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撇清

程初芍無奈道：「祖母息怒，孫媳對此事實在不知情。且不說孫媳絕無此意，退一萬步說，若孫媳真要害夫君，怎會用如此低劣的手段？那貓兒怕是貪玩，趁人不備躲進了陪嫁箱籠睡覺，這才跟了過來。不過，畢竟是孫媳娘家的貓兒，它不懂事傷了人，孫媳也有教養不嚴之過。」

老夫人眸色微沉，正要說什麼。

程初芍又道：「孫媳有錯，還請祖母責罰。只是那貓兒還小，怕是受不住刑罰，還求祖母手下留情。」

春意不冷不熱道：「大少夫人對那貓兒可真是著緊。只可惜，咱們就算是想罰，一時半會也罰不著呢。」

程初芍面露疑惑，另一個婢女就指著外頭解釋：「那貓兒撓了大公子，奴婢們想去捉，卻沒捉到，被它逃了。這會兒怕是還縮在屋頂上呢。」

她扭頭一看，果然看到斜對角屋頂上有抹白色，正在月光下反光，似乎還看到了貓兒幽綠的雙眼。

兩個多月大的貓兒能上房頂，怕不是跳蚤轉世？

老夫人一直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直到此時，才初步確認她跟此事並無干係，眼中怒火慢慢平息。

罷了，此事應該也只是意外，是她太關心長孫，才會失了分寸。

「你既說要代那貓兒受過，不知準備如何受過？你好歹是平陽伯府嫡女，老身總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你這小臉蛋給撓花了吧？」老夫人淡淡道。

程初芍心裡拔涼拔涼的。

她知道，衛國公府是武將出身的勛貴之家，說話做事風格直接點也屬正常。可，這也太直接了吧！

新婚當天被太婆婆威脅毀容，真是令人窒息的體驗啊！

再思及書里原主最後那刺字毀容沉塘的下場，程初芍就直冒冷汗。

「回老夫人的話，初芍自知有罪，對不住貴府大公子。若老夫人允准，初芍願代婢女之職，伺候大公子起居，直至康復。老夫人若有其他要求，也可以直接提出，初芍會儘力去做……」

程初芍突然換了一通稱謂，不再以孫媳的身份套近乎，卻讓老夫人心氣平了些。

她本就不願認這個孫媳，當初也沒想過要搞「沖喜」這一套。

只是，青玄道人頗為出名，言之鑿鑿說娶了八字如何如何的女子有助於宋珩康復清醒。再者，本該是天之驕子的嫡長孫萬一真就這麼去了，連個妻兒都無，身後無人供奉，淪落為孤魂野鬼，實在叫她心肝疼。

她這才動了心思，動用衛國公府的底蘊威逼利誘平陽伯府答應婚事。

可她沒想到，三書六禮都快過完了，當初墜馬事件的罪魁禍首、也是害得她最心疼的嫡長孫重傷昏迷的「兇手」身份才被查出。

不是旁人，正是她未來的嫡長孫媳，程初芍！

老夫人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當時只稍微威脅了一下，平陽伯府就答應了婚事。當時，她還滿心愧疚，準備了厚厚的聘禮，親自給平陽伯夫人說了不少好話。

現在一想起來，她就氣的肝疼！

她還有點擔心，萬一宋珩哪天真醒了，知道自己給他娶了這麼個毒婦，會不會埋怨自己，憤而休妻。

這麼一想，老夫人就有點興緻索然：「你既這麼說了，我也不好駁你的好意。從明日起，你就來主屋照顧珩兒吧。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春意。」交代過後，就帶著人回了。

程初芍鬆了口氣，在小魚的攙扶下慢吞吞爬起，露出個假笑。

「春意姐姐，以後還要你多多指點了。」

春意道了聲不敢，疏離態度中終於多了絲恭敬，卻是浮於表面。

程初芍也不在意別人的冷眼，想了想，決定在走之前看她名義上的夫君一眼，稍微表現一下，就客套關心了幾句。

不料，春意對她防得很緊，沒有讓她進屋看宋珩，就以夜深的理由客客氣氣把她打發走。

程初芍這會兒還餓著呢，巴不得趕緊回去吃晚飯，只勉強控制著步速，慢悠悠地走了。

離開前，她下意識扭頭朝屋頂看去，方才那抹奶白色卻不知躲到哪去了，見不著了。

她很想現在就找人把貓兒抱下來，可她怕表現得太親近又惹得老夫人、春意懷疑，只能強忍住擼貓衝動，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這副光景落在春意眼裡，不禁嗤之以鼻起來。

春意覺得，程初芍在貓哭耗子假慈悲，故意裝出一副對大公子情深不壽的鬼樣子。可如今誰不知道，大公子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把這個心裡沒他、還為了其他男人爭風吃醋把他害成這樣的毒婦娶進門！

她暗暗啐了聲：「矯揉造作！」

「這女人可真會演！」屋頂上的小白貓也如是想。

宋珩現在的心情極度複雜。

自從京郊踏青那日發生意外以來，他就一直處於昏睡狀態。偶爾會有一點神志，能感覺到外界的人和事，如春暉院下人們的說話聲、祖母握著他的手落淚、府里很多人來了又走，等等。

他掙扎著想醒來，但都沒成功。

直到今天，不知怎麼的，他終於掀開了沉重的眼皮，卻發現自己突然變成了一隻小奶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