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通天秘密
映寒晚上便在呂宅住下了。
這呂宅的主人呂先生是大明常駐南洋的客商,主作香料和絲綢買賣,祖籍泉州,與吳會長早就相識。他家人都於年前動身回泉州過年了,此時不在蘇門答臘,只有他一個人因為心裡惦記著龍涎香的喊冷,便沒有回去。吳會長他們一來,他便將內院收拾了,專門給吳會長一行人住,自然也給映寒留了大女兒的閨房。
吳會長中午之前便遣人去瓦屋商號將蔓草接了過來,蔓草不明所以,但既然是吳會長派人來接,喜出望外,以為是要動身回大明去了,匆忙間竟然也收拾了很多行李和貴重的細軟,連上焦尾琴一起帶到了呂宅。
哪想到到了呂宅,蔓草見到日常慈眉善目的吳會長,還沒來得及笑,就被罵哭了,斷斷續續詞不達意地講了一路上發生的事。只有少當家和小姐的婚事,蔓草下意識地覺得不能從她口中講出來,才隱去了不說。
映寒表明了不肯回大明的心意,早就知道吳會長一定不肯善罷甘休,雖說不會真地綁自己回去,但若不和他們講通道理,掉頭就走總是不合適。見蔓草帶了這麼多東西來,於是便答應了吳會長,多留一晚。自寫了一封信給段澄著人送了回去。她知道段澄這三日必然忙於喊冷,自己卻幫不上忙,只能先道歉,再說明原由,最後寫:三日之內必歸——這封信是寫給段澄的,其實卻想讓玄淵看見。
及到吃過晚飯,才收到了段澄的回信:萬事勿念,照顧好家人,有什麼需要幫襯的說話云云。
末了寫了一行小字:蔓草一被接走,玄淵便動身回海寨了,不要理這個臭小子。
而吳會長見映寒肯住下,自然是開心的,不過心裡打得則是相反的主意,想著映寒既能留一晚,便能留兩晚,這麼一天一天留下去,總能勸的小姐回心轉意,不過是時間早晚問題。前幾個月連人都尋不到,此次既然尋到了,哪裡能輕易放手。
晚上吃完飯幾個人坐在一起,各自都有了冷靜的時間,也有了各自的計較,反而沒有了早上的劍拔弩張,倒能心平氣和地聊幾句了。說起各自一路上的見聞,映寒這才知道,他們是怎麼從施家尋著一根飄渺的線索,找來蘇門答臘的。
原來那日吳會長他們一行人和雲亭一起到了舊港下了船,吳會長就在城內揮金如土地找了舊港城內最好的客棧,大家裡裡外外地收拾乾淨利落了,才派了人去宣慰司呈遞拜帖。
送貼的人去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聽到客棧外面車馬喧動,兩隊宣慰司的親兵執著儀仗司牌從街頭跑來,打頭騎著高頭大馬的是一個錦衣華服,面如冠玉卻雙眼張皇的青年。
那青年策馬來到客棧門前,不待馬匹停穩,便已翻身下馬,落地時腳下還帶了個趔趄,也顧不上了,只飛快地帶著一個親隨疾步邁入客棧大門,人還沒進門,嘴裡就已經在高叫著:「大明來的諸葛少卿在哪裡?宣慰司宣慰使之子,施濟孫求見!」
雲亭等人就坐在客棧庭院的石桌旁在等待消息,他早就料到自己那蓋了官印的名帖和通關文碟好用,只怕宣慰司的人接了消息立刻會派人來引見。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而且還是宣慰使的兒子親自來的。
一路前來,虞顯南已經給雲亭細細講過舊港的來歷,雲亭自然知道施進卿的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那麼這個施濟孫,想必就是三佛齊王的世子了。
