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
學規矩是痛苦的,但是因為光明就在眼前,痛苦也就不算什麼。更何況張淼淼過得一點都不痛苦,因為她深諳「裝」這個字。
在兩個嬤嬤面前,她絕對是世家貴女的典範,一舉一動都合乎標準。烏蘭嬤嬤這個乳母甚至開始覺得之前張淼淼趿拉鞋子的行為是她的錯覺。
覺羅氏也因為張淼淼合乎禮儀的舉動將她當初叛逆的舉動給忘得一乾二淨。
六月底,宮裡皇貴妃病重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張淼淼走出去已經很能唬得住人了。用兩位嬤嬤的話說,張淼淼天生就是貴人,一樣的動作,她做出來就比旁人多了幾分優雅。
覺羅氏聽了很驕傲。張淼淼卻沒有一點驕傲自矜的樣子,平靜的就好像被誇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事實上,她也確實驕傲不起來。
因為這真不是她學的快,而是她自帶外掛。
合歡宗光聽名字就知道是什麼門派了,張淼淼突破練氣一層之後身上就自帶魅惑光環。在一群普通人里,她就是那個BUG。看上去優雅是正常的,她要是和普通人一模一樣那才叫不正常呢。
嬤嬤們見張淼淼被這樣誇了,還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私底下和覺羅氏說,說張淼淼天生就該嫁入皇家,一般人家可配不上她這樣的大家主母。
覺羅氏越發高興了,覺得張淼淼是真的長大了。
沒等覺羅氏高興兩天,七月初一的時候宮裡就有傳出佟佳皇貴妃不好的消息了。到了初八,佟佳氏病重的消息已經傳遍朝野。費揚古回家的時候臉上帶著罕見的憂愁,他找到覺羅氏,對她說道:
「宮裡的皇貴妃怕是真的要不好了。聖天子要冊皇貴妃為後,為她沖喜,皇貴妃不受,說皇上如果真心要為她沖喜就把四阿哥記到她名下。聖天子沒有同意,皇貴妃卻說要見四阿哥,讓四阿哥做這個決定。」
費揚古從小養在內廷,有不少相熟的人。他的消息比一般人家都要來得快,更何況這件事情皇上並沒有下令噤聲。
「我出宮的時候,宮裡內外都已經傳遍了。四阿哥這是被皇貴妃逼上絕路了!」
覺羅氏的臉一下子就僵住了:「皇貴妃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她這是陷四阿哥於不義啊!四阿哥選生母,就是忘恩負義;四阿哥選養母,就是見利忘義,唯利是圖。皇貴妃對四阿哥難道真的沒有一點母子情分?她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佟佳氏如果已經是赫赫有名的『佟半朝』了,竟然還不滿足?」
「誰!」
「是女兒。」張淼淼掀開帘子走了進來。
費揚古和覺羅氏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覺羅氏瞪了張淼淼一眼,朝外說道:「今日守門的是誰?」
「回福晉,是奴婢春香。」
「滾去跪著!一會兒再找你算賬!」覺羅氏冷冷開口,然後親自把門關了起來。
「大妞,你聽到了多少?」費揚古問張淼淼。
張淼淼立刻說謊,她說:「什麼都沒有聽到。」
「什麼都沒有聽到?真的少年都沒有聽到?」覺羅氏半信半疑,「你身邊的丫頭呢?怎麼就你一個人過來?嬤嬤們呢?」
張淼淼微微一笑,鎮定地說:「今日是休息日,嬤嬤們都在歇著。女兒做了一個荷包,想拿來給阿瑪。結果走到半道上,才想起來荷包沒拿,就讓雲淡和雨濃回去拿了。」
覺羅氏聽著張淼淼這套合乎邏輯的說辭,心裡卻還是有些不信。
「好了!」費揚古開口,不許覺羅氏再說。他轉頭看向安靜站著卻仍然顯得柔弱嬌美的女兒,「大妞,阿瑪知道你的孝心了。沒事的話,你就沒去吧。四阿哥這一次不論怎麼選,都落不到一個好,不過這和咱們沒關係。你先回去吧。」
