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軍營驢騾場
師德的大腦袋就面對著穆英君,看著穆英君抬起寶劍,眯著眼查看鋥亮的劍刃,雙腿一抖,將內心的暴躁稍微壓一壓。
他再大嗓門兒把穆英君給嚇著了,穆英君沒準兒能回手給他脖子來一劍。
「那個草包,不就是幫陛下將造反之事給平定了?小聰明可能有點,智謀?哼!」師德輕蔑一笑,「一個沒上過戰場的軟蛋子,才打了一下就畏畏縮縮的。」
穆英君將劍一翻,手巾從上往下一擦,滿意地放下手巾,把劍歸了鞘。
「也不一定是畏縮。你我擅長強攻,以攻為守。但對付金山關,硬攻是不成的。懷王如此,或許是有大計策,咱們看看就是。」
這番話,穆英君既是在安慰師德,也是在安慰自己。她也不怎麼相信一個初上戰場的風流紈絝能有多大的能耐。
「大不了,咱們只當是陪他玩玩。到時候也好向朝廷向陛下交代,咱們是配合過的。」
師德深吸了一口氣,啐道「大氏就是敗在這樣的人手裡!」
「噓,言語多謹慎。」穆英君眸光一凌,嚴肅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就是再有怨氣,也不可說些大逆不道的話,更不能威脅懷王。」
「那小子,老子看了就來氣!」
「來氣是來氣。你忘了,這才發生李仁兼謀反一案,李大將軍那麼多年為李家打下的榮耀可都毀於一旦。現今正在風口浪尖上,小心將咱們也當叛黨給抓了。這懷王才平定過謀反叛亂,在陛下那兒,可是有著份量的。」
「我師德,行的端坐的直,一顆肝膽照天地,他們憑什麼說老子謀反?若真是有小人意圖誣陷,老子也沒辦法。」
「平白受冤,不說你我委屈,咱們還有倆兒子,也要跟著遭罪。能忍一時忍一時。」
穆英君苦口婆心,也逼得自己生生咽下這些窩囊氣。
畢竟懷王不是當初的張長修,不能硬剛,該讓還是得讓。
臨近午時。
懷王派人來傳話,說是糧草和軍備都到了,讓師德和穆英君前去一看。
總算是等到這時候,師德二話不說,立馬趕過去,就想看看懷王接下來還有什麼招。
還未到糧草倉外,就聽見一陣陣的驢叫,煩的人都想尥蹶子。
「老子說怎麼運了這麼些天,特娘的,誰用驢子運糧草?」
師德見著面前的場面,瞬間就罵開了。
一輛輛板車往糧倉里送糧,往兵器倉里送軍備。
拉著板車的全是驢子,還是雙驢車,三驢的都有!
更搞笑的,甚至直接拉了一串的驢子。
有的還不是驢子,是騾子。反正就是一個親戚圈兒里的畜牲。軍營都成了驢騾場。
懷王正在和凌如山做交接,對這些很是滿意,笑意瀲灧。
「稟懷王,驢騾一共五百頭,全在這兒了。」凌如山恭恭敬敬回復軍命。
懷王點了點頭「嗯,完成的不錯。」
凌如山一走,常樂就忍不住問「懷王,咱們這是要改善伙食,吃驢肉火燒?」
要不然,她真不知道,這麼多的驢騾有什麼用。
「就知道吃。」懷王嘖了一聲,「這些可都是都大用處的。」
「哼,懷王難不成是想來跟育軍比驢子拉磨,誰的驢好誰勝?」
師德心裡頭謹記著穆英君的話,雙手掐在腰上,愣是讓自己的氣憋了下來。
懷王譏諷一笑「師將軍,未免也太過異想天開了罷?」
師德吃癟,穆英君在外是個護夫的主,立馬就替補上,替自己的夫君扳回來。
「懷王這做法,在戰場上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所以,這糧草軍備都來了,懷王可是要準備攻打金山關了?」
「為何不?時機已到,今日便可攻打。」
聽聞此話,師德頓時摩拳擦掌,急不可待。
易昭瞧著懷王勝券在握的模樣,心中對他的安排愈發好奇,不由得更是心生好感。
……
金山關,育軍陣營。
戛羅坐在獸皮大椅上,面對著一群將領,面如菜色。下面的將領,臉色也都透著幾分虛弱。
「將軍,咱們退罷。軍中無糧,這兩日省著吃,今日也斷了。」
哈戈達率先小心開口,聲音弱弱,也是飢餓所致。其他將領或沉默或點頭,多是執贊同意見。
無一人反對哈戈達的提議,而這話戛羅也不止一次地聽到,此時一張臉黑的能擠出水來。
「廢物,飯桶!這就想退了,還有沒有我族的血性?!軍人,只能戰死,苟且偷生令人不齒!若是有一人敢做逃兵,直接斬!」
眾將領一瑟縮,無人敢出聲反駁。
「咕~」
一聲肚子叫打破了緊張的沉默。
其中一個將領臉色一窘,忙揉了揉空腹,順手喝了碗水,壓一壓餓意。
戛羅眉頭一皺「連餓都戰勝不了,怎麼打勝仗,怎麼光復我育國?!」
