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妖魔世界 第二章 八卦牌
在八卦牌閃亮的那一刻,李易覺醒了另一段記憶,那是他的前生。
他本是仙界華胥宗古皇伏羲的大弟子,名叫擎雲,當年師門與神庭起了衝突,戰鬥中擎雲身軀破碎,元神僥倖逃離,來到這方渾沌界,入胎生於皇家,就是李易。
八卦牌乃古皇伏羲參悟宇宙奧秘的成道之寶,包含萬有,靈性不滅,賜給了擎雲,又在他隕滅后追隨其元神而來,成為嬰兒李易的護命牌,李易這個名字便來源於此。
關於往事,他只能記起這麼多。
「十八年來,八卦牌無聲無息,為什麼偏偏在此時覺醒?」他思索著,「哦!多半是天隱老道對我施展獸化法術時,引起了真元共鳴,於是……」
身上的鞭傷已然好了大半,而體內真元流轉不息,明顯是鍊氣前期的跡象。看來八卦牌覺醒之時,順便幫我打通了小周天,邁出了修行第一步。
鍊氣、築基、結丹、凝神、精微、渾沌,渾沌界修行共有此六大階段。
八卦牌品級極高,法寶分為至、聖、真、靈四大等,八卦牌正是屬於最高的一等,至寶,好像是八品,類別並非攻擊型,而是輔助型,正適合修鍊,以八卦聚五行,極大提升修鍊速度。
李易笑了,目前雖然還是條狗,但只要能修行,就有迅速變回人的可能。
不再恐懼,不再迷茫。
八卦之中,當以震卦為始,先修鍊從屬於五行之木的雷系法術。
帝出乎震,四季始於春,一聲驚雷,拉開了萬物復甦的序幕。
木乃生生之本,雷乃天地間之動蕩氣機,驚天動地,震驚百里,小到人身,大到無窮,有風雷、水雷、地雷、天雷、掌心雷、無形雷、太乙神雷……
李易站直狗身體,引動八卦牌,光芒閃耀,八卦輪轉,震卦指東,四周的雷系元素被提煉出來,氤氳而起,以太極雙魚之狀凝聚,陸續滲進他體內,貫入肌膚毛髮、五臟六腑、四肢百骸,改造著他的全身。
本來還有點擔心狗不能修鍊,然而很快發現這是多餘的。狗也是造化之物,本原靈性不與人異,當然無礙。
此刻他的外表還看不出什麼來,但內裡面卻在經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人身狗身,亦是一方小宇宙,微具陰陽五行,在雷系元素的震動下脫去雜質,凝練升華,每一塊骨骼,每一片血肉,每一個細胞,都逐步臻於完美。
日升月落,斗轉星移,李易在修行中忘記了身是何人,身在何方,甚至忘記了已變成狗,意識與宇宙萬物融為一體,恍若置身於溫暖海洋,那幸福的彼岸就在遠方,終有一天他將解脫軀殼,蟬蛻而去。
再次睜開狗眼時,已是第三天早晨。
天地似乎全變了。
當他神采奕奕的一路小跑回到狗圈時,小孫正在給狗們餵食,陡然見到他驚呆了,過了半天才扭頭喊道:「老王叔!老王叔你快來看啊!」
「怎麼——」老王出門,看到眼前之景也成了泥塑木雕,「這……這頭畜生竟然沒死!小孫!」老王看見小孫拿著鐵勺大步朝李易衝過去,急忙喝住,「你又何必跟狗一般見識?既然沒死,咱們就不必去向天隱道長賠罪。算了吧!」
小孫聽了老王的話,站定沒再動手,狠狠瞪了李易一會,回頭提著鐵桶走了。
李易雖然吸收了天地之氣,精神飽滿,但鍊氣階段並不能辟穀不食,實際上正因為修行,加重了身心消耗,反而要大補,而他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餓得眼冒金星。
吃什麼呢?
和狗搶食?不!
屎?絕不!
好在……李易環顧四周,青山隱隱,綠草如茵,三元門果然是道家仙境,一年四季溫暖如春。食物還是有的,那就……吃草吧。
人窮吃草,算不了什麼,狗窮的時候吃草,就有點……
這件事讓老王和小孫奇怪了很久,也笑了很久,還把外門其他地域的養狗人以及廚子、雜役、木匠等都找來觀賞。
李易心無旁騖,對於一切嘲笑、侮辱、鞭打,統統逆來順受。大黑狗來找麻煩,咬不還口;花斑母狗來瞧他,非禮勿視;吃草吃青了肚子,忍著,偶爾見到「香噴噴」的一攤,或者一汪,堅持信念,視如不見。
老老實實做狗,踏踏實實修行。
大約過了兩個月,進入鍊氣中期,這在普通人,三年都未必成功,何況一條狗!
但他還是覺得太慢了。
如果以妖類修行作為比照,想脫胎換骨,完全修成人身,最起碼要到精微境,也就是說,花費五百年左右。這方渾沌界靈氣稀薄,即使他有八卦牌加持,速度極大提升,也不是一天兩天能修到的。
當然,最快的方法還是去找天隱老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他施加的獸化法術,也能輕易解開。
但怎樣才能找到天隱這死老道呢?又怎樣才能強迫他為我解開呢?李易只能在心中嘆息。
記得老道之前說過,過上個三年五載就讓我恢復成人,可誰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就算認真,萬一他再忘了呢?
