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可心眼睛亮了，心裡有點鬆動，主人已經好久沒有給她擦腳腳了，記憶中主人的手軟綿綿的，比她吃過的棉花糖還要軟，而且暖呼呼，又乾燥，鴨鴨超喜歡的。

上一次擦腳腳的時候，還是在安全基地，罕見的大雪冰封千里，見不到一點綠意，室內的溫水不到兩刻鐘，就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渣，她的爪爪斷了，鴨掌上凍裂出很深的傷口，喬煙雨的腳上也生滿了凍瘡，基地根本買不到凍傷葯，每天只能泡泡熱水緩解一下。

基地里的缺衣少糧，熱水需要自己燒，木柴可以按人頭領，因為喬煙雨沒有隊友，又是一個女人，很多時候辛苦工作，只會得到一塊黑乎乎的饅頭，而剋扣掉本屬於她的那一份木柴。

喬煙雨每天工作很晚之後，還要再去森林撿一些枯樹枝，沾了雪的樹枝撿回來，晾置很久也總是潮濕的，要點著火併不容易，家裡的打火機早就用完了，只能去基地的食堂借火，掌管廚房的女人尖酸刻薄，總是會藉機挖苦喬煙雨幾句，暗示喬煙雨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和別人交易一下，她能從裡面撈到一些中介費。

喬煙雨只是沉默，好在她有異能，基地明文規定不能發生內鬥，她若是不願意，女人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借到火之後，就回了自己住的小房子里，點燃木柴，火還沒生好，反而先冒出了一大股濃煙。

整個房子充斥著濃濃的煙味，喬煙雨被嗆得臉色發白，忍不住得咳嗽，好幾次嚴重的時候，都會咳出血絲，但是她們很窮，沒有錢買葯，水好不容易燒開了，喬煙雨倒了一杯熱水，坐在灌風的窗戶下捧著喝，熱騰騰的霧氣遮著她的臉有點看不清。

可心撲騰著斷了的翅膀，飛到喬煙雨的懷裡，喬煙雨的手還是冷冰冰的，手上也生了凍瘡，每根手指都被冷風割出了乾裂的口子，還有未乾涸的鮮血，可心心疼地去蹭主人手上的傷口，喬煙雨卻不讓她蹭，悄悄把手裡的半塊饅頭塞到她的嘴裡。

饅頭又小又黑，但是被火烤得焦香鬆軟，聞起來香噴噴的，主人每次領到的饅頭都是這樣的，可心趴在窗戶上，看到別人排隊領到的饅頭都是大饅頭，比主人領的饅頭要大很多。

她一邊小口地吃饅頭，喬煙雨就在一邊擰乾毛巾，小心翼翼地給她擦拭鴨掌上凍裂開的大傷口，吃得很開心的時候，可心會很容易忘記疼痛，不會亂動。

冬天天氣太過寒冷，可心的鴨掌已經沒辦法走路，白天喬煙雨就把可心放在被窩裡養傷，不讓她出來亂跑，但安全基地發給她們的被子極為單薄，裡面的棉花早已經硬得結塊，沒有任何保暖的效果，喬煙雨每天早上一走，被窩很快就變成了冰窖，好不容易恢復一點點的鴨掌很快就會被凍得失去知覺。

只有喬煙雨晚上回到家，把可心的小腳放在她的心口上捂著，可心才能感覺到一絲溫暖，夜裡可心會趴在主人的心口上，數著主人的心跳，主人的心跳有時快，有時慢，慢的時候就好像心跳停止跳動了一樣，可心會擔心主人會突然一覺醒不過來，她很怕很怕，就用嘴巴去咬主人的手指。

有時候主人會很快醒過來，會溫柔地用手摸她的腦袋，然後用腦袋貼在她的翅膀上，再次沉沉地睡著過去，有時候主人就醒不過來，可心把主人的每隻手指都咬一遍，主人才會醒過來，這樣醒過來的主人整個人都是被汗水打濕的，會喘很粗很粗的氣，要很久很久之後才能緩過來。

這時候她就會飛到床下，把柴火加在火堆里，等爐子上的雪水被重新加熱了，冒出白茫茫的熱氣，發出咕嘟嘟的聲音，主人就會下床倒一杯熱水來喝。

主人喝熱水的時候動作很慢，有時候會像她一樣不小心打翻茶杯，而她也漸漸發現，主人的手指一直在顫抖，要很用力才能握住東西。

現在主人還在，還要給她洗腳腳，真好啊，她的心裡明明很開心，眼睛里卻酸脹脹的，像是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要流出來一樣。

她眨了眨眼睛，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可心獃獃地望著主人，嘗了一下眼淚的味道：「鴨~」

喬煙雨看到可心突然哭了，心臟灼傷般地疼得緊縮了一下。

可心跌跌撞撞地從書柜上飛下來，埋頭在喬煙雨懷抱里，拚命汲取這一刻的溫暖，怎麼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喬煙雨攥緊手心，輕輕拍了拍可心的翅膀，臉上漸漸恢復往日溫柔明媚的笑意，聲音極輕：「沒事了，給我看看你的小鴨掌~」

