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又是倒計時
天色漸晚,暮色開始侵染天際。院子里靜悄悄的,堂上卻紅燭高懸,將這裡照得亮如白晝。
程初芍心裡七上八下,抱著寶瓶的手心又開始出汗。
在這裡的是宋珩、而不是丁家姑爺,這是他的地盤,也不是別的什麼地方,自然沒人會逼著她當丁家小姐。可,這架勢說不是去拜堂,鬼才信。
身邊人卻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什麼要把這丁家小兩口扮演得更像些,最好提前演練一番,生得到時候出紕漏。
程初芍心說,宋珩明兒就滾蛋了,還能有什麼丁姑爺來給她真刀真槍地拜堂?
索性隨波逐流,看他們鬧什麼幺蛾子。
她心裡其實也隱約有著猜測,只是不大確定,又覺得有些好笑。
但,被人扶著走到喜堂,手中寶瓶被接過去,又換了一截紅綢布時,她還是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想要掀開喜帕看對面的人。
「娘子莫心急,拜完堂回洞房再揭也不遲。」
聲音不大,四下里還是響起一陣低低的笑聲。
程初芍臉紅了,僵著身子輕斥:「你這是做什麼?一把年紀了還玩過家家……」
「這是送給娘子的生辰禮,不行嗎?」男人溫柔地反問。
程初芍按捺住撫摸發燙臉頰的衝動,心說,這般離經叛道的生辰禮還真是罕見。
「等等!你是不是為了以後少過一個紀念日,所以才這麼乾的?」
宋珩無言以對,「胡說八道!你要是願意,每天都可以是紀念日。吉時要過了,趕緊開始吧。」
十五誒了一聲,歡歡喜喜扯著嗓子喊:「吉時已到!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程初芍雖嘴上抱怨,但身體十分誠實,配合著完成了這簡陋的成親儀式。
兩人很快被輕輕的笑聲、道喜聲簇擁著送入洞房。
喜帕再次被同一個人揭開,卻換了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俊臉,不知何時套上了一身大紅喜服,雖然布料略顯粗糙,尺寸似乎也略小,但還是襯得郎君容顏如玉,一雙眸子璀璨似星,看得她這個假新娘子心神搖蕩。
這裡沒有賓客,宋珩也不需要出去喝酒,便輕輕鬆鬆坐到了她身邊,還隨手撿了個花生剝殼給她吃。
程初芍訥訥轉頭,這才發現,這間房並非方才那間,擺設不大一樣,雖然不是鋪天蓋地的紅,但起碼紅燭點上了,喜被換上了,就連床上也撒了一大堆花生栗子之類的吉祥吃食。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
宋珩坦然道:「就你吃面那會。剛好你們那箱籠里不是有么,我就順便拿來用了。」
程初芍看著他,神色一言難盡。
他一挑眉:「怎麼?不跟我用,還想跟誰用?」
程初芍默默往他嘴裡塞了顆花生,而後癟了兩個字出來。
「謝謝。」
飛快抬頭看他,又紅著臉說:「我很高興,這份生辰禮我很喜歡。」
宋珩摸摸她的鬢髮:「我也很高興。」
包括十五在內,絕大多數人可能都會覺得,他這麼做最多是在討程初芍歡心的同時彌補一番當時倉促成婚的缺憾。畢竟,那會兒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就連拜堂都是小弟宋理抱著大公雞替他拜的堂。
然而,他們倆都清楚,今日這場簡陋的婚禮對他們的意義絕對不僅於此。
一年前的那場婚禮,他們都沒能參與其中,而後因為種種原因,他們也一直沒越雷池半步。即便婚書早已立下,可直到今天,牽著一身大紅喜服的她,走進這間倉促布置的婚房時,他才真正有了兩人已經名正言順成婚的感覺。
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無數繾綣情絲於靜默中蔓延,將他們網在其中。
宋珩牽起她的手。
他想,今天,他不會再當君子了。
可惜,只來得及索了一個清淺的吻,對面那雙桃花眸就瞪圓成了杏核。
因為近來操勞不如從前纖白嬌柔的小手爆發出極大的力量,一把將他推開,還以一副羞恥表情揪住了自己的前襟。
「那個,我還沒洗澡!你你——」
再次四目相對,淡淡的尷尬最後化作無奈的好笑。
宋珩自然不敢奢望能有鴛鴦浴的機會,果斷叫人備水,兩人分頭洗漱沐浴。
半個時辰后,程初芍捏著衣襟小心翼翼走出來,只見外頭天色已黑得深沉,屋內紅燭閃動著喜慶的光,一室寂靜,唯有一人寬袍輕解,歪在榻上看信,神色嚴肅。
她盯著那信,挪過去問:「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你要不要提前出發?」
宋珩抬眼看她,眼神慢慢上下移動。
也不知是不是她做賊心虛,總覺得對方好像化身一把邪惡的鉤子,在試圖將她扒個精光。
鉤子君一把扔開書信,將人攔腰抱起。
「娘子真是深明大義,既是如此,咱們還是抓緊時間吧。」
「你——哎,正事要緊啊!」
「春宵一刻值千金,晚去幾個時辰也不礙事。」
程初芍默了默,突然別過臉小聲說:「我還以為你對我沒——」
宋珩聽了半截就猜出後半截,頓時拉長了臉,暗罵了端王那幾個兔崽子一通,又支支吾吾解釋:「咳,其實是老神醫叮囑過我,前三個月都不能——」
程初芍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心生狐疑,還要再說,就被強迫閉嘴,而後就再沒了跟他辯論的機會,亦或是體力。
翌日清早,他果然起得很早。
程初芍感覺自己只是眯了一小會,他就骨碌碌爬起來穿衣了。
好在這人昨晚還算節制,她此刻還有精力起來幫他張羅。
不過,實際上她也沒什麼可張羅的,行李他早就打點好了,她就是臨時給他塞多幾瓶金瘡葯、解毒藥之類的罷了。
「不用擔心,我既招惹了你,就一定會平安回來的。莊子上的人手都是咱們自己的,你要是想回京城,就讓他們送你回去。你要是暫時還不想回,就多留一陣。我相信你會照顧好自己。」
離開前,他意味深長地說了這麼一番話。
程初芍正中下懷。
如今瘟疫肆虐,雖有朝廷派下來的欽差和治疫藥方供應,但一時間未必能面面俱到。她回了京城也是閑著無聊,還不如利用如今這具「百病不侵」的體格做點實事呢。
不過,宋珩居然這麼放心她在外面晃悠,對她提前囤葯、命人獻葯的舉動也沒過問一句,他該不會發現她的秘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