只是……雲亭抬眼細細打量這個施濟孫,雖然面容俊俏,穿著精細,但眼下烏青,一臉的酒色之氣,腳下無根,心浮氣躁,全然沒有世子該有的氣魄,倒像是個被慣壞了的富家公子哥。不由得心中納罕,也隱隱地升起擔憂——聽說施進卿的年紀已將近花甲之年,前幾年樹敵太多,遭了仇家報復,受過重傷,氣血兩虧,現下的身體說是苟延殘喘也不為過。如果他的繼承人是這麼個二世祖,只怕這三佛齊的漢人政權不等傳到第三代,氣數就要盡了。
等到雲亭等人那天在施家的正堂里坐定,已經日暮西山了。
陽光褪了些熱度,施家的正堂又建得高大挺括,屋脊高懸,堂前翠竹成蔭,兩棵巨大的芭蕉伸展出如長大羽毛的葉子,篩動一地陰涼,倒真地比客棧的庭院涼快許多。
雲亭等人一進正堂,便看到一名身著大明三品官服的老者被一名年輕婦人扶著搖搖晃晃地從太師椅上站起身來,像是想要上前迎接,卻又有幾分力不從心。
雲亭連忙快走兩步,先行了緝手禮,自報家門,然後飛快地說:「施大人,悠碣今天是以私人身份求見,請您千萬不要客氣。」
雲亭如此說,真地並非太拿自己當回事。三佛齊國現在能是漢人當家,全靠三寶太監撐腰,大明水師震懾。自古以來,京官一出城,官威漲三級。莫說雲亭是金陵來的大明四品少卿了,今天來的就算是個七品芝麻京官,施進卿怕是都不敢怠慢。
果然,施進卿聽了此話,彷彿鬆了口氣,竟然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身邊扶著自己的婦人。
雲亭剛才就瞧見這婦人了,年歲三十上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本以為是貼身伺候施進卿的妾侍,現在順著施進卿的目光仔細看過去,才覺得自己怕是完全想錯了。
這個婦人已經嫁人了是不假,但是她目光清明,面容清雋,眉眼間與施濟孫有幾分相似。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她的妝容簡單幹練,身量細高,腰桿筆直,氣質里有種隱隱的不怒自威和鎮定自若,一屋子人里,施進卿和施濟孫加在一起,都還不如她的氣度來的不卑不亢,從容穩定。
施進卿接見大明官員,卻帶了個女子在場,本就分外稀奇,更稀奇的是,施進卿好像分外看重這個年輕女人的意見,卻又沒有主動介紹她的意思。
雲亭心裡已經猜到了這女子的身份,想必這人就是施濟孫的妹妹,那個人稱二姐的施家女兒。
映寒聽到這,已經忍不住樂了,點點頭,頭上的步搖也跟著晃了幾晃。只因,施二姐有多麼精明強幹,施濟孫便有多麼酒囊飯袋,這兄妹倆,若是能掉換個身份,那麼施進卿的日子怕是能好過上百倍,便問:「後來呢?」
雲亭微笑,說:「後來,我們便瞧出來了,有什麼事情,竟然都不用問施進卿,當然更不用問施濟孫了,最好直接問施二姐。她才是舊港的真正掌權人。」
虞顯南也點頭:「是,我當即自報家門,說是廣寒門人,不過,我也打了個小小的誑。施二姐拿了你的廣寒玦之後,一直想托門路,讓舊港里的廣寒門眾,聯繫大明的廣寒門樓主,所以我們才知道你的廣寒玦在舊港現身了,還就在她施二姐的手上。只不過,她本來想聯繫的人,是暖夕。」
映寒笑:「我猜也是,同為女子,艮字樓又離得最近,自然是找暖夕姐最妥當。」
