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拚命當一個瞎子
后宅，堂屋。
李魚撫摸著手裡的念珠。
一顆，兩顆，三顆……陳大少爺死了，陳夫人成了沒兒子的娘！
大桌上擺放著陳二少爺之前送來的三件大禮。
一件翡翠雕刻的大擺件，高山流水，山腳溪邊有個村長，細小的男女老幼勾勒的活靈活現。
這個擺件叫：靠仙山。
另一件，鎏金三足鼎，雙蟒繞鼎敬奉香。
最後一件，紅紙裹著，很普通的藤條。就是尋常人家，打孩子的藤條。
李魚眼睛看不見，也沒有拿手去觸摸，不曉得是什麼。
只是之前陳二少爺來送東西，帶的人端著東西，陳二少爺跪送。送完后，行了三拜九叩大禮，李魚便曉得送的東西不輕。
不管送的是個什麼東西，就手裡這個念珠，已經很重了！
沒法拒絕！
也拒絕不了！
李魚放下念珠，「青蘿姐姐，你把陳二少爺送來的東西收好！」
王青蘿不動翡翠，但對門賣燒餅的媳婦，沒事就向她炫耀十個銀元一隻的鐲子。過去她覺得那鐲子晶瑩剔透，跟冰塊似的，裡面蕩漾著水一樣，可好看了。
但見了這塊像玻璃一樣的靠仙山，立刻感覺那隻鐲子也就那樣。
不談成色，但靠仙山塊頭，地盤佔了小半個桌子，山峰到底估摸著一尺。
青蘿姐姐沒估計錯，靠仙山是用來請先知，坐鎮家族的，通俗的講就是：御用先生！
所以做靠仙山的講究特別大。
地方，底座是方的，斜角對拉三尺。九九九……無限接近於1，也就是天。
山高一尺，三三三，寓意三十三重天高無限高。
就這麼大的塊頭，能做多少個鐲子，賣多少錢啊？
這裡貴重的東西，讓她收著？
王青蘿兩腿像灌了鉛似的站在旁邊哆嗦，沒敢動。
李魚沒聽到王青蘿收東西的動靜，疑惑的轉頭，「青蘿姐姐，你怎麼了？」
「先生……先生……東西太……我不敢。」
王青蘿兩腿一軟，無力的跪到地上。口乾舌燥的看著桌面，說話都打結了。
李魚愣了一下，「陳家送的什麼東西？」
「靠仙山，供奉爐，打人鞭！」
牛小花身為魔門聖姑，也被驚到了。要不是李魚逆亂自身的壽數沒死，要不是李魚兩口血讓她返祖了媧族，她已經動手搶走靠仙山了。
這可是真正的價值連城！
這只是俗世在乎的價值。
這東西可以吸收一族，一方勢力的氣運，開一方冥冥之界。
這方勢力的人要是死了，便能進入這方冥冥之界，孕化成靈。
通俗的講，就是祖庭，住的是祖靈。
而這尊靠仙山，並沒有用過。
是新的！
如果搶回聖門，又可以多一件傳世重寶。
牛小花低著頭，努力剋制著搶奪的衝動，眼睛都紅了。
「正好，我打算開風水管，你們倆把這三件東西，搬到前堂大廳，找地方放著，裝點一下門面。」
李魚一聲吩咐。
王青蘿和牛小花齊齊一愣，牛小花憋著氣說：「就……就那麼放著，不是招賊惦記嗎？」
「能被賊偷走，說明我不適合摻和陳家的事。」
李魚一揮手，隱隱透露著希望東西被偷走的情緒，讓牛小花心裡像貓抓一樣痒痒。牛小花愛不釋手的搬起靠仙山，試探的問：「老爺，您真不怕東西被偷走？」
「偷走了最好，省得麻煩！」李魚對這個事情一點不在意。
牛小花激動了，今晚就通知聖門的夥計來偷東西。
寶貝，是她的了！
牛小花搬著靠仙山走了幾步，李魚驚訝的說：「小花啊，翡翠比石頭可重多了。你居然能把靠仙山搬起來？」
「啊！」
牛小花手一抖，靠仙山往地上落，她連忙去抓。
東西抓穩了，但手指卻刮破了皮，血沾在了靠仙山上，「老爺，我……我的血碰到了靠仙山。」