李易心裡有點亂,趕緊鎮靜下來,不論如何,此時境況是好多了,修行之後內氣充盈,養狗人的鞭子打在身上不怎麼痛了,也不必去搶狗食,一條狗命至少能穩穩保住。
他身體的變化已經由內到外表現出來,原本是一身粗糙雜毛,半黃半白,還摻雜著幾縷黑色,如今全部轉為金黃,陽光一照,光澤閃耀,雖然還是一條狗,但氣質完全不同了,往那裡一站,就有點……有道之狗的感覺,弱小的身體彷彿也高大起來。
這天,陰雨潺潺,養狗人偷懶,沒管他們這群狗,李易依舊待在他那個邊緣角落裡修鍊。此時感知能力超常,很快發現有條影子接近,微微睜開眼睛一瞥,又是花斑母狗。
「她」最近經常偷窺他,無論在外面還是在狗圈裡,李易都能感覺到那種熱切的目光,但「她」不敢太靠近,一來害怕大黑狗,再者李易太冷淡。
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又潮又冷,視野不清,大黑狗躲在溫暖的寶座里睡大覺,其他狗們擠作一團抵禦冷雨侵襲,也許就是這種特殊的「浪漫」氣氛,給了花斑母狗勇氣,它逐漸靠近過來了。
李易慌了神。
在變回人身之前,不能暴露,萬一被養狗人發現傳揚出去,說狗也在修行……天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可花斑母狗還是靠近過來了。
「嗚嗚嗚……」李易低嚎威脅,呲出尖牙,表明心意。
然而花斑母狗恍若不見,加速跳過來,直接挨到了他身上!還為他舔舐被雨水濕潤的黃金毛髮,動作很狂熱,很嫵媚!
李易腦中嗡的一下,身體顫抖起來。他雖然開始了修行,但畢竟還是狗身,鍊氣階段修為尚低,擺脫不了基本生理習性,花斑母狗的動作,幾乎在瞬間就引起了他的某些反應,血脈僨張,大口喘息……
做人,還是做狗?
李易知道,此刻……考驗他的時候到了。
他硬起心腸,大聲狂吠,母狗被嚇退,附近幾條狗驚起,都莫名其妙,也跟著叫,終於……大黑狗被驚動了。
小老虎一樣的身軀,王者氣息瀰漫,大黑狗大步踏出王座,狗眼裡凶光四射,縱身撲下,滿指望像往常那樣,狠狠教訓李易一頓,出我心頭怨氣,揚我狗王威風,不料……
就在大黑狗的狗牙碰觸李易脖頸的瞬間,李易躲開了,誰也沒看清他怎麼做到的,然而他就是做到了。
大黑狗愕然,嚎吼兩聲,剛要在上,只見黃光一閃,李易已到身前,這次輪到狗王的脖頸被咬住!
所有狗震驚。
大黑狗不信,卻又由不得它不信。
四五年了,自從被牽來三元門,它這還是頭一次在戰鬥中處於劣勢。
這一次,它將終生難忘。
其實李易滿可以念誦雷訣,直接發出一道雷電將大黑狗擊倒,但那樣太扎眼了,他必須盡量低調,速戰速決,趕在養狗人出來之前,結束這場騷亂。
於是他在咬住大黑狗的脖頸后,立即將大量雷系元素注入它體內。
別說大黑狗只是長得跟小老虎一樣,就是真來一頭猛虎,遭到這種程度的雷電猛擊,也絕對承受不住。
大黑狗哆嗦片刻,癱倒。
其他狗們全都傻了狗眼,有條小黑狗靠近,用鼻子去嗅大黑狗,試圖喚醒它,李易閃電般出擊,又將小黑狗電癱。
大小兩隻黑狗,狗頭對狗頭,趴在地上,吐氣瞪眼伸舌頭,一時都站不起來了。
李易躊躇滿志,傲然四顧,群狗恐懼,退開三步,花斑母狗小心翼翼的挨過來,狗眼中滿是敬畏和愛慕。
李易怒吠一聲,自有一股君王威嚴,花斑母狗立即低頭耷耳,匍匐在地,不敢再動。
雨越下越大,兩個養狗人早喝暈了,根本就沒聽見外面的動靜,不過,這時卻來了另外一個人。
正當李易洋洋自得,昂首挺胸,初次享受狗王虛榮的時候,忽然瞥見天上有個黑影飄過,那是……
他變狗之後失去了很多記憶,但有種記憶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深刻——仇恨。
天隱死老道!
變狗這麼久,我依然記得你。
奇怪的是,天隱死老道似乎立馬聽到了他的心聲,轉頭下望,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不好!
幾乎在瞬間,李易整個狗凝固,四條狗腿就像釘住了一樣,半點也動不了了。
天隱老道飄然而下,手不動,腿不抬,李易已再次被收進褡褳,幸好他腦瓜還好使,利用八卦牌隱藏了真元,避免被天隱老道發覺他在修行。
天隱老道腳不點地,又飛起來,高處風烈,吹得李易狗眼疼,眼淚流出來,朦朧中往下看,生活了兩個多月的狗圈越來越模糊。
咦!
有條嫵媚的身影奮力躍出狗圈,向著他的方位追逐奔跑,然而越離越遠,越來越小,終於變為黑點,消失在視野中。
花斑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