虞顯南也笑著說:「但我既然人到了南洋,對她豈非是更加便利了?所以我只是裝作得了消息,前來迎接廣寒玦的,她並沒有多疑,當下就把你的親筆信拿出來給我們瞧了……說實話,在看見你的信之前,我們幾人心裡還是十分忐忑的。雖說玦在人在,但這死物畢竟不是活人,我們當時只怕……只怕,你在崑崙國早就遇險了,這廣寒玦不知怎麼流落到施二姐手上,為歹人所用也是有的。直到看見了你的親筆信,我們才如釋重負。諸葛大人當時,真地是……開心的很。」
映寒聽了這話,呆了一呆。雲亭的面色也有點尷尬了。
吳會長和虞顯南並不知道她和雲亭白天說了什麼,只當兩人未婚夫妻,情誼甚篤,此時還想著多說些增加兩人感情的話。其實這麼說,已經是很委婉了。
雲亭見映寒垂下頭去,便微笑著說:「也沒有什麼,畢竟先前覺得你可能已經……聽說你還活著,突然就覺得,就算找不到你,只要你還好好的,便……心裡安寧了。」
映寒感激地抬起頭來,她知道雲亭說的,是他現在的真心話,那自是在安慰她,他明白了。只要她好好的,他也會好好的。不要愧疚,不要難過。
映寒又笑了,繼續問:「那麼施二姐求的事,可違反了門規?」
虞顯南擺擺手,說:「那自然是沒有。少門主即可以將廣寒玦託付給此人,想必是了解此人的胸襟氣魄的。那也當真是女中豪傑,所求之事無不是為了眾生福祉,與我廣寒門的宗旨那是嚴絲合縫。我們與施二姐相談甚歡,她甚至求我們在舊港成立一個廣寒門的海外樓,她可舉薦樓主,也接受我們自派樓主。這豈不是大大的好事?我此次回了大明,門主差不多也要出關了,我就想稟明門主之後,妥善安排此事。真說起來,這還是少門主的功勞。」
映寒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也不是少門主了,這事我便不方便說什麼。我當時急著救人,只是道聽途說這施二姐的為人義干雲天,才冒險做了這麼個決定,絕對說不上是有意為之,不能居功。」
虞顯南瞪瞪眼,說:「成大事哪裡有不冒險的道理?你看起來棋行險招,但畢竟跟著門主那麼多年,還是有識人之慧的。你心裡也不是一味貪圖私利的小女子,若這施二姐如那施濟孫一樣是個魑魅魍魎一般的人物,哪怕你再急著救人,也不會把廣寒玦交出來。」
映寒愣了愣,莞爾一笑,低聲說:「那是自然。我寧肯自己冒死劫獄,也斷然不會辱沒了廣寒門的名聲。」
她說的輕鬆,其它幾個人卻都是一滯。吳會長和虞顯南立時也覺出了不對勁。施二姐並沒有詳細說出映寒所救之人的具體身份,只是含含糊糊地說,是映寒的同伴。幾個人一直都以為映寒不過是仰仗這些海盜的庇護,為了投誠作交易,才用廣寒玦來換人,卻怎麼也料不到,映寒為了那人,竟到了以命相博的地步。
雲亭瞟了映寒一眼,心裡苦笑半分,他好好看在掌心裡的姑娘啊,就這樣為了別的男人拋頭露面,還甘心情願。她若不是真地已心裡拿定了主意,又怎會說的這麼磊落自然。
另兩個人看了雲亭一眼,見他笑而不語,好像並不意外,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麼,心裡自然地沉了下去。都說女生外向,本來以為只要有諸葛大人在,說什麼都會勸的這姑娘回心轉意,但現在看起來,映寒這幾個月的變化之大,竟然連雲亭這麼重的砝碼都不管用了。
映寒懵懂不知自己隨意的一句話竟勾起一片連鎖反應,還是直愣愣地問:「那麼,施二姐可是告訴了你們我的行蹤?」
吳會長和虞顯南還都各懷心事,只有雲亭,反而更加地接受現實,便介面回答:「哪裡那麼容易。施二姐雖然將廣寒玦的來歷俱實以告,但說什麼都不肯說出你們的去向,只是一味推諉,說你的同伴她並不熟悉,西洋廣大無邊,誰知道後來往何處去了?不過,當時我察言觀色,發現施濟孫那個人,是個很好的突破口。他一味地如坐針氈,欲言又止,屢次想開口,都被施進卿和施二姐的眼神堵了回去。」
