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列祖列宗眼中的罪人
金成峰也是追悔莫及,他默默看了一眼搖好的骰子,問道:「陸兄,可否借我十兩銀子?這把贏了立馬就還你。」
這年輕男子也是覺得金成峰這兩把讓他充盈了荷包,二話不說就將錢借了出去。
金成峰保守了一把,放棄了繁冗的數字選擇了比較靠譜的大小,然而當骰子開后他臉色倏然蒼白。
年輕男子也不計較,說道:「可能是剛剛時運太好了,沒事兒的陸兄,要不再來二十兩?我相信你。」
男子捧出來自己的錢,眼睛里滿是信任。
金成峰也是上了頭,點點頭直接接過二十兩,說道:「這把,這把一定中!」
「我相信你金兄!」
二樓的雅間里,祖縱融原有的臉上裹著薄薄的人皮面具,女扮男裝沒有半點違和。她細指捏著山水畫扇輕搖,衣衫因著她鬆鬆垮垮地坐像有些凌亂,一副雅痞公子哥的模樣。
清風站在她身邊斟茶。
兩人是這樓中的主,也是這裡最大的看客。
她們遙遙望著一場即將到來家破人亡的鬧劇,談笑風生。
「你知道人跟仙有什麼區別嗎?」
祖縱融忽的出聲問道。
清風抓了抓頭:「仙人?」
「仙是仙,人是人。」祖縱融耐心的解釋著,片刻補充道:「所謂的仙人,不三不四。最是可笑。」
「主子怎麼好端端問我這個問題?」清風朝底下望了一眼,還是十分的不解:「這東西有那麼好玩嗎?明明輸贏都被千手掌控著,可為什麼他們都發現不了,還要樂在其中呢。」
「好玩的不是賭,是慾望。」
祖縱融啪的合上了扇子,站起身佇立在欄杆處,望著滿臉死灰的金成峰。
不用問,他又輸了。
祖縱融的唇角慢慢揚起,緩緩抬著下巴,輕聲道:「人就是人,慾望滿身。欲要成仙,先斷其欲。可惜,難。」
「走吧。」
祖縱融雙手背後,捏著扇子帶著清風往後門處去。
清風思考著主子這番沒頭沒腦的話,最後皺著眉搖搖頭。
他們家主子,不會要學歷代的昏君準備煉丹成仙吧?
就在祖縱融與清風離開后,原本還慷慨大度的年輕男子倏然就變了臉色:「金兄,你這把我賺的輸光了不算,連我的本錢都輸了?」
金成峰艱難地往下咽,全身發麻,想要跟他說這不算什麼時,男子哭了出來。
「我這上有八十老母,家裡還有個母老虎。全身的家底都借給你了,好不容易賺一筆要收手,金兄都借了輸出去……金兄,你這會還我的吧?」
「我肯定還你啊!」
金成峰連忙道。
男子破涕為笑,又說道:「那是自然,畢竟金兄可是當年赫赫有名的金家小公子,不過三十兩銀錢,對金兄而言不過拔一根頭髮絲那麼簡單吧?今日我能拿到我的三十兩嗎?」
年輕男人的話算是在金成峰的雷點踩了一遍又一遍,他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金家小公子」這五個字了。
之前的他有多麼傲氣,現在的他就多麼的不值一提。
金成峰的手都在抖。別說三十兩,他們家的賬上最多不過三十兩,還都是他父親借回來的。
之前金家囂張跋扈,所有的關係都維持了一個表面,如今落難了自然不會有真情所在。
「那我們現在就去金家拿錢吧?」
年輕男子催促道。
金成峰唇瓣哆嗦著,那句「等等吧」、「我現在沒有錢」,無論如何是說不出口的。
片刻,男子又提了一個十分好心的建議,一臉尋思的說道:「不過這一來一回是有些麻煩。哎,要不這樣,我們跟賭坊借一些銀子,把我們的輸的都拿回來,你覺得怎麼樣?」
「賭坊還能借?」
「那是自然的!不過要跟賭坊借,咱們可不能借的少了。」
金成峰皺了皺眉,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問道:「怎麼?少了不借?」
「那倒不是。金兄今天時運一陣一陣的,多借一些,若是輸了,咱們能趕得上下一把。萬一下一把時運就好了呢?就像金兄剛剛那樣,因為沒錢錯失了翻本的良機,多可惜。」
金成峰心裡有些忐忑,問道:「要是都輸了呢?」
「怎麼可能?!」
男子信誓旦旦:「十把只要賭對一把咱們就是翻身。沒有人會點背到一直不翻身吧?」
金成峰覺得很有道理,想著自己好端端損失了一百兩,再想想自己那三十兩欠債,終於狠了心。
對,只要今天贏一把,他再也不來了。
金成峰打聽了一番找到了這邊的管賬,他這才知道原來借債是要抵押東西的。
可是他們家值錢的早就被祖縱融坑沒了。
「你們家不是還有房子嗎?」
男子忽然問了一句,一臉憧憬的說道:「金家的宅子,怎麼也得……」
男子還沒有說話,管賬就已經合計出來了說道:「開價一萬,你抵不抵?不抵的話,別在這兒妨礙我們做生意。」
「這……」
金成峰猶豫了。
他要是今天輸了,那他父親會扒了他的皮!
「金兄,一萬兩啊!咱們要是贏了,以後可以在城裡橫著走了!」
金成峰迴憶起來曾經在京城的待遇,男子那句,總不會一直輸吧,始終縈繞在他的腦海里,最終他咬著牙說道:「抵押怎麼做?」
……
當金成峰成功地簽了契約,上了賭桌,這名被他稱呼為陸兄的男人就從人群中悄然退了出去,撕下了人皮面具,恢復到了原本的模樣,換上象徵著自己身份的衣服隱匿在賭坊的角落裡。
外面的景色從晴空高照再到夕陽西下,賭坊里那些輸紅了的眼的人宛如一條惡狗。
千手每一次搖骰,都是金錢作響的聲音。
金成峰是被人拖著出去的。
他賭到最後已經是瘋的不能自已,癱軟在地上動都動不了。
他輸了,輸的一塌糊塗,輸成了列祖列宗眼中的罪人。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真的。」
金成峰喃喃著,但現實是殘忍的。
宿年坐在對面的酒館里喝酒,看著那被賭場打手拖出來當場發瘋的金成峰,咂了兩口酒,冷冷笑了一聲。
你看吧,那個女人能歹毒到何種地步。
真是活該她從九天掉落,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