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 命運的盡頭

沒有人能觸碰到天空，但韓非身下的海水卻變得澄澈乾淨，就像天空一般。

觸碰身體，血色鬼紋還在，鄰居們的呼聲隱藏在鬼紋當中，韓非從未像現在這樣安心過。

海和天空相互連接，整個世界變得明亮。

跟隨著心中的那個聲音，韓非抱著黑盒朝世界邊緣游去，在那裡佇立著一座特殊的神龕。

當他的手觸碰到神龕之時，天和海飛速消散，無數的噩夢氣泡朝韓非懷中的黑盒涌去。

最後一層噩夢是夢構建世界的根基，這片海就是噩夢氣泡誕生的地方，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湧入了那個由二號製作出的黑白盒子。

灰霧消散，韓非的身體穿透虛幻，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回到了主城區醫院當中。他伸出去的手，也如願落在了夢的神龕上。

一條條蘊含著不可言說氣息的噩夢觸手從神龕里伸出，在它們要把韓非撕碎時，那黑白兩色的盒子爆發出明亮的光。

神門被打開，噩夢主人們感受到了盒子里至親的氣息，他們朝思夢想的人就在眼前。

夢甚至都來不及阻攔，噩夢主人就將黑白色盒子請入了神龕。

虛幻的蝴蝶神像和黑白盒子碰撞在一起，夢本體沒有降臨，但它憑藉著神龕中的意志就能和二號抗衡。

籠罩醫院的灰霧隨著兩位不可言說交手崩散，旁邊的韓非也沒有猶豫，直接拿出往生屠刀，催動同行者的力量朝著蝴蝶神像劈砍。

傅生長子最痛恨的不可言說就是蝴蝶，它被蝴蝶折磨了那麼久，早就在等待這一刻。它要用對世界上所有美好事物的憧憬，去毀滅最醜陋的噩夢。

璀璨的刀鋒劃過神像，主城區所有人都在這一剎那間聽到了鎖鏈斷開的聲音。

「嘭！」

精美的蝴蝶神像變成了碎片，被二號佔據的黑白盒子成為了神龕當中新的神像！

韓非也大概明白二號想要做什麼了，對方應該是準備再次篡神。

一座神龕被奪走，其餘十座神龕里都開始湧出漆黑的夢魘，淺層世界主城區上空被一條條夢魘鎖鏈貫穿，它們纏繞在了二號佔據的那座神龕上。

兩位不可言說徹底翻臉，開始了神靈之間的爭鬥。

韓非當然也不會閑著，他放出了鬼紋中的所有鬼怪，提著往生屠刀朝其他建築走去。

一直以來韓非做事都小心謹慎，不給夢挑撥自己和玩家的機會，但現在所有噩夢被破除，韓非心中已經沒有任何顧忌。

他要讓那些投靠夢的玩家明白一件事，來自深層世界的力量是無比可怕、殘忍的。

「那些虐殺別人的傢伙，都會得到懲罰。」韓非叫來了沈洛，只要他感受到了蝴蝶的氣息，便直接開始清洗。

兩位頂級恨意開路，韓非擁有絕對碾壓的優勢，什麼大公會、玩家社區、連主城區的內測人員都沒資格攔路。

通關最後一個噩夢之後，韓非可以自由進出所有特殊建築，灰霧和噩夢都無法在阻攔他，他身上帶著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怖。

耗費最短的時間，韓非連續進入其他十座神龕所在的建築，趁著神龕里夢的意志阻攔二號之際，完成了瘋狂屠殺。

他使用往生屠刀毀掉了其餘十座神龕，將蝴蝶神像碾碎，混在夢的貢品里餵給大孽。

現在夢在淺層世界的意志已經沒有了退路，它只能和二號爭奪最後一座神龕的控制權。

而韓非和二號故意留著那座神龕，就是為了牽制夢的意志，讓它分心，盡量為深層世界減輕一點壓力。

如果二號可以成功吞掉夢在淺層世界的意志，那他不僅實力可以飆升，還將獲得一座神龕，並且接替夢成為主城區的智腦，掌管四百萬玩家的生死；就算無法吞掉也沒關係，只要拖著夢的意志，讓它不完整，那就是對夢的一種削弱。