「你是誰，我不管。在這你就是使喚丫頭。既然你的血碰到了靠仙山，以後陳家的事，我就不管了。」
李魚心情極好的站起來，「青蘿姐姐，麻煩你幫我打沐浴的水！」
青蘿姐姐驚疑牛小花力氣這麼大，驚疑牛小花還有別的身份，但先生在，青蘿姐姐就不要腦子的。
青蘿姐姐聽到沐浴兩個字眼，神經兮兮的脖子一縮，乖巧的去打水了。
先生看不見東西了，沐浴要不要幫忙啊？
可是……
青蘿姐姐糾結的去打水了。
牛小花氣到了。
這都是什麼人呀？人家隱藏身份，都不懷疑人家居心叵測的嗎？
「我牛小花，聖門聖姑。」
牛小花自報家門，以為李魚會因為她的身份驚訝一下，結果李魚一點反應也沒有。
牛小花以為李魚不曉得聖門是什麼？
咬牙切齒的又說：「我牛小花，魔門聖姑。」
「知道，門主叫牛大壯！」
「你……」
牛小花氣呼呼的板著靠仙山去了前宅。
李魚沒拿竹竿，豎著耳朵練習起了聽風辯位。
前面如果有東西，風碰到東西，聲音，感覺，肯定不一樣。
這個分辨起來很難，但眼睛看不見了，再難也得練。
他強裝著沒事人一樣，慢慢往大門走著。
每走一步，他都在害怕，擔心絆倒！
瞎了，才知道什麼都看不見，是多麼的艱難！
青蘿姐姐倒好了水，站在專門沐浴的房間門口，發現先生一步一步在走廊上慢慢走著，她不知道先生在想什麼，也不敢打擾。
李魚腳步緩慢的走著。
九十三塊磚！
五根樑柱！
有一閃窗戶沒關緊，有縫！
隔壁院子里應該種了菊花，但隔的遠，平常也沒注意到糞水味！
青蘿姐姐的汗味，真的蠻好聞！
李魚慢慢走到青蘿姐姐半米開外停下腳步，「水倒好了？」
「好了，估計快要涼了，我去再打點熱水過來。」
青蘿姐姐進屋試探了一下水溫，又跑了出來。
因為先生看不見東西了，穿衣需要幫忙嗎？拿東西需要幫忙嗎？很多事情，她想問，又怕傷到先生，慌張的手不知道往哪兒放。
手足無措的小模樣很誘人，可惜李魚瞧不見。
李魚說：「我一個大老爺們，又不是姑娘家家。大熱天的，去了井水的寒氣就行，你不用再麻煩了。」
根據青蘿姐姐來回進出的腳步聲，李魚判斷出了該怎麼走到浴桶邊。
他像沒瞎眼的正常人一樣，進房，關門，走到浴桶旁邊，才發現他冒失了。
換洗衣服。
浴巾。
肥皂。
許多東西，他都不知道在哪？
想叫青蘿姐姐幫個忙，但他是不要面子的嗎？
李魚站在浴桶邊，拚命去感知。房裡有細微到了正常人察覺不到的風，這點兒氣流，他能感覺出來，但也不能憑這點氣流，分辨出哪裡有東西來？
感覺和耳朵都沒用，只能靠鼻子了。
從箱子里拿出來的衣服。
肥皂。
費了好大勁，他先確認了東西的存在，才伸手去觸摸東西，看判斷是否有誤。
他在拚命當一個瞎子！
木頭門，難免有縫。
他的一舉一動全被青蘿姐姐從縫隙看到了。在李魚想來，他的反應跟正常人應該沒區別，可在正常人眼中，卻不是。
青蘿姐姐緊捂著鼻子和嘴巴，眼淚嘩嘩的流著，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的慢慢後退著。
因為她知道先生耳朵靈，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怕驚動了她家先生！
讓她家先生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