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拖回雲深不知處
話說藍忘機拎著魏無羨騎上小毛驢,帶著一眾藍氏子弟一同下山,因為考慮到魏無羨的坐騎,眾人沒有御劍
許是驚嚇過度,都快到山下了,魏無羨還有些沒回過神
反觀藍忘機,雖表面波瀾不驚,淡定自若,但實則他的內心卻是翻江倒海,激動難耐,他有種做夢的感覺,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真的重歸於世了,而且還就在自己身邊,並且自己還要將他帶回雲深不知處...
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一路無言。
出了大梵山,魏無羨回過神來,打算逃跑,他不動聲色的下了毛驢,還沒走兩步,藍忘機便察覺到,伸手拎住他衣領
魏無羨苦道:「喂喂喂...你要帶我去哪兒啊!放手啊!」
藍忘機徑直的將他拎起來放到小毛驢身上
魏無羨無奈道:「到底去哪??」
藍忘機強壓內心的激動,淡定道:「回雲深不知處」
藍忘機心知魏無羨這一路上定會再想辦法逃走,他猜想,莫家莊那夜,魏無羨應該就已經重生了,當晚他選擇對自己避而不見,今日大梵山相見的時候,眼神里也儘是慌亂,顯然是怕自己認出了他。既然他不想與自己相認,那就不認吧。
回來就好...貿然相認有可能還會給他帶來危險,他也可能會覺得難堪。
片刻,魏無羨又從小毛驢上下來,藍忘機長臂一撈又把他給捉回來,欲把他在提到小毛驢上面坐著
魏無羨道:「含光君,放開我!我要自己走,顛得慌!!」
藍忘機微微抿唇,本是擔心他身上有傷,才不讓他走路,輕聲道:「好好走!」
魏無羨大聲呼道:「誒誒...!含光君,你放開我,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聞言后藍忘機依依不捨的鬆開了手
「這才對嘛,哈哈哈...雅正端方的含光君怎麼能幹這種事呢。額,在下莫玄羽,謝過含光君的救命之恩」
「不必」,藍忘機聽他一本正經的自稱是莫玄羽,內心忍不住想發笑
魏無羨很自然的從藍忘機手上接過牽毛驢的繩子,二人就這樣並肩走著,後面的小輩默默地跟著
不一會兒,魏無羨道:「含光君,都走了這麼久了,要不休息一下!」
藍忘機心知他應該是在打什麼小算盤,那好如你所願,道:「好!」
眾人停下來休息
藍景儀抱怨,道:「才走這麼一會就停下來,本來還打算今天能回雲深不知處呢,如果按這個速度回雲深不知處豈不要等到明天...」
藍思追看著藍景儀沒有說話,只是會心一笑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小聲說著什麼,魏無羨見他們的注意力都沒在自己身上,然後他又瞥了一眼藍忘機,見他正盤膝而坐閉目養神
心想這應該是逃跑的好時機,騎著小蘋果就要跑,這時藍景儀看見了,道:「誒,莫瘋子,不是你說的要休息一下的嘛,怎麼這麼快就要趕路了...」
藍忘機本想等他跑了自己就去把他抓回來,沒想到景儀這孩子眼睛這麼機靈
藍忘機見魏無羨騎在驢子上苦笑,便起身牽著驢子,對眾人道:「走!」
想著還是不能將就他,得早點趕回雲深不知處
魏無羨哭喪著臉,道:「含光君,你放我走吧,我真的不是什麼夷陵老祖,我不該偷習夷陵老祖邪術,走歪路,你大人大量放了我...」
「我錯了...放了我吧...求你了!」
藍忘機聽著他不停地求饒,也終是忍住沒理會他
隔了一會,魏無羨見求饒不管用,便嚷著道:「我餓了...含光君,你放我走吧,我去找點吃食...」
聞言后,藍忘機並未答話,他微微側身,看了一眼思追,藍思追心思細膩,就算藍忘機不說話,就光看他一個眼神就能會其所意。只見藍思追從自己懷裡摸了一包吃食來畢恭畢敬的遞給了藍忘機
藍忘機將這吃食遞給魏無羨,魏無羨看著這吃食道:「我很能吃的...你帶我去雲深不知處會吃垮你家的!」
「不會」
藍忘機又微微側身看了看思追,只見藍思追默默地將手伸進了藍景儀懷裡,拿出兩包吃的,遞給藍忘機,藍景儀一臉心疼的看著他的食物,也終是忍住沒說什麼
藍忘機將這些吃的一併遞給騎驢子的魏無羨,道:「給你,不夠還有」
魏無羨接過食物,尷尬笑道:「夠,夠...夠了,你真熱情,謝謝...呵呵」
魏無羨從來就是厚臉皮的人,既然有人跟他比臉皮,他怎麼能輸。所以錯愕一番后心安理得的吃起餅子來...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很能吃,他硬著頭皮想要將這些食物全吃光,奈何他高估了自己...