「那十一個夢的信徒以為躲在人海里，我就沒辦法找到他們嗎？」

淺層世界已經看到了破局的希望，韓非和二號已經把能做的事情全部做好，接下來他們要進入深層世界。

為防止他們離開后，淺層世界再出現動亂，所以韓非必須要完成清洗，哪怕這過程會十分血腥和殘忍。

「人生有無數個選擇，不同的選擇通往不同的地方，選擇沒有對錯，但任何人都要對他的選擇負責。」

沈洛已經混成了夢那邊的狗腿頭子，在他的引誘和偵查下，韓非抓住了大量製造混亂的殺人魔。

現在所有製造噩夢的建築已經被毀，玩家們無法再繼續去投靠夢，背叛者的數量是固定的，殺一個就少一個。

韓非用絕對的力量整合了前百公會，又憑藉黃贏的威信和聲望號召了普通玩家，讓所有拿起武器走上街頭。

在黃贏宣告噩夢崩碎，很快就可以離開主城區這個好消息的時候，韓非領著沈洛巡查人群。

等確定高等級玩家中不再有噩夢信徒后，韓非便帶著兩位頂級恨意和絕大多數鄰居回到了幸福社區駐地。

淺層世界的事情處理完了，現在他們要回家，回到黑暗中，去面對所有絕望的源頭。

「就算夢留在淺層世界的意志被重創，噩夢根基被摧毀，二號想要完成篡神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我們先回去吧。」

韓非找到了死樓商人，他看著糊滿血色的油畫，十分擔心。

「淺層世界交給黃贏和排名前百的公會，我們回家！」

穿上遮光的黑袍，一行人低調的離開幸福社區駐地，悄悄穿過快要消散的灰霧，離開了主城區。

城外的大地上，花草枯萎，土壤里隱隱滲出血色，原本晴朗的天空也變得有些陰暗。

深層世界即將發生的變故，似乎也影響到了淺層世界。

韓非他們重新回到樂園通道入口，跟他們來時相比，通道口整整擴大了五倍，朝著通道裡面看去，血色瀰漫，刺鼻的腐爛氣息向上翻湧。

原本的通道牆壁也變成了血色，好像被撕扯下來的皮膚，上面還帶著一條條細小的血絲。

種種異象讓韓非愈發不安，他帶著鄰居們直接躍入了通道。

遠離淺層世界，靠近深層世界后，鄰居們下落的速度都開始加快，他們感受到了深層世界的吸引和呼喊。

不過也有意外，大孽發出了痛苦的哀嚎，離開時它沒有受到太多阻攔，可回歸深層世界時，卻好像被深層世界屏蔽在外，絕望恐怖的世界規則似乎要把它碾碎。

沒有辦法，韓非只好先將其收入鬼紋當中，這樣才逃過一劫。

說來也奇怪，相比較大孽和其他鄰居，韓非回歸深層世界的時候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不管是淺層世界還是深層世界好像都歡迎他的到來。

血腥味越來越濃重，天空下著血雨，兩個世界正在顛倒，相互碾壓，要把對方吞掉。

「通道好像變短了許多？」

「是的，通道內壁也出現了很多裂痕和缺損，血海潮汐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

不到一個小時，韓非已經看見了通道的盡頭，在黑犬的叫聲中，他們回到了深層世界。

從樂園神龕旁邊走過，韓非剛離開通道，內心便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危急感。

他朝著某個方向看去，樂園外面的黑霧當中有一雙潰爛的眼珠在盯著他。

「油畫上沒有出現的不可言說？」

隨著時間推移，局勢變得更加糟糕，韓非爬上樂園內部的建築，他感受到了四股不同的殺意。

將鬼紋中的大孽喚出，韓非坐著它在樂園裡穿行，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鬼管理。

手中的屠刀已經碎裂，鬼管理身上的氣息忽強忽弱，給人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夢還有多久會過來？」

