一心儀之人,願娶她為妻,請陛下成全。」

慶帝餘光掃過跪在桌邊的李承澤,並未開口說話。

期待落空,慶帝很失望,他沒想到自己兒子居然真的為一個女人亂了心智。

慶帝沒有叫李承澤起身,李承澤也不出聲,默默拱手跪在一邊。

清晨的陽光慢慢熱烈起來,透過窗戶照在李承澤身側,他一半身子像燒在火里,另一半像是凍在冰里。

昨日疾奔過後,腿腳上肌肉酸軟,直到今日上下台階都覺得抽痛,如今跪在這兒,他覺得膝蓋腿腳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還不止如此,他此時正拱著手,由肩至臂,由臂至手,從內而外都泛著酸直發抖,為了維持住姿態,他原本輕輕並在一起的雙手不得不緊緊攥在一起。

他從慶帝此刻對他的態度中,明白了慶帝對他所求之事的態度,他心中瞭然,面上只做不知,跟個釘子似的死死地戳在地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覺得太陽越來越曬,入眼之物皆發出刺眼的金光。

恍惚間,他想起在池塘邊用蓮花敲了一下他的頭的何洲,那時,他抬眼看去,拿著一朵蓮花的何洲好像也籠著這麼一層燦爛的金光。

美得驚心動魄。

李承澤終究是沒撐住倒在了地上,他撐在地面上的手抖得厲害,額上生了汗,眼前一片漆黑,久久不曾回過神來。

候公公察言觀色,沒敢去扶。

慶帝本想讓他知道自己的態度,希望他能知難而退,見他堅持,倒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決心。

如今他這樣狼狽地倒在地上,慶帝心中有些驚異,又覺得有些好笑。

他們李家子孫,管天下是把好手,但從來都是薄情寡恩之輩,連他自己……,不曾想他的兒子里,倒出了一個情種。

慶帝像是剛從李承澤栽倒的聲音里回過神來,仍是那副稀鬆平常的懶散樣子,也不停筆,又問道:「你適才說,來找朕所為何事來著?」

他願意給這個兒子一次機會。

李承澤強撐起身,再次拱手,他努力提高音量好讓自己顯得鄭重一些,「兒臣有一心儀之人,願娶她為妻,請陛下成全。」

慶帝似乎很是疑惑:「娶妻?」他呵呵笑起來,好像是個慈祥的父親,笑道:「嗯,你也是該娶妻了。朕心中已有人選,葉重之女,大宗師葉流雲的徒孫,可堪配你。」

李承澤道:「兒臣今生,有她足矣,無意另娶他人,請陛下成全。」

慶帝的目光又落到奏章上,語氣如常道:「陽山谷收徒向來不羈,她可是南慶人?」

李承澤知道,此時此刻,絕不能撒謊,雖然那件事時日長久又發生在北齊,但若他日東窗事發,必然是個大把柄。

他如今還算有用,慶帝不會放棄他,就算讓慶帝知道真相,他也只會選擇替他遮掩。

於是他回答道:「兒臣只知,她是兒臣心儀之人,這便足矣。」

聽了李承澤避重就輕的回答,慶帝心中便有了數。

有了數,也就更失望了。

慶帝仍是那副樣子,並不叫他起來,道:「你是朕寄予厚望的兒子,那女子無論身份德行皆有瑕疵,做個側妃也便罷了。」

李承澤被這寄予厚望四字刺激到,若不是這份厚望,他也不至於活得如此艱辛,他自嘲似地喃喃道:「寄予厚望?」

比這寄予厚望更讓他覺得刺耳的是那句身份德行皆有瑕疵,身份有瑕疵倒也罷了,德行……,這在皇室中是極低極不屑的評價。

李承澤收斂了面上的情緒,知道慶帝大約是不會鬆口了。

他雖生在皇家,但年幼時,對於父親也不是不曾有過幻想,只是幻想破碎,便更覺得寒涼。

到了今日,或許,他們父子之間,連最後一絲面上情分都要沒有了。

他心中情緒翻湧,復又拱起手來,幾乎哽咽道:「陛下,兒臣這一生,從沒有自己選擇過,這一次。」他咬住牙,語帶祈求,「只這一次,陛下,您就讓兒臣自己選吧。」

言罷,深深叩首。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慶帝也明白這話里的意思。

此言一出,從今以後,他們之間,沒有父子,只有君臣!