「將軍說的是!」眾將領硬著頭皮附和。
咕嚕嚕——
肚子的叫聲響起一連串,在整個房中顯得十分清晰。
眾將領在捂住自己肚子的同時,目光複雜地看向了戛羅。他們能明確分辨出有一道聲音是從戛羅的肚子里傳出來的,戛羅一張黑臉露出幾分羞惱,證明了他們的想法是沒錯的。
氛圍有一瞬間的詭異,在戛羅飲了一大碗水后,其他人也紛紛跟在後面,用水灌飽自己。
等所有人的肚子漲了起來,響聲也消失,眾人的臉色也舒緩了不少。
戛羅咳了聲道「軍糧還有三日便到,這三日
便就著山中野味,殺幾匹馬,熬過去。氏軍那邊遲遲沒有動靜兒,看來也正在休整。對我們來說,這是個好機會。不過,大峽谷那邊還是要盯緊了,萬不可有一點懈怠,以防他們趁機偷襲。」
「是!」
眾將領稍微振作了一下士氣。
……
翌日,金南郡。
軍房廳堂里,懷王他們硬是守了一宿,濃茶都換過了好幾杯。
常樂趴在桌子上熟睡著。
懷王和柳成言下著五子棋,穆英君旁觀,偶爾替下柳成言。易昭和師德都是心下忐忑,難以安定,瞧著他們下著讓人看不懂的奇怪棋,更是有幾分煩躁。
廳堂之中還有其他相陪的將領士兵,或站著或坐著。
因著身份地位,全程都未開口,靜如假人。
後來見懷王他們輕鬆地開始下棋,緊繃的神經經過漫長的等待也都鬆了下來,以致於後來都撐著腦袋打起了瞌睡。
「本王又贏了。」
懷王含笑開口,瞧了眼外面天光晦暗漸明,便讓柳成言收了棋盤。
常樂被收棋子的聲音弄醒,揉了揉眼睛,覺得腰酸背痛胳膊麻,起身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其他的將領因著動靜兒,腦袋猛然一點,差點栽下去。心下受驚,也清醒了過來,眨去眼中的朦朧睡意,坐端正身子。
往外一瞧,天都亮了。
師德沒被懷王派出去進攻金山關,本就很窩氣。如今環視一圈,被這種鬆散的氛圍刺激地脾氣一炸,特別是自己的夫人還跟懷王一起摻和。
趁著懷王他們停盤休息,「噌」地一下站起來,重重拍案。
「看看你們,像個什麼樣子!」
一聲怒吼平地響起,如同雄師咆哮,震天動地。
所有人猝不及防,被嚇得心口一緊。
下一瞬恢復過來,瞧了臉紅耳赤的師德一眼,又默默看向懷王。
懷王剛剛也差點磕著牙,抿了一口茶水壓壓驚,悠悠地將茶杯放下。從桌子上抓起金骨扇,抿了抿唇消化不悅,在師德的瞪目下緩緩開口。
「師將軍,凡事不要一驚一乍。」
「那像你們這樣懶散玩樂?」師德氣地肺都有些疼,「懷王就派了三萬人帶著驢子和草人去金山關,也不安排支援,是故意送人頭的?這都一宿了,金山關連個屁音兒都沒傳回來,肯定是全軍覆沒了!懷王你還有心思在這兒下什麼破棋!」
「這天不是剛亮嗎?你急什麼?」懷王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用扇子敲了敲桌子,「坐下,等著!」
師德不樂意,依舊硬挺挺站著。
懷王又敲了敲桌子。
師德直接哼了一聲,握著劍柄怒氣沖衝出了門。
易昭見狀,也坐不住了。這去以卵擊石的,可是她的叔叔易
雲啊!
「懷王,您這有什麼計劃不如說與大家聽聽,也讓各位心中有個底。」
常樂在旁點頭附和「嗯,就是說。你這搞得人心惶惶,睡都睡不安穩。」
「昨晚讓你回去睡你不,此時怪本王了?」
懷王迴避易昭的問題,不著調地跟常樂嘮閑話。
常樂沒想到他如此不正經,翻了個白眼,不想背讓懷王有機會不著調的鍋,扭頭也出了門。
出門要了兩個包子,騎了個馬,直奔城樓。
沒想到遇見了遠眺的師德。師德就跟個火箭炮一樣,衝到哪兒在哪兒炸,守城樓的人大氣兒都不敢出。
常樂決定不過去找不痛快,那火箭炮卻自己沖了過來。
面對陰著一張臉的師德,常樂猶豫了下,把自己懷裡的包子遞了出去。
「將軍,要吃一個嗎?」
師德的臉色更加陰翳,往前走了兩步。
常樂倒吸一口涼氣,收回包子往後退了兩步。
師德發現她臉上的畏懼,想起她怎麼著也是當年救過穆英君的恩人,還是個被張長修欺負過的可憐女子,勉強收斂了幾分怒氣。
「妹子,你到這兒就是吃吃睡睡。聽老哥一勸,趕緊回去罷,不然我見著你就想以怨報德。」
師德語重心長說完就朝常樂伸去手,在常樂貼到城牆垛子的那刻,從她懷裡抓了個包子就氣呼呼地擦身過去。
常樂吐了口氣,忙咬了口包子壓壓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