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時候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葉晚中午剛剛回到姜家，被安排在一間三樓的房間里，這間似乎是客房，開窗出去能見到樓下花園的一角，臨街就是馬路，看得見來往出入半山別墅區的豪車。
房間裡布置，也是簡而又簡，卻處處透著舒適整潔。
葉晚從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幾套衣服，一個書包，還有幾本原本上高中要用到的參考書，以及一張全家福的相框，這是不久之前她考上岳東一中的消息傳來，姜猛帶著全家一起去新拍的全家福。
全家福里，父母正坐中間，葉晚站著父母在身後，左邊是十四歲的姜潮七歲的姜洋，右邊只比葉晚小一歲的姜舒和五歲的姜汝。
葉晚對著全家福嘆了口氣，想了想把它放在了衣櫃的最底下的抽屜里。
行李箱的最底層是葉晚唯一有安全感的東西，一部純黑色的筆記本電腦。
門外傳來來了「扣扣」地敲門聲，葉晚打開，看見了一名笑容滿面的老奶奶，她就是姜媽。
姜媽對葉晚的態度，熱情又友善，和姜管家完全不同。
午飯的時候，葉晚是單獨在一間小飯廳里吃飯，三菜一湯，姜媽就坐在對面，和善孺慕地給她夾菜，在細細觀詳她。
「姜媽，我小時候的事情都不記得了，您能和我說說么？」
姜媽又說了一遍，大致和姜管家說得差不多，只是女人總會下意識地對某個人某件事下自己的評論。
「你爸後來娶的媳婦姓金，說什麼前朝王爺的後裔，娘家在京城商圈很有名頭，聽說是文物古董的生意，建國的時候，還捐了好多古董給國家。」
葉晚靜靜地扒著飯，心道：能讓鵬城姜家續娶的兒媳婦，娘家怎麼可能差到哪裡。一件古董，便可能是價值連城，更何況是做古董生意。
「你爸去世之後，那個女人腦子不太好，受刺激了，娘家好像也失勢了，有那麼幾年是住在療養院里的。」
姜媽已經是嘴下留情，按金蘭因從前刁蠻潑辣的脾氣，沒罵她神經病，已經很好了。
「後來你二哥爭氣，考上了美國的大學，老爺子同意，她才和兒子一起出國的。」
這就是金蘭因為什麼一直留在姜家的原因，原來是一直住在療養院里。
姜媽看著葉晚，露出了晦默極深的表情:「你五歲的時候，被送走，其實也是和她有關係的……
之後的話里葉晚才知道，原來五歲之前，姜媽和保姆一起帶過葉晚的。
葉晚被送走了之後，姜媽和姜管家打聽是送到了哪裡，姜管家一直守口如瓶，可是被姜媽埋怨了許多年。
「姜管家，人還是很好的。」葉晚可得給這個老人家幾分顏面，這壞話一傳傳千里，說是她說的就不好了。
「我們家那個老頭子，年輕的時候，只會先生長先生短的，退休之後不肯和我回老家，還非要到這裡來當什麼管家。我只好一起過來陪著啦，真不知道他腦子到底怎麼想的，放著好好的清福不享……」
「姜媽，姜管家是您的……」
「晚晚，你不記得啦，他是我老伴呀，小的時候還背著你到處玩的……」
這一路，葉晚可是感受到了姜管家對她的莫名敵意。
小的時候，姜管家還背過她玩……
不可思議，實在是不可思議……
她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餐桌對面的姜媽，還在噓噓感慨道：
「你不知道嗎？今年年初，你大哥車禍去世啦，剩下你嫂子和小侄子，可憐哦，岸岸才一歲多點。」
姜懷淳也死了……
葉晚滿臉的吃驚，姜媽也怔住了，「晚晚，這麼大的事情，你也一點都不知道？」
「我……姜管家沒有和我說呀。」
「他哪有一句重要的記住的！」姜媽痛心道：「你大哥可優秀了，你爸爸死的時候，他在英國讀書的。回來的時候跪在靈堂上，哭得可傷心了。要是太太不早過世，他也不用回國來接你爸爸的擔子。」
這一年，姜老爺子是失去了最得意最重視的嫡長孫，現在大孫女又得了這樣的病，難怪會不計前嫌，把自己從岳東小縣城帶回來鵬城。
葉晚手中筷子，觸在碗底，想起姜老爺子的精神面貌。
姜老爺子白髮人送走了最出色的長子，又送走了優秀的長孫，還是那樣泰然，似一切還在自己的掌握中。
「姜媽！」一名和姜潮一樣年紀的少年，從飯廳經過，輕車熟路地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取了一瓶冰凍的可樂，拉開易拉罐頭，昂頭飲了一口，不由皺了皺眉頭。
他一邊走出來，一邊說：「姜媽，我不愛和可口可樂，你怎麼不買百事啊……」
少年生得濃眉大眼，留著寸發，滿頭凝著汗，穿著一身街頭很酷的運動裝，笑起來很是精神很是陽光。他看著餐桌旁葉晚，認真凝視了幾秒，展開大大的笑容，「姐姐誒，你可回來了。」
「……」
姜媽則是埋怨道：「不都是可樂，就你會挑。」說罷，站起來，又道：「你小子還算有良心，還認得出你晚晚姐姐誒。」
聽語氣，是小時候就認識的，可葉晚已經不認識眼前的少年。
少年眉開眼笑地走上前來，把手裡的可樂隨意擱在了桌子旁，滿臉的驚喜湊了過來：「姐姐，你真的回來了。」
意識到葉晚的茫然與生疏，又展開大大的微笑：「姐姐誒，我是懷思，你的小跟班啊。」
姜媽解圍道：「你姐姐一走十多年，你叫她再想想。晚晚，這是你三叔的大兒子，懷思。」
「懷思？」
葉晚記憶里似乎有個小小的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的影子，圓嘟嘟的小臉，甜甜叫著自己姐姐。
「姐姐，我是懷思，還記得我小的時候，一直追著你後面跑？」
少年期許地問。
葉晚稍稍躲了躲，這目光太夠熱情了，抿唇道：「我記得……你小時候……有點胖。」
「我那時候是肉滾滾的，可我現在不胖了，而且長得可高了……」
少年站在她面前，是有一米七這樣。
葉晚笑了笑，「你是多大了？我弟弟還沒你高呢……」
少年笑容有些黯了下：「姐姐，我只比你小一歲，你不記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