映寒不由自主地翻了個白眼。放走玄淵,那施濟孫是一百個不情願,但凡能壞了玄淵的事,他簡直開心的不得了,便說:「所以,雲亭哥哥私下去問他了吧?」
雲亭畢竟是大理寺出身,最善於不動聲色之間套人的話,這施濟孫被他瞧出了破綻,豈有不利用的道理。
映寒這一聲雲亭哥哥叫的,彷彿回到了泉州時兩人獨處的時光,雲亭竟然有一些恍惚,覺得這幾個月的分離竟然是從沒有過一般,便自然而然地介面:「其實根本不需要我找機會,倒是他,在送我們回客棧的路上,鬼鬼祟祟地想同我講話。我還吊了他半路,讓他求著我,才聽他說了個大概。」
映寒噗嗤一聲樂了,她倒忘了,這看著正人君子一般的雲亭哥哥,內心也有狡黠淘氣的一面:「所以呢?這施濟孫跟哥哥講了什麼?」
雲亭也溫暖地笑了:「這施濟孫實在不會做買賣,既不知道自己的東西有沒有價值,也不知道這些東西能換來什麼。他先求我幫他,才肯跟我講個『通天的秘密』。不過幾句話之間,就露了底牌:原來他想讓我幫他帶一封信去金陵呈給聖上,請求詔封他作三佛齊世子。他這可太也糊塗了。他父親還健在呢,若要請封世子,也得他父親出面,這樣的信哪有兒子替老子寫的。」
映寒歪了頭,問:「那哥哥是怎麼答覆他的?」
雲亭說:「我當然告訴他,這也並非完全不可以,只是我此來並非欽差,越俎代庖並不合適,若他肯告訴我那個通天秘密,我倒可以給他指條明路。」
映寒一愣:「難道哥哥真想幫他?這豈不是害了三佛齊的百姓?」
雲亭笑:「我給他指的什麼明路,他怎麼知道?再說,他求的這等事,明路通常並不好走,反而是需要他人暗中保駕護航才能成事。他若在三佛齊根基穩固,何必求到我這個外人?施二姐有那麼多能人擁護,現下又得了你們廣寒門的支持,再有我的消息傳達,怎會著了這小人的道?」
映寒恍然點頭,欣喜地說:「那是自然,那我得替二姐謝謝哥哥和虞大哥啦。」想了想,又說:「可是施濟孫也並不知道我們的去向呀?你們又是怎麼找到這蘇門答臘來的?」
雲亭這才說:「其實這也大半靠了運氣。施濟孫只知道,你救的人是什麼來歷,但確實不知道他植根哪裡。可是他說他搜捕此人多年,約略知道這人的根據所在,大約在蘇門答臘港附近。所以我們幾個人才來這裡碰碰運氣。說起來,我們到這裡已經有大半個月了,若不是呂先生看我們煩悶無措,主動提出來帶我們去瞧瞧一年一度的龍涎香開張盛會,只怕,我們今日還碰不上你呢。細究起來,這也真地是機緣巧合而已。」
映寒想了想,又問:「可是他說的通天秘密是什麼?」
雲亭聽了這問題,倒沒有立刻開口講話,眼睛深深地看著映寒,想了想,才字斟句酌地說:「他說,你救的人,是你的未婚郎君,名叫陳玄淵,是那個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大海盜陳祖義的兒子,也是這南洋之上,最厲害的殺手,更是當年刺殺他父親的人,江湖人稱,東方伽樓羅。」
聽了這幾句話,映寒頓時臉色慘白,身體都有些坐不住了。難怪雲亭哥哥一見面便問她,是不是心裡有了別人,那並不止是因為他見了玄淵,更因為施濟孫早就告訴了他。
吳會長和虞顯南也大驚失色。
當日施濟孫將這幾句話當成天大的秘密,只肯說給諸葛雲亭一個人聽,他們兩人並不知道原話。雲亭聽完,也不過是告訴他們,映寒的同路人是海盜餘孽,哪裡想到……這人還成了映寒的未來夫君?
