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0章 蒼生之中

夙希在上古帶頭逆天叛道，如今論起這個話題，依舊理直氣壯。

「既然天地與萬物一樣，都有貪嗔痴欲，難道蒼生就不該為自己的命運，爭取最大的公允？」

渴望公正，嚮往自由，是每一個生而有覺的凡靈，埋在天性中的種子，即使強橫如來自星域的掠道者，也認同這一點。

因此，無論天道還是眾生，都渴望自身強大，爭取更多的話語權。

龍驍道：「你這想法雖然沒錯，但就如辰顏那樣，繼神族之後，她也曾帶著人族義勇，踏上反抗不公之路，她最初和你們一樣，想掀翻這頭頂的天，然而最終卻被同化，成為加害蒼生的一份子。」

他們已然踏入那處虎穴，舊日的白頭虎早已不見蹤影，洞中被陳若芷他們收拾得頗為整潔溫馨，不似當初蘇茉伏在屍骨堆積之上，四處翻找前人留下的金銀財物。

洞底一角，過去堆放了幾口裝滿金銀的箱子已被挪開，露出後面更深的通道。

蘇茉站在通道口，已能感覺到那股清新純粹的氣息愈加明顯，她輕聲道：

「夙希，你和夜攸各自珍藏一枚道種至今，眼下要將這重任交到我和龍驍肩上，就這麼放心，我們將來不會變成第二個辰顏，或者，依舊是不公的天道？若還是不能讓你們滿意呢？」

受到那絲溢散而出的源力滋養，青龍的身影落地化作人形，一身白衣，素雅的面龐上看不出桀驁難馴，他淡淡一笑。

「最初夜攸的確是打算要好好利用你這副軀殼，畢竟你曾穿越時空，是承載天道的最佳之選。

但你們兩人……，驍兒為你願意捨棄修為道心，而你，始終未受掠道者的蠱惑，甘為化身。

這是你們自己掙來的生機，這副重任，也並非我和夜攸強加，至於將來如何，自有眾生評判。」

蘇茉靜靜看著他，忽而一笑，「你可有親眼見過天地初開的盛景？」

夙希坦然搖頭，下一刻，玉蓮子自發朝著通道內飛掠而去，與深處那道幽暗的影子相合，山洞中瞬間斗轉星移，時間與空間在此處悄然轉換。

蘊藏在陰陽道種內的源力，撐起一片天地，自混沌中蘇醒。

蘇茉和龍驍牽著手，身影在這片洪荒大地上逐漸遠去，她的聲音遠遠傳來，清晰可辨：

「夙希，天地生萬物，始有規則衍生，規則之力的根基，並不在天道之上，而在蒼生之中。

這世間本不需要一個高高在上的掌控者，人之所向，為權為利皆是自由，能掌控人心的，唯有自己。

大道規則在天地間，並非掠奪他人的工具和手段，每個人擇了自己的道，便須遵從本心，受道心規束。

有朝一日，人人如此，則世道自平。」

每個人都有野心和慾望，想要打破一切束縛自身的外力，當他擁有得越多，變得更加強大，卻總是反過來束縛他人，裹挾弱者的意志，為己所用。

最終，亦變成那個當初一心想要顛覆的外力，天地便在這樣的周而復始中輪迴，一次次覆滅。

唯有人心與自律，是終結輪迴的唯一法則。

夙希趺坐在這片由道種新開闢出的天地之外，淡淡溢出的源力，反覆洗鍊他的神魂。

他早已摒棄道心，過去在強權與公理間，苦苦追尋平衡。

如今他能感受到，道種世界中不斷衍生出大道法則，甚至連時間、空間與生殺這樣的本源，也可隨處伏身拾遺。

世間規則擺在他面前，任憑挑選，無論你拾起了哪一道，都必須永遠遵循它，道心，便是規束自身的一項準則。

她做到了，將原本應該盡歸天道的權利，分割成無數份細則，讓追求巔峰之境的世人，恪守本源，各司其職，道心一旦落於心間，便似一道烙印，謹守本職，無法覬覦旁人的道法與力量。

這項最核心的法則遍布世間大道之中，清晰扼要，或許會在將來的演變中，再生出種種變化，需要無數代人儘力完善，但這世間本就沒有完美，一切到了極致，便已偏離事物的本源。

到了那個時候，或許，便是下一次覆滅即將來臨。

天地本就是如此周而復始，即使是她，也無力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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