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婚禮
「我當初怎麼說的,」張一拿著遊戲手柄,整個人傾斜著操控屏幕上的賽車駛向終點,嘴裡說個不停,「你當初執意要喜歡他的時候,我就說了你指定要完,先不說你們倆性格上的差異,六歲的年齡差你以為是說著玩的?」
屏幕上出來賽車遊戲的排名成績,他輸給王耶啵排在第二。
張一將遊戲手柄隨手扔到身後的沙發上,開始專心致志和王耶啵說話:「他上小學的時候你才剛出生,他上高中的時候你還在跟小朋友玩泥巴,他被家裡催婚的時候你都才剛法定,這怎麼談戀愛?」
「當初不聽勸,現在收到人家的婚禮請柬,你就開心了?」張一一臉幸災樂禍,要去拿王耶啵腿邊放著的請柬,被王耶啵一把拍開,順帶收到了一個翻上天的白眼。
「不會說話就把嘴巴捐給有需要的人。」王耶啵也放下了遊戲手柄,陰沉著一張臉對什麼都興緻缺缺的樣子。
「我怎麼就不會說話了,我說的不對嗎?明明是你認不清現實。」張一又一次出手,趁著王耶啵不備,把請柬搶到了手裡。
他一邊攤開請柬,一邊感慨:「你這個前男友心夠狠吶,你們倆好歹交往過幾個月,現在他都要結婚了還非得要往你心上扎一刀,就你跟個傻子似的這麼多年還對人家念念不忘,你看人家忘你忘得多快。」
王耶啵冷著臉伸手要拿回請柬,被張一躲過。
張一盯著請帖,輕嘖了一聲,忽然開口:「奇怪,這請帖上怎麼新郎新娘的名字都不寫,是怕你你去尋仇嗎哈哈哈哈。」
他說著翻動著請帖,往右下角看了一眼,忽然「噗嗤」一聲,不厚道地捶著沙發大笑了起來:「這什麼鬼請帖?我沒看錯吧,右下角這行字是『請穿著白色西裝出席』吧?哪有人送請帖還要求別人穿什麼的,他不是要你去做伴郎吧?」
王耶啵黑著臉奪回了請帖,沒吱聲。
張一一看他這反應,心裡頓時門兒清:「狠還是你這老相好狠。」
王耶啵懶得再搭理他,從沙發上起來,無情地走到門口打開門,對張一說:「你可以走了。」
「我才剛來一個小時!」張一控訴。
「那你也可以走了。」王耶啵靠著門,滿臉的無情。
張一輕嘖了一聲,從沙發上起來,拿了自己的外套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終於收斂起了一直玩笑的態度,認真道:「王耶啵,你不會真的要去吧?」
王耶啵沒回答。
但不回答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張一臉上寫著兩分的不認可:「兄弟,聽我一句勸,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就是死心眼,你們兩個都分手得有……七八年了吧?這幾年聯繫的次數一隻手數的過來嗎?你知道他這些年還有沒有再談嗎?也就你傻,都分手那麼多年了還跟家裡出了櫃,被趕出來可憐兮兮也……」
「趕緊走。」王耶啵打斷張一的話,黑著臉把人往外趕。
張一被推著往外走了兩步,眼看著王耶啵要把門關上,他苦口婆心地又一次開口:「說真的,你想沒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去?」
王耶啵停下動作,冷著臉看他:「當然去,幹嘛不去?」
張一一臉不解地看他:「你去幹什麼?給自己找罪受?」
王耶啵扶著門,一時間沒有說話,好半晌才吹下眼眸,開口道:「他最好別讓我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什麼蛛絲馬跡?」張一一臉莫名。
王耶啵卻沒有再說,直接關了門。
張一被關在門口,愣了一會才抬手拍門:「王耶啵我說真的,你想清楚一點,真去了你不就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屋子裡沒有動靜,過去好一會,張一退一步又道:「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對象?有了新歡舊愛就沒那麼難忘了,我身邊優秀的人很多的,你……」
「趕緊走。」王耶啵無情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緊跟著一陣腳步聲響起,而後聲音漸漸變弱。
張一知道是王耶啵進去了。
他站在門口半晌,最終嘆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王耶啵不可能接受新歡,要是能這七八年裡早就接受了。