燈下,映寒面色如土,再沒有了任何笑意,見到對面兩人面露驚恐之色,她才第一次意識到,玄淵的出身,名號和經歷,在大明子民耳中聽來,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和恐怖。設身處地,若是她在泉州時第一次便聽全了這樣的背景,只怕殺了她,她也不會跟玄淵走出彩鳳閣半步。
可是,雲亭哥哥,不止是大明子民,更是大明的官員,若他將這個消息通報給大明水師……那麼玄淵和海寨,和瓦屋商號哪裡還可能留有半分命在?!
不,不對,施濟孫本來早可以告訴大明水師的,卻為何這麼多年都沒有動作?
映寒腦中亂做一團,吳會長腦中那就更亂了,都結巴了:「不,不是,小姐,等等,諸葛大人,那人是誰?什麼叫做,未來的郎君?誰未來的郎君?小姐,小姐,你,你不是,要和諸葛大人,定親的嗎?啊?」
映寒迷茫地看著吳會長,又無助地看看雲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吳會長看見她這個樣子,不由得到抽一口冷氣,騰地一下子站起來,抓住映寒的手,拽著她腳不沾地的出了屋。映寒懵懂地被拉出了門,在黑暗的廊下站著的時候,心裡還一片混亂。
吳會長更是氣急敗壞,也顧不上面前的映寒是侄女還是小姐了,更加顧不上自己的老臉,低聲急促地問:「小姐,你跟我說實話,你這一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你現在,是不是,是不是已非完璧之身了?那海盜,那海盜是不是已經強佔了你?你不得已才跟著他?」
映寒騰地一下子抬起頭來,臉色煞白,笑得分外難看,說:「伯父,你便是信不過我,也該信的過蔓草,她一直在我身邊,怎會由得別人亂來。若有人對我用強,我再不得已,也早就尋機會一頭撞死了。這一路上,玄淵他,他對我,一直以禮相待。」說到這四個字,略有心虛,但很快地昂起頭來,想著這些話,橫豎要傷人,不如快刀斬亂麻,便脖子一梗說:「伯父,我今天已經和雲亭哥哥說明白了,我不回大明,也不能嫁他。我嫁他,他便會一輩子因為我的出身經歷抬不起頭來,受同僚上級的拿捏。更何況,我心裡,也有了其它喜歡的人。我已經答應了那人。他並不是你們想的那種壞人,他的身世很可憐,我們倆人同是天涯淪落人,既然相逢就想攜手一輩子了。我心裡已經決定了。他前兩日,已經請了媒妁與我乾娘提過親了。我乾娘也允了。求您,求您答應我。」
吳會長氣的都哆嗦了,一時間萬念俱灰。
老太爺讓他出來找表小姐,說是小姐找不到,他也一輩子不用回去了。這一路千辛萬苦,現下小姐總算僥倖找到了……可他媽的卻成了人家的乾女兒和海盜媳婦兒!
這算怎麼回事?啊?啊?
這還怎麼徐徐圖之?啊?啊?
一瞬間,吳會長真地動了把映寒綁回大明的心。這要是老太爺和大老爺在,怕是已經動手綁人了。可是他,他不過是一個掌柜下屬,嚴格說來,這小姐還是自己半個主子呢!
這可如何是好?
吳會長這一下子,一口氣沒喘上來,突然背上一痛,如被一記重拳狠狠地錘在了胸口,整個面容都木獃獃地攤了開來,人向著地上直墜而去。
映寒立時慘叫一聲,雲亭和虞顯南從屋裡趕緊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