可心在喬煙雨的頸窩裡貪戀地蹭了一會兒，才從裡面鑽出來，軟軟的小鴨掌在喬煙雨的手心裡踩了踩，主人的手終於沒有上一世那麼冷，暖乎乎的，可心好喜歡。

喬煙雨修長白皙的手指剛碰到可心的鴨掌，可心就觸電般地縮了回去。

喬煙雨嗅到手指上清甜的花香，耐心道：「我看一下，不會疼的。」

才不是，明明是太癢了，但是主人想要看看，可心決定相信主人一次，試探地把鴨掌伸出來。

喬煙雨這次沒有用手指碰，撕掉酒精棉片的外包裝，輕輕擦拭完血痕，檢查了一遍，塗了一些消炎藥在上面，把爪爪上滲血的部分包紮起來。

喬煙雨的動作很快，可心只感覺到一點點輕微的刺痛，爪爪上的傷口就被包紮好了，上面還打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

她的小鴨掌動了動，蝴蝶結也跟著亂顫，惹得她坐在喬煙雨的大腿上開心地不停晃悠著鴨掌。

喬煙雨收起醫藥箱，拿起鴨鴨的小毛巾給可心擦掉絨毛上沾著的魚乾渣，又擦擦可心嫩黃色的小鴨嘴，發現可心的鴨嘴也發生了變化，喙的角質演化成鋸齒，看起來擁有不遜色於爪子的鋒利，動物經過變異擁有遠比人類更多的種族優勢，這一點在可心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把可心放在小軟墊上，毛巾拿去清洗一下，剛打開水龍頭，一陣紅褐色的腥臭液體直接從裡面流了出來，上面還漂浮著一些浮游生物，看來水也不能用，嘗試按一下電燈，電力也停止了發電，水電已經全都壞了，看來做飯都成了問題。

喬煙雨蹙了蹙眉，看來要儘快收集一些燃料和過濾水裝置，正當她在思考接下來該去哪裡尋找的時候，窗外突然劃過一道刺目耀眼的閃電，雷鳴轟隆乍響，雨勢急轉變大。

猛然間，一聲凄厲的慘叫打破了旅遊小鎮的平靜。

「救命啊！」

「艹，大中午的鬼哭狼嚎什麼呢？」

「能不能別放恐怖電影打擾別人睡覺。」

叫罵聲此起彼伏，四周住在民宿內的旅客紛紛探出頭想要揪出聲音來源。

但是，凄厲的慘叫聲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不僅僅是民宿房間裡面，院子里，街道上，到處都是不同的慘叫聲。

喬煙雨眉心一跳，立刻檢查了一下家裡大門的門鎖，確認鎖緊之後，快步走到陽台，可心也跟在她的身後飛了過去。

隔壁民宿小院里，穿著連衣裙的長發女生正在院子里和男朋友打鬧，男朋友突然把女生抱在懷裡，指尖狠狠地掐住女生的脖子，尖銳的牙齒咬進女生的臉上，撕扯出好大一塊血肉。

喬煙雨臉色一陣蒼白，手指猛地攥緊欄杆。可心飛到她的懷裡，蹭了兩下安慰主人，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都是正常反應，比起那些看到喪屍就會落荒而逃不懂反抗的人，主人已經很棒了。

院子里不斷吞食新鮮的血肉的男人，身體開始快速喪屍化腐爛，身體皮膚縮水硬化，雙臂的力量大幅度增強。

這也是初期喪屍最主要的特點，身體堅硬，行動力卻變得非常遲緩，嗅覺聽覺全部退化，只對血腥味敏感，最脆弱的地方是頭部，只有把頭部破壞掉，喪屍才會停止行動。

喪屍吞食的血肉越多，腦子裡晶石出現的幾率也越大，對於變異獸來說，也同樣如此，而這些晶石可以輔助人類發生進化，後期很多人才開始主動獵取喪屍。

變異獸的味道並不太好，但是吃完可以讓身體變得暖洋洋的，可心記得它第二次身體發生變異的時候，實在太餓了，控制不住自己，就吃了很多很多的變異獸，那時候肚子好像永遠都填不飽一樣。

現在冷靜下來，其實和喪屍沒有區別，喪屍前期吃人也是這樣，他們只要聞到新鮮血肉的味道，永遠都不會停下來，當吃到的血肉達到一定的數量，喪屍就會像異能者一樣發生進化，升級越高還會擁有智慧，也會成為後期最可怕的喪屍皇。

等可心回過神來，突然發現主人不知何時走進了客廳，從茶几下面取出了一個箭袋，將裡面的二十支箭頭全部替換成合金鋼箭頭，還拿起了一張射程最遠的金屬弓。

可心眼睛一亮，上一世的主人過了很久之後才敢拿起弓箭殺喪屍，那時候的喪屍已經進化成一級喪屍了，射箭產生的威力並不大，消耗了所有的箭，也沒能射殺成功，主人還險些喪命，從那以後就幾乎不用弓箭了，這一世的主人實在太勇敢了。

喬煙雨看到可心亮晶晶的小眼睛，原先繃緊的下顎線條突然變得柔和起來，微彎下腰，摸摸它的小腦袋：「院子里的櫻花樹是你做的？」

可心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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