藍忘機牽著毛驢繩子,餘光全在他身上,見他吃得不那麼香了,道:「不用勉強...」
魏無羨尬笑道:「呵呵...用的用的」
轉而又想到,雲深不知處禁酒,魏無羨想,若說要喝酒,他們定沒有,道:「含光君!那個,我渴了,有沒有酒...」
藍景儀實在忍不住懟道:「真渴,誰會喝酒,還不是喝水,你想喝酒就證明你不渴!」
藍思追給藍忘機遞了水過去,魏無羨見到,道:「誒,免了免了,剛吃了那麼多餅子,喝水不得撐死,我不過就是想喝酒...我聽說你們家禁酒,而我又嗜酒如命所以絕對不能去雲深不知處啊!」
藍忘機心想自己在靜室里為你藏了幾十壇天子笑...轉言道:「綵衣鎮有天子笑」
魏無羨裝傻道:「嗯!你說什麼,天子笑!?天子笑……什麼天子笑,沒聽說過,是酒嗎?能喝嗎?」
藍忘機目不斜視,心中的激動得無法平靜,果然還是那個魏無羨,喋喋不休的本事還是一點沒變甚至還長進了,竟然忍住了,還假裝不知道天子笑為何物。藍忘機內心冷笑了一聲,既然不知道天子笑是什麼,那就去你瞧瞧!
不一會,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綵衣鎮,藍忘機讓小輩們自行逛街,半個時辰后在雲深不知處山腳下集合
眾人高興極了,藍景儀直接拉著思追就往賣畫本的方向跑
而藍忘機則牽著驢子,故意將魏無羨帶到那家賣天子笑的酒肆,過門而不入。藍忘機瞥了他一眼,魏無羨正兩眼放光的看著那酒肆。
魏無羨見藍忘機沒有要進去的意思,欲提醒他,便故意將酒肆名念了出來,道:「姑蘇天子笑」
他見藍忘機沒有反應,眼看就要走遠了,道:「誒,含光君,你不買嗎」
「不買」
「為什麼?為什麼不買,買一壇唄,你不買我去買」說著便要下驢
藍忘機立即給他使了個定身術,道:「不好喝。」
「你給我解開,怎麼這麼霸道哇,姑蘇天子笑天下馳名,怎會不好喝?你快放開我啊啊!」
藍忘機面不改色道:「你方才說沒聽過。」
魏無羨嗷嗷大叫道:「我那是胡編亂造瞎說的,我當然聽過,好喝的,真好喝!我就買一壇嘗嘗。含光君,你就大發慈悲解開定身術,要不你給我買一壇也行啊!呵呵...求你了」
藍忘機牽著驢子一直朝前走,聽著魏無羨的嘟囔,也許只有這樣,自己才能真真實實的感受到自己不是在做夢,自己的魏嬰真的回來了..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雲深不知處的山腳下,眾小輩也都到了,一行人一起往雲深不知處趕
不一會藍忘機想起他們在大梵山遇到的並非食魂煞,平日里讓他們備信號彈就是以防不時之需,雖他們極少用信號彈但今日這種情況顯然是他們不能解決的,藍忘機道:「今日遇事為何不放信號?」
眾人垂頭,就連平時最穩重的思追都慚愧的低下了頭
藍景儀見眾人都不答話,便答道:「信號彈在莫家莊那夜放完了,忘了補上!」
藍忘機抿唇不語
藍思追抬起頭,主動承認錯誤:「請含光君責罰,下次我們會注意。」
藍忘機掃了眾人一眼,又看了看魏無羨,心想若不是他們忘帶信號彈,也許自己到現在都不知道魏嬰回來了
藍忘機道:「此次免罰,若再犯,加倍罰」
眾人一聽,不用受罰,瞬間都鬆了口氣,抑制不住高興笑起來。可又暗暗疑惑,含光君為何突然變得這麼寬容了?
此時某人一聽,瞬間炸毛,道:「不罰!!?」
藍忘機看著魏無羨,篤定道:「不罰!」
魏無羨像是想起了當年他在雲深不知處時的待遇,藍忘機盯他盯得緊,完全是眼裡揉不得沙一般,對他各種責罰...