他跟王耶啵從小到大的朋友,知道這傢伙有多認死理。
喜歡的口味都二十多年只認那一種,更別說喜歡的人。
去了也好,張一想,讓王耶啵認清認清現實,也許就能夠妥協放棄了。
張一轉身離開了公寓,屋子裡的王耶啵走進卧室,將整個人扔在卧室柔軟的大床上。
他抬頭盯著暗綠色的天花板,屋外的陽光刺眼,夏日燥熱的空氣惹得他心煩意亂。
房子里的中央空調呼呼吹出來的冷風都解不了他心頭的躁意,片刻后他皺著眉頭起了身,走到窗邊拉上窗帘,擋住了外頭灼人的陽光。
窗帘一下子沒拉好,留出了一小條縫隙,陽光就這麼耍著小聰明,借著那條縫隙闖進屋內,明晃晃的一片落在淺綠色床單的床尾。
王耶啵正要抬手把剩下的那一條縫隙也給遮住時,視線掃到床上的那一抹亮,動作一頓。
他忽然想起來八年前第一次見肖贊,就是在一個這麼炎熱的盛夏。
那時候他跟街舞社的人去一個山水風景聞名的城市參加街舞比賽。
啥好是暑假,街舞社的十幾個社員就當是公費旅遊,比賽前一個月就到了A市,張羅著到處遊山玩水。
王耶啵就是在一群人第一天去爬山的時候看到的肖贊。
他運動天賦高,又向來獨來獨往。
那天爬到半山腰,隊里的幾個隊員沒了力氣,提出來要休息半個小時,王耶啵便自己一個人先行上了山。
他一口氣爬到山頂,彼時才清晨七八點,山頂被陽光鋪滿,空氣里還帶著幾分晨間的涼意。
他一眼就看到了山頂涼亭里坐著的男人,淡藍色的長袖T恤捲起袖子到手肘,面前支著一個畫報,陽光下泛黃的頭髮被風吹得時不時抖動兩下。
那時候男人還是背對著他的。
恰好一陣風吹來,吹落了男人放在涼亭桌子上的紙,他停下畫畫的動作彎腰撿起,起身的時候,臉忽然朝這邊轉來,看向了王耶啵。
王耶啵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張充滿少年氣息的臉,男人一雙眼睛里彷彿天生帶著笑意,背著陽光朝他看來時,嘴唇微微挑起了一點上揚的幅度。
大概是見他站著許久沒有動靜,男人忽然彎了彎眼睛,一點也不怕生地對他開口:「小同學,一個人來爬山嗎?」
那時候王耶啵還以為肖贊跟他一樣大,是個出來寫生的美術生。
後來他才知道男人二十六,早畢業了好多年,全世界畫展都不知道辦了多少回。
是個畫家。
無情又多情的畫家。
王耶啵不知道想到什麼,臉一黑,有點氣地把最後一點窗帘拉上,回去躺到了床上。
他想起來張一說的話。
你當初執意要喜歡他的時候,我就說了你指定要完。
什麼執意不執意的,王耶啵翻了個身,那個男人根本就沒給他留一點點後退的餘地。
那個漂亮的男人,早在兩人第一次見面,就在他周身布下了密密麻麻的網。
他根本無處可逃。
雖然也從沒想過要逃。
不知不覺的意思迷糊了起來,就在王耶啵覺得要睡著了的時候,忽地床旁的手機震了兩下。
他迷迷糊糊地摸過手機,看到消息的瞬間,整個人清醒過來,猛地從床上坐起。
手機里是男人剛發過來的幾條消息。
【你方便提前一天來嗎?】
【這班飛機的時間合適嗎?合適的話我現在就幫你買。】
王耶啵緊盯著那兩條消息和一張航班的截圖,捏著手機好半晌,才回過去一條。
【我自己會買。】
那邊隔了一會,回過來一個好。
王耶啵盯著那個好,感覺心裡頭撓得慌,又不滿,又覺得有什麼不滿的。
他乾脆扔掉手機躺回到床上,片刻前的睡意卻已經蕩然無存。
他又一次盯起暗綠色的天花板,直到窗外的陽光漸漸褪去。
最好別讓他發現蛛絲馬跡。
但凡讓他發現一點點那個男人還愛他的蛛絲馬跡……
王耶啵眯起眼睛,咬住了一塊嘴巴里的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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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傢夥,我上班回來打算睡一覺起來寫文,結果竟然一口氣睡到了兩點多,給我睡懵了
我有罪我有罪,我知道我這次鴿太久啦(捂臉,但是我真的這兩周忙飛起來,每天晚上都兩三點才睡,實在是抽不出時間15551,我周末再更一章
這個番外是忽然有的靈感,本來想一章寫完的,寫著寫著發現背景可以稍微擴充一下,所以大概能有個三四章?
放心,保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