「不知道，但應該比預計的更快。」鬼管理明明要比韓非強大，但在他眼裡韓非才是主心骨：「六位深層世界的不可言說用黑霧遮擋了世界，我們看不到樂園外面的天空，夢可能會在一天後到來，也有可能會在下一刻出現。」

「六位不可言說？」深層世界很大，但不可言說的數量極少，原本樂園外面出現三位不可言說已經讓韓非很是擔憂，這才過去一天時間，圍攻樂園的不可言說數量已經翻倍。

「其中有三位是站在夢那邊的，還有三位的立場不太一樣。」鬼管理用屠刀支撐住身體，十分費力的開口：「進攻摩天大樓，想要打開通往現實通道的不可言說叫做獸，代表著人的獸性和殘暴；之前和狂笑交手的血人叫做生鬼，它是一團完全異化的血肉，可以將觸碰到的所有東西血肉化、畸形化，實力非常可怕；還有一個對徐琴比較感興趣的陰影叫做喪，是負面情緒聚合體；這三個不可言說和夢想法一致，它們把你當成了曾經的那個人，無論如何都要讓你魂飛魄散，然後奪走你的黑盒。」

「其他三位不可言說和夢不是一起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鬼同樣如此。後面來的三位不可言說都是從深層世界核心區域爬出，它們雖然聽從夢的指令，但似乎也有自己的一些想法。如果有機會的話，它們肯定想要自己獲得黑盒帶走，而不是繼續被夢影響。」鬼管理是看著傅生長大的樂園管理者，他經歷過很多事情，對深層世界非常了解：「當年封鎖深層世界的時候，殺了一大批具有成為不可言說潛力的鬼。後來傅生獨自進入深層世界，繼續大開殺戒，可還是沒有用，這世界太遼闊、太絕望了。」

六位不可言說，再加上最恐怖的夢，韓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再告訴你一件事，夢在知道你擁有黑盒后，本體立刻朝這邊趕來，因為太過急切，所以它只帶來了六位不可言說，如果再繼續拖下去，還會有更多的鬼過來。」鬼管理臉上的皺紋擠在了一起。

六位不可言說遠不是夢能號召的極限，如果韓非無法短時間內殺掉夢，他的下場會更慘。

「我不知道你選擇的道路是什麼，你既沒有毀滅深層世界的能力，也沒有獲得現實世界的信任，在暴露黑盒的存在後，你現在也沒辦法墮落進深層世界，因為夢一定會使用各種手段折磨你，想盡辦法獲得黑盒。」鬼管理搖頭嘆息。

「是啊，我好像沒得選擇了。」

第一批參加人格試驗的孩子，都是傅生親自挑選的繼承者，但後來深層世界的不可言說聯手製造了血色夜，它們要讓傅生挑選的孩子陷入最深的絕望，成為深層世界里喪心病狂的惡鬼。

那些不可言說沒想到傅生會時隔多年後，把黑盒藏在韓非的身上。

成為黑盒主人的韓非，必定會被渴望黑盒的不可言說獵殺，他就算是想要墮落，以夢為首的不可言說也不會給他機會。所以從一開始，傅生就認為韓非註定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

「那老傢伙不愧是能把夢封進深層世界的人，如果我不是同時打開了黑盒兩面，那就只能跟著他的安排一步步前行，最後讓他在我的身體上完成復生。」

罵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解決不了問題，韓非默默起身。

他現在被黑霧當中的不可言說盯著，一舉一動都會被看的清清楚楚，也沒有任何秘密可談。

命運的指向似乎已經確定，二號的預言可能就要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