「是阿瑪!」張淼淼剛開口說話就知道自己上了費揚古的當。她如果真的什麼都沒有聽到,肯定會追問四阿哥為什麼會落不到一個好。
張淼淼還是站在那裡,覺羅氏卻氣得一把拽過她,在她臉上使勁戳了兩下:「你哪來的膽子過來偷聽!規矩都白學了嗎!你這個死丫頭!」
「好了福晉!」費揚古阻止覺羅氏,對張淼淼說,「大妞,既然你已經偷聽到了,那阿瑪問你,如果你是四阿哥,你會怎麼做?」
張淼淼一愣,幾乎想都沒有想,就說:「女兒不知道。」
她不能回答。因為一旦她回答,她就被捲入紛爭了。從一開始,她就對這種朝堂後宮鬥爭沒有一點興趣。她只想在四阿哥的后宅里舒舒服服的過完她的前半身,然後順順利利封后,過完她的下半身。這種事情,她是絕對不會插手的。
「大妞!」費揚古面無表情看著張淼淼,「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是你自己選擇什麼都不知道的,那麼從今天開始,閉上你的眼睛,關上你的耳朵,不該聽的不要聽,不該看的不要看。」
張淼淼無比乖巧地點頭。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偷聽!她又不傻!可她開掛了啊!突破練氣一層之後,她耳聰目明。人還在院子門口呢,屋子裡費揚古和覺羅氏的對話就自動鑽進了她的耳朵里。
被動聽了全套的張淼淼當即就想走,結果那個守門的奴婢春香就給她弄出聲音來了。
「回去吧,以後沒事不要往主院來了。」費揚古朝張淼淼擺擺手,讓她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張淼淼看了一眼覺羅氏,這位當家主母狠狠瞪了她一眼,說道:「聽你阿瑪的!」
張淼淼果斷轉身離開。
覺羅氏看著她的背影,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費揚古拉過她的手,安慰她:「不要擔心,離大妞選秀還有幾年。你好好教,她總能明白的。」
「嬤嬤們說她學規矩是學得又快又好,我以為她真學好了……誰知道她主意還是那麼大。嘴上答應不聽不看,可你看看她,連偷聽的事情都做出來了……」覺羅氏一肚子苦水,「老爺,我後悔了。咱們大妞這心性嫁給四阿哥,怕是不太合適。」
「你不要杞人憂天。」費揚古心裡也愁,張淼淼先是和自己親額娘耍心眼,再裝乖,接著又偷聽,最後言不由衷說以後不聽不看,怎麼看都不適合嫁入皇家。可聖旨雖然沒有下,但金口玉言,他一個大臣難不成還抗旨不成?
在費揚古和覺羅氏的擔心中,七月初九到了。
四阿哥沒有被記到佟佳氏名下,相反,聖天子下旨立皇貴妃佟佳氏為皇后。聽說聖旨下來之後,四阿哥在皇后承乾宮外頭跪到自己昏厥才等來聖天子讓他回阿哥所靜養的口諭。
就在四阿哥靜養的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初十那一天,剛剛成為皇后的佟佳皇貴妃在承乾宮去世,謚「孝懿皇后」。靜養的四阿哥收到消息之後,悲痛欲絕,在阿哥所里吐血了。
小小年紀就吐血,是早逝的兆頭。
費揚古收到消息之後越發愁眉不展。不知道四阿哥吐血的覺羅氏卻很高興,在她看來皇后薨逝,大家都要守國孝,這選秀就不會馬上辦了。如此一來,她就可以花多一點時間把她的獨女掰過來了。
然而,她努力掰了又掰,都沒有掰過來。張淼淼還是那個樣子,表面端莊賢淑,內里膽大包天。
日子就在母女兩掰手腕中慢慢流逝。
轉眼,到康熙二十九年了,孝懿皇后國孝過了,聖天子給四阿哥指了兩個格格。
又轉眼,康熙三十年到了。聖天子下旨,大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