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沒有告別
雲深不知處向來沒有飼養兔子的先例。藍忘機一手托著一隻兔子,欲將兔子放生。一路上,思考一二,止住了去後山放生的腳步,便轉身朝靜室走去。
路遇門生與他行禮,藍忘機便將袖擺支起將兔子擋住不予人看。門生見他這幅詭異的姿勢,以為藍忘機對自己百般嫌棄竟以袖相擋,加上那副冷若冰霜的臉再配合稍顯不耐煩的表情,竟傳言出,藍忘機被魏無羨逼得潔癖更甚。以往只是不願與人觸碰,而如今竟是連站的近一些都嫌棄了。
藍忘機把兔子養在離靜室不遠處,怕它們亂跑,於是他花了一天的時間親自用竹子圍了一個小窩。每日清晨也會去後山給兔子割青草。
這日藍忘機從後山割了青草,惦記著還餓著肚子的兩隻兔子,便匆匆趕回靜處,見藍曦臣在此處,藍忘機表現出少有的慌亂。
「兄長」
藍曦臣道看到藍忘機手上提著的籃子,道:「我說你最近為何行色匆匆,原是惦記著這兩隻兔子。」
藍曦臣見藍忘機神色有些緊張,便又道:「家訓里未有不許圈養動物這一條,叔父若是問起,我會幫你說話的。」
藍忘機一臉感激的看著藍曦臣道:「多謝兄長」
藍曦臣笑著道:「我記得兔子更喜吃胡蘿蔔。廚房裡有,你儘管去拿,毋需每日去後山如此辛勞。」
藍曦臣伸手逗了一把兔子道:「一隻活潑一隻沉穩,甚是可愛,這怕不是你自己找來養的吧,莫非是有人相贈。」
「嗯」
藍曦臣道:「讓我猜猜,莫非是魏公子所贈?」
藍忘機頷首道:「是」
藍曦臣道:「魏公子,活潑開朗,人很好。所以你們現在是朋友了嗎?他送你兔子,你不打算回禮?」
「朋友」藍忘機神情有些恍惚,對啊,魏嬰只把自己當朋友,而自己何止只是想當他朋友,自己對他有著難以啟齒的情愫......
「忘機,你怎麼了?」藍曦臣見藍忘機走神道
藍忘機避開兄長探問的目光,看著兔子道:「沒什麼......」
這時一門生急匆匆的趕到靜室門前道:「澤蕪君,藍先生請你過去一趟,江氏跟金氏的家主正趕往雲深不知處。」
「什麼?」藍曦臣一驚,兩家家主同時趕往雲深不知處,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便著急一同隨門生走了。
藍忘機望著兄長急切離去的背影,心中也在琢磨是有什麼要緊之事,連江宗主跟金宗主都趕來了。隨後藍忘機也沒多想便去往藏書閣,在路上聽聞金子軒不滿與江氏之女江厭離的親事,魏無羨心急護師姐心切便與金子軒動大打出手,此時二人正在受罰。
藍忘機微微蹙眉,停下趕往藏書閣的腳步,猶豫要不要前去看看魏無羨,但又怕自己見了他又情難自控。
最後藍忘機還是決定去看看魏無羨,不知道他被打得嚴重否,上次戒尺一事知道魏無羨很怕疼,想起那日他慘叫的模樣,心尖又是一陣揪著疼。匆忙的拿了瓶葯,便急忙往蘭室趕過去。
藍忘機繞著蘭室找了一圈,見魏無羨跪在一條石子路上,遠遠看著他一人孤零零的跪在那裡,不算寬厚的肩膀微微顫動,藍忘機心都抽緊了,想要上去安慰,卻拿不住魏無羨究竟是因為受罰委屈而哭,還是跪在石子路上膝蓋太疼痛而哭,還是說是因為自己師姐被人說三道四為師姐而哭。藍忘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緩緩走向他,輕聲喚道:「魏嬰」
魏無羨沒反應,藍忘機走近些走到他身後不遠處道:「魏嬰......」
魏無羨側首道:「啊?藍湛,你叫我?」
當藍忘機看清魏無羨臉時,驚愕的後退了一步,他並沒有看到一張淚水漣漣的臉,只見他臉上只沾了少許泥沙,除此之外,並看不出有哪裡受傷。
魏無羨又道:「你怎麼來了,你看這裡有個螞蟻洞,好多螞蟻,嘻嘻嘻......」他手上拿起一根樹枝,上面有很多螞蟻在爬。
魏無羨可是魏無羨,臉皮厚的堪比城牆,哪會因為受罰而流淚,肩膀聳動無非是在掏螞蟻窩,還掏的十分愜意。
藍忘機道:「讓你思過受罰,你盡有心思同螞蟻玩耍」。
藍忘機捏緊了袖中的藥瓶,暗暗的的冷笑一聲「藍忘機啊藍忘機,你瞎擔心什麼?魏嬰豈是能吃虧的人,就你瞎操心。」
「你手裡拿的什麼,能吃不?給我給我......」魏無羨伸手要搶。
藍忘機決然離去,再一次覺得自己自作多情。
「誒,藍湛,怎麼這就走了啊,又不理我了,都不能陪我說會話嘛」魏無羨在後面嘀咕,藍忘機聽見了,但是他不敢也不能停下。
回到了靜室,藍忘機就一直在倒立,兩隻兔子纏著他的手繞來繞去玩的不亦樂乎。
夕陽西下,藍忘機依然在倒立,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倒立多久,只覺得手臂發麻,但心卻不靜。
「忘機,你怎麼又在倒立?」藍曦臣來了道
藍忘機這才起身停下,頭髮衣衫均微亂
藍曦臣又道:「魏公子走了」
正在披外衣的藍忘機愣怔的看向藍曦臣不敢相信,心道「什麼叫走了?聽學不是尚未結束嗎」
藍曦臣覺得藍忘機的表情看上去很不正常,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道:「這句話很難理解嗎?」
藍忘機低沉著聲音,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兄長說什麼?」
藍曦臣看著藍忘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表情也變得沉重,道:「魏公子走了,隨江宗主一同回雲夢了。」
藍忘機管不住自己的神情一臉錯愕,恍惚間明白他走了的意思。心道「就這樣......走了,不跟兔子告別嗎,畢竟是你送的,也不跟......不跟我......告別嗎?」
藍曦臣又道:「剛走沒多久,現在去也許還能見上一面」
藍忘機聞言后立馬追了出去,也顧不上什麼形象,藍曦臣擰眉見藍忘機出去了也跟了上去。
藍忘機在追上魏無羨之前心裡幾乎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見了他該怎麼告別,用什麼身份同他講話,到了山門石壁出,遠遠聽著那人說了一句:「這地方我以後再也不來了。江叔叔你都不知道這個地方規矩太多了,還是我們蓮花塢好啊。」
藍忘機停下沒有繼續再追,「是啊你喜自由無拘束,來到了這裡自是不快樂的,你走了也就不必擔心犯禁受罰......只是你為什麼走得這麼決絕,連個道別都機會都不給我,於你而言,我究竟是什麼人......」
藍曦臣站在藍忘機的身後,將他的失落、難過盡收眼底,那不是對朋友該有的情愫。
藍曦臣道:「忘機,你知道什麼是朋友嗎,朋友的含義是什麼?」
藍忘機轉過身渾渾噩噩的往回走,道:「我知」
藍曦臣跟上,關切的問道:「你確定你分得清朋友跟道侶的區別?」
藍忘機猛然抬起頭,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