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瓊苑的夜
裴卿卿彷彿行屍走肉一般,離開了江府。
一路上,不乏有人對她指指點點,可她就像聽不見一般。
瓊苑距離江府是有一段路的,她一身狼狽,踽踽獨行到天黑透了才走到。
瓊苑的大門緊閉,她無神的眼珠子轉了轉,彷彿想起什麼一般,諷笑一聲,上前扣門。
「裴、裴姑娘?」只隔了一年,閽者卻像半輩子沒見過她一般,遲疑了好片刻,才試探著問道。
「是我。」裴卿卿啞聲道。
時隔一年,她又成了陸淮安馴養的一隻寵物。
「姑娘怎麼這副樣子?」閽者一面側身將她讓了進去,一面狐疑的打探。
裴卿卿沒有言語,她繞過影壁,徑直往西跨院走去,那是他撥給她的地方。
一歲枯榮,跨院的草木又深了幾寸。
她步履僵硬的踏上台階時,正碰上素渠從裡面走出來。
「嘭!」素渠手裡的銅盆砸在青磚地上,燈火昏暗,一時間以為自己見了鬼。
「是我,裴卿卿。」
裴卿卿抬起頭瞟了她一眼,解釋道。
素渠聽到久違的聲音,這才放鬆下來,后又多看了眼面前人紅腫的雙頰,問,「裴姑娘,您這是被誰打的?還有您這身衣服……」
裴卿卿並不想再提起白日的事,直接打斷了素渠,「有熱水嗎?我想梳洗下,換身衣裳。」
「自然是有的!」素渠答應了一聲,側身又道,「您先進去,奴婢這就去給您準備。」
……
裴卿卿梳洗過,換了舊時的衣裳,素渠拿了白色的棉帕幫她擦頭髮。
許是意識到裴卿卿並不願提起這一年間的經歷,她沒有再開口。
待頭髮干透,已經是亥時,陸淮安還沒有過來。
裴卿卿知道今夜兩人怕是難以善了,她看了素渠一眼,「你不必在這裡陪我乾熬著,自去歇了吧。」
「是!」素渠順從的應聲,臨走前,又回身意有所指的交代道,「奴婢用火爐溫了熱水在隔間,您夜裡取用會便宜些。」
裴卿卿「嗯」了一聲,素渠這才退下。
裴卿卿守著一盞孤燈又等了一個半時辰,才聽到外面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她下意識地起身,下一刻,陸淮安果然帶著一身寒霜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已換了常服,是襲暗色的圓領袍,明顯已經回過正經的府邸,見了家人才過來瓊苑這邊。
他高大的身影將燭火擋去,背著光,一步一步行至她身邊,犀利而冷漠的眼神落在她紅腫破皮的臉上,又抬起手用拇指壓了壓,問,「江家人打的?」
裴卿卿被迫直視他的眼睛,忍著痛,平靜道,「我與江家已經撕破臉了,再無轉圜的餘地。」
陸淮安注意到她眉眼細微處的緊繃,冷笑了聲,「我還當你不疼!」
「大人說笑了。」
「……」陸淮安未再言語,收回手,然後沖著她張開手臂。
裴卿卿跟了他三年,對他的暗示自是熟稔,服帖地上前幫他更衣。
陸淮安在匈奴王庭潛隱一年,也素了一年。眼下,裴卿卿臉上帶傷的模樣雖磕磣了一些,但他並不嫌棄。
待衣衫緩緩落地后,他眼深越發深邃,突然出手箍著她的腰將她壓向自己,緩了口氣,道,「日後,好好伺候著,興許爺那日高興了,便賞你一個名分,納你進國公府。」
陸淮安的父親是鎮國公,母親是慶陽郡主,他一年中有一半都要在國公府留宿的,瓊苑只是他金屋藏嬌之地。
裴卿卿聽了他的話,只緊咬貝齒,悶聲不語。
娶是妻,納是妾。
在他看來,她能進國公府為妾已是高攀,或者做他的玩.物都已經是高攀。從白鹿書院到現在,他一直都這麼認為的。
偏偏這事怪不得別人,要怪只能怪十四歲的她年少輕狂,惹上了他,踩過了界,從此便活該被他剝皮拆骨,任意處置。
陸淮安倒也不指著她回應,在他看來,做他的玩.物,只要夠聽話就好。
外面,夜梟的叫聲響起,陸淮安再也按捺不住,抱起裴卿卿,走向床榻。
隨著帷帳落下,窗外烏雲和月牙交替,互相追逐……
這一夜,裴卿卿倒是一點都沒辜負素渠特意留在隔間的火爐和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