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時透無一郎的夏天
太陽一直是個奇怪的東西。
冷的時候會覺得溫暖,心生好感和青睞,熱的時候會讓人討厭,就算落山之後也散發著那股熱度,讓人難以忍受。
但依稀記得爸爸說過,他最喜歡太陽了,不僅僅只是喜歡它好的一面,連炎熱的夏天,也無法消減他對太陽的喜歡。
為什麼呢?
每當他這樣詢問的時候,爸爸便會摸著他的頭,笑著說道。
「那是因為,我們一直都在接受太陽的恩惠啊,如果沒有太陽光的熱度,夜晚也將毫無光亮」
聽不懂...
這種回答完全聽不懂,也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只要從爸爸的嘴裡說出來,他會很開心。
不僅僅是爸爸的口氣,溫柔的手掌,亦或者是那紅色的眼瞳散發著的柔和眼神。
因為是爸爸,只要能和他這樣講著話,他的心情就會無比的高興。
..
但是,已經一年了....
...
盛夏,是知了非常吵的季節。
明明又熱,動不動就容易流汗,需要洗衣服的次數也會增多,伐木也會比其他時間段更加辛苦。
但是最不能讓人明白的,是哥哥。
時透無一郎看著自己的哥哥走在前面的身影,和他差不多大的身體,背著能遮蓋住全身的木頭,腳步穩穩的走著。
今天的伐木,仍然是哥哥背上的重量比自己多。
每當他說起爸爸,哥哥便會很生氣。
他想媽媽的時候,哥哥也會生氣。
自己背不動木頭的時候,哥哥會發火。
放走了陷阱里的兔子,哥哥會罵他愚蠢。
附近人送來蔬果,哥哥會毫不客氣的統統趕走....
不能明白,哥哥為什麼一直在生氣?
他有好好的聽話,也沒有再提及父母,雖然半夜裡他有偷偷的哭過,還被哥哥發現了。
那時候哥哥只是抱著他一聲不吭的。
他無法理解...
為什麼只有自己會偷偷的哭,爸爸媽媽死掉了啊,為什麼看起來傷心的人好像只有自己。
...
後來,生氣的哥哥會因為一些事和他爭吵。
「好心沒好報,為別人著想根本就沒有好結果」哥哥面無表情的說著這些話。但這是不對的吧,爸爸說過的。
「好心有好報,助人為樂,最後自己也會收到回報的」
「又是爸爸的話...就是因為試圖為別人做點什麼,他才會死掉」
「他的話不可信」
哥哥,為什麼要說那種話..
「爸爸是為了媽媽才...」
「都那種狀態了,草藥怎麼治得好,蠢到極點了」
銀杏的葉子不停的從參天大樹上掉落,鋪滿了這條路,金燦燦的,就像天上太陽散發的溫度一樣。
他在這個時候總會以為,在這條路的盡頭會有人站在家門口朝他們招手,迎著這滿地的落葉。
哥哥..好過分...
「要是沒在狂風暴雨天出門,就只有媽媽一個人死了」
..
...
「不要那樣說啊!!太過分了!」在看到這條路上不會有人等著的時候,時透無一郎忍不住的喊了出來,傷心的眼淚在眼眶不停的打轉。
時透有一郎皺眉像是忍耐著什麼,聲音依舊如往日那樣。「我只是陳述事實,你不要那麼大聲音,吵死了,招野豬的」
哥哥說完背著他繼續往前走去,同時那冷淡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無一郎的無,是無能的無」
「這種對話毫無意義,過去也不會改變..」
他忍不住的哭了出來,低垂著頭跟上了哥哥步伐,之後的一整天,他沒有再看到哥哥的臉。
哥哥,一定是討厭了他。
..
春天的時候,有人來訪了,是個比白樺樹妖精還要漂亮的人。
她是產屋敷天音。
但哥哥不管她漂不漂亮,和往日一樣粗暴的趕走了她。但是天音夫人說了很多,這些東西讓他沉寂的心再次跳動起來。
好厲害!原來他們是劍士的後代!!
他也能使用呼吸法嗎?!他的先祖是這麼厲害的人嗎?!
時透無一郎很激動很高興,他有些忘了哥哥平時冷淡的表情,興奮的開了口。
「我們也去做劍士吧!去幫助受鬼所害的人們,我們一定能...」
咚,咚,咚咚咚咚...
哥哥舉著刀的手用力的剁著蘿蔔。
哥哥暴怒的聲音從他嘴裡發出,無一郎愣愣的看到了哥哥發怒的神情。
...
「你真的和爸媽一個德性!!」「說的那麼輕巧,到底怎麼想的,居然那麼樂觀??!」
「媽媽身體不舒服也不說,非要堅持工作,累垮自己!還有暴雨天非要出門采什麼葯的爸爸!最後落得一個連屍體都找不到的下場!」
「明知道有什麼後果!還要出門!!」
「我都那麼拚命的阻止了!!...跟媽媽說了那麼多次讓她休息!」
「為什麼不聽!為什麼不聽!!!」
..
時透有一郎忍受不了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就算過去一直在冷淡的訓斥弟弟,但是這一次...他再也忍受不了的爆發。
為什麼弟弟這麼天真,為什麼一定要替別人想著,為什麼不能安心呆在家裡,為什麼總說些不切實際的話!