慶帝眯著眼睛,面色嚴肅,語氣中透著危險,「你知道。」

李承澤不曾起身,仍保持著叩首的動作,喉中溢出一絲苦笑:「臣,情願不知。」

李承澤對自己稱呼的變化,慶帝感覺到了,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微微后靠,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兒子,神色懶散中透著倨傲,這是相信一切盡可掌握的自信表情,他道:「朕,若是不答應呢?」

他已然亮出了底牌,而對手卻仍是玩笑一般,這樣的差異,讓李承澤覺得屈辱,他仍跪在地上,卻直起了身,雙手垂在身側。

他面無表情,直視著慶帝的眼睛道:「那臣真是不知,自己如今這般。」他唇角一動,似有些難以啟齒,「像個笑話一樣活著,還有何意義?」

這便是以死相逼了。

慶帝情緒莫辨,嘆道:「真是朕教出來的好兒子。」

兒子?李承澤自認自己於慶帝而言,不過是棋子而已,既然是棋子,就該拿出棋子的價值,他道:「若陛下願成全臣這一回,臣從此以後,一定顧全大局,恪盡職守。」

顧全什麼大局,恪盡什麼職責,大家都心知肚明。

今日,李承澤許多話都讓慶帝覺得驚心,甚至是心中發寒。

什麼叫像笑話一樣活著?什麼又是恪盡職守?分得明明白白,全無半點父子情分。

有些人便是如此,他辜負別人千百回,都覺得理所應當。

但他人若有半點不順他意、不合他心,便立即心生不適。

慶帝拿起筆,像剛開始那樣坐好,開始批奏摺,有心停了幾個呼吸,才道:「去吧,婚事縱然有禮部操辦,但你自己也有不少事做。」

李承澤心裡提著的那口氣終於放下了,他深深叩首道:「臣,多謝陛下。」言罷,起身離去。

行至殿外,艷陽高照,天高地迥,他只覺得恍若新生。

李承澤拖著疲憊酸痛的身體坐馬車去了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如今已經改名為何府,當初專門留出來供京中官員聽曲的屋子全部被推到重建。這番動作讓還期待著能來世外桃源的官員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何洲就在門內等候,她拿著塤擱在唇邊緩緩吹奏。

馬車裡的李承澤聽到塤聲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馬車的聲音在門外緩緩停住,何洲放下塤走出了門,李承澤剛用酸痛的胳膊掀開馬車簾,一抬頭就看見何洲站在門口的台階上含笑看著他。

兩人的視線匯在一處時,何洲明白李承澤的眼神是慶帝同意了的意思,她邁著輕快的步伐下了台階向他走過去,並朝他伸出了手。

和何洲在一起,李承澤在很多時候,都有一種自己才是姑娘的詭異感覺,比如現在,看著何洲伸過來的手,他扯了扯嘴角,忍者酸痛要自己下車。

剛剛在馬車上得到了放鬆的腿,一踩在地面上立刻筋酥骨軟,李承澤及時的將手撐在了馬車上,看著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腰的何洲,那股詭異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本就是個戰五渣,如今就更擰不過她了,最終還是被何洲給扶了進去。

走到門邊的何洲有回過身去,對謝必安道:「你也進來吧。」

謝必安接收到何洲話里的意思,這就是把他當自己人了,他看了眼自家殿下,沉默著跟著小玉走了進去。

用過膳,何洲扶著李承澤去了蓮湖,謝必安皺著眉頭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有種自己還在門外的感覺。

旁邊的小玉察言觀色,安慰道:「習慣就好啦。」

謝必安並不想習慣這種感覺,他身為一個貼身護衛,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著自家殿下離開自己的視線,這種感覺非常不妙。

何洲的終身大事終於塵埃落定,嬌娘徹底閑了下來,整日在屋裡讀何洲的書。

她出身貧寒,最羨慕有才學的人,學起來廢寢忘食,用功程度堪比何洲上輩子高考前的狀態,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這可就苦了小玉了,她天性好動,踏踏實實坐在那兒讀書跟要她命沒什麼兩樣。

她也愛和人說話,因此總要去騷擾腦門上刻著刻苦二字的嬌娘,勾著嬌娘與她說話玩笑,一來二去直接被嬌娘掃地出門。

沒了一起嘮嗑的人的小玉閑得發慌,對著謝必安那張皺著眉頭的冷臉沒話找話道:「聽說你是八品啊,我家小姐也是八品哎,你放心吧,以後啊,我家小姐絕不會讓你家殿下遇到危險的。」

謝必安不愛說話,也沒跟姑娘搭過話,他本想用眼神制止話多的小玉,可是眼神一落到小玉嬌憨微豐的面頰上,看著她笑得眯起來的眼睛,心底里倏而升起一抹異樣。

小玉看見謝必安的眼神落到自己這邊,頓覺得到了回應,歡快地說:「就算遇到危險,我家小姐一定會保護你家殿下的。」

謝必安覺得有些無語,你家小姐又不是護衛,再說了,他還在這兒呢,哪用得著你家小姐來保護他家殿下?

小玉見謝必安一直盯著那扇隔開了房屋和蓮湖的大門,眉宇之間滿是憂慮,便極具內涵的說道:「哎呀~你擔心什麼?現在這個樣子,明明應該是我擔心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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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疑車無據。

小玉:別亂說,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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