明明爸爸媽媽就是因為這樣子死掉了啊!
一定要為別人丟掉小命才會滿意嗎?!
不要再盲目的認為好人就有好報啊,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家為什麼一點點的回報都收不到!
如果老天是這樣子的話,為什麼爸爸媽媽會死掉啊!...
好人什麼的,付出什麼的...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們都已經死了...
他只有弟弟了。
『不要再從他身邊奪走什麼了!!!』
...
時透無一郎被自己的哥哥罵哭了,他的心裡非常的不好受,剛剛的一腔熱情也被哥哥的話給抨擊的蕩然無存。
哥哥第一次這麼大聲的發怒,類似咆哮的吼聲,在父母死後又一次的聽到了。
時透無一郎不敢再提這件事。
之後天音夫人每天都有到訪,他們一直沒有和她講話,直到哥哥朝她潑了水的那次,他們大吵了一架。
然後夏天來了...又是夏天。
知了的叫聲都是一樣的,溫度也是一樣的炎熱,只有身邊少了兩個最熟悉的聲音。
那次和哥哥的吵架,至今我們相處的時候,仍然能感受到那股不同尋常的煩躁。
然而,就在最熱的晚上,打開門睡覺的我們,遇到了鬼。
哥哥的身上一片血紅。
從出生為止,時透無一郎從未覺得這種顏色如此刺眼。
那一瞬間,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從胸腔里迸發出激烈的疼痛,以及撕心裂肺的咆哮聲。
甚至日後回想起來,都難以置信那種聲音來自自己的口腔和喉嚨。
..
....
「請冷靜下來!!不要再亂動了」「夫人!!再壓制不住的話,會受傷的!」「請你恢復理智吧!無一郎,時透無一郎!」
「你的哥哥沒有死掉!還活著!」
所有的一切都被這一句話給拉回。
...
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邊出現了很多人,這些統一著裝的人全都架著自己。
可他只想看到哥哥,哥哥在哪裡啊?哥哥,哥哥...
「無一郎...對不起」
哥哥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猛然抬頭,看到了哥哥虛弱的躺在天音夫人的懷裡。
他看著哥哥的眼睛,徒然身體一松,再也沒有力量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就這樣軟倒下去。
「哥哥..哥哥嗚嗚...」
「太好了...太好了...」時透有一郎的眼睛里擎著淚。
父母死的時候,自己胳膊斷掉的時候,都不及自己的弟弟被劍士救回來時候的那種感覺。
那是讓他眼淚無論如何都止不住的欣喜。
看著弟弟被鬼拖出去的時候,有一郎在心裡止不住的祈禱。明明從未相信過神明,胳膊上的疼痛和逐漸麻木的身體都在說自己快要死了。
神啊,佛啊...
對不起...
都是他的錯...
是他這個哥哥妨礙了弟弟想幫助別人的腳步...他的弟弟,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要遭天譴的話,讓他一個人來就好,要去死的話,只讓他一個人去死就好了。
不要帶走弟弟啊..
他最珍貴的弟弟....
有誰能夠救救他啊,誰都好...誰都好...
...
時透有一郎不是一個愛哭的人。
但在聽到嘈雜的聲音和弟弟留著鮮血發狂的樣子,被魚貫而進出的人群壓制時,眼淚不知是疼痛還是欣喜的流淌在了平時睡覺的草席上。
「對不起....對不起...」
「哥哥..哥哥嗚嗚...」
「無一郎...對不起」
「咳咳,咳咳咳,哥哥...哥哥說謊了。」
時透有一郎自從父母過世后,第一次對著自己的弟弟,輕微揚起嘴角,眼神不具以往的冷淡和憤怒,裡面透露著的,是無一郎曾經最熟悉不過的溫柔。
「無一郎的『無』,不是無能的『無』...」
...
在這個夏天,最炎熱的夏天。
那熱度彷彿如同哥哥的血液一樣,燙的就像滾滾燒開的水,濺在自己的身上。
如此的夏天,他仍然喜愛著。
因為父親的話而喜歡,因為夏天的風鈴叮咚的聲音,因為夏天的浮雲看起來更加的軟綿和溫暖,和家人一起看盡天上明亮繁星的無數夏天。
他很喜歡,他很喜歡...
但直到那時候,時透無一郎才明白。
他喜歡的並不是夏天...而是有家人的聲音,家人的陪伴,有家人的回憶....的所有個夏天。
沒有奪走哥哥的那個夏天。
他感激神明...天音夫人,主公,還有那時候幫助過他的劍士們...
最後,還有那個素未謀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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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大可愛,這個標題讓我想到了菊次郎的夏天...噗...這個番外先丟出來。。(·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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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場景收錄圖:『銀杏紛飛下的世界』『和哥哥吵架掉豆豆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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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修改存稿...其實發出來的時候都要改來改去的..怎麼樣寫都不對勁的樣子...還有各種錯別字,標點打錯了,語句不暢,段落放錯位置,寫了一半的形容突然跳下一個段子去了這裡就忘記填了之類的....上一個章節有大可愛奇怪無一郎的性格,這個是有原因的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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