他坐在驢背上滿臉憤懣,搖晃大叫,道:「這種低級的錯誤,你竟然不罰?你還是含光君嗎?要我說得重重的罰,不罰不長記性!」
眾小輩凌厲的目光狠狠的瞪著魏無羨
藍忘機依然道:「不罰!」
這兩個字又重新安撫了眾小輩忽上忽下的心
魏無羨越想越覺得自己當年受了虐待,從驢背上調下來,道:「這不公平,我不服!」
藍忘機定睛看著魏無羨,戲謔道:「不公平!你,不服?」語氣里難得的多了不一樣的語調
魏無羨對著藍忘機的雙眸,有些唯唯諾諾,道:「嗯,是有些不服!不過再不服還不是含光君說了算,呵呵呵」
藍忘機對上他的雙眸,心跳微亂,連連撤回了目光,平視前方,魏無羨見此,覺得機會來了,轉身就要跑,藍忘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扯回來,扔給後面的小輩,道:「看好他,跑了,罰。」
聞言后,小輩們可得勁了,想著剛剛這人還想慫恿含光君罰他們,呵,真是天道好輪迴啊,於是眾人半推半拖的拉著魏無羨上山
魏無羨嚎道:「救命啊,強搶良民啦!」
越到山上,魏無羨嚎聲越來越大,嚎得整個雲深不住處棲鳥亂飛。
藍忘機知曉這是魏無羨的一貫伎倆,權當充耳不聞
眼看就要到雲深不知的山門了,魏無羨羨心知都已到了這裡,逃跑是無望了。於是破罐子破摔,竟在這門口抱著他的花驢子嚎啕大哭了起來,道「啊......嗚嗚嗚嗚嗚,我不要進!我不要進啊,啊嗚嗚...」
藍思追有心安撫道:「莫公子...」
藍景儀一路上早就受夠了他的嚎叫,搶言道:「哭,哭什麼哭啊,是你自己說喜歡含光君的,現在都把你帶回姑蘇藍氏了,你還嚎什麼?」
魏無羨道:「我還喜歡我家小蘋果呢,也沒說要去住驢棚啊!!啊...嗚嗚」
藍景儀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嘛,這裡可是雲深不知處,規訓石上的家規,你沒看見嗎,『雲深不知處內禁止喧嘩』」
魏無羨繼續哭嚎道:「啊...嗚嗚,這石壁上刻著三千多條家規,嗚嗚嗚嗚嗚...我哪兒看得清啊......」
藍忘機聞言后,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下,心想他這不是暴露了嗎
藍景儀懟道:「三千多條,呵!這是哪年的老黃曆了,現在雲深不知處家規已經加到四千多條了...」
魏無羨聞言后,哭鬧得更厲害:「啊嗚嗚嗚嗚嗚嗚......苦啊......嗚嗚嗚」
藍忘機見此,心想,十多年過去了,這人還真是和年少時來雲深不知處別無二樣,臉皮這東西從不曾放在心上。也罷,鬧便鬧吧,怎麼鬧都成。
他就這麼負手站在山門外,任由魏無羨打破雲深不住處的寂靜,看著他花樣百出地哭,魏無羨的這些把戲,自己年少時就經受過,只是那時候他是無心的,而今卻是有意的
藍景儀道:「好了,好了,別吵了!」
藍忘機靜立山門之前,冷眼旁觀。縱使魏無羨心不甘情不願,自己也鐵定心,一定要將他帶回雲深不知處,留他在身邊至少可以護他周全,當年犯的錯,如今絕不會再犯
等魏無羨聲音小下去一點,藍忘機道:「讓他哭。哭累了,拖進去。」
魏無羨抱著小花驢,哭得更傷心了,拿頭撞了撞驢子,道:「我喜歡男人的,你們家這麼多美男子,我怕我把持不住。」
聞言后,藍忘機雖表面上置若罔聞,內心泛起一絲苦澀,心知魏無羨說這話應是想噁心他,想來魏無羨當年對他說的「滾「字仍然作數,從相遇開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自己。只是,自己等了他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的人,如今,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只要自己能做到,都要儘力一試
{藍思追給他講道理:「莫公子,含光君把你帶回來,其實是為你好。你若不跟我們走,江宗主不肯善罷甘休的。這麼多年來,被他抓回江家蓮花塢拷問的人數不勝數,而且從來沒人被放出來過。」
藍景儀道:「不錯。江宗主的手段,你沒見識過吧?毒辣得很……」說到這裡,他又想起「背後不可語人是非」一則,偷看一眼藍忘機,見含光君沒有責罰的意思,才大著膽子嘀咕下去:「都怪夷陵老祖帶起的一股歪風邪氣,學他玩那一套而不正經修鍊的人太多了,這個江宗主又疑神疑鬼。全都抓回去他抓得完嗎?也不看看,就你這個樣,笛子吹成那個德行……呵。」
這一「呵」,勝卻千言萬語。魏無羨覺得很有必要辯解一下:「這個,其實,說來也許你們不信,我平時笛子吹得還可以的……」}
這時藍曦臣從大門之中邁出,藍忘機微微俯首示禮道:「兄長」
藍曦臣還禮,看向魏無羨,他從未想過藍忘機會帶人回雲深不知處,見到這番場面,幾乎不敢相信,笑道:「忘機從不往家中帶客,這位是?」
他不動聲色地將魏無羨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藍忘機,見他看向那人的眼神儘是溫柔。
這樣的眸光,當真從未見過。那麼此人是誰?除了魏無羨,藍曦臣實在想不到別人,雖說不敢確認,但依然認為,此人多半就是魏無羨。
魏無羨見藍曦臣來了,登時笑容滿面地放開驢子,迎了上去,藍忘機下意識的想到,他定是想要胡言亂語一番,惹惱了兄長就不用進雲深不知處了,見魏無羨正要開口時,藍忘機忙不迭將他禁言。
又刻意避而不答此人是誰。怕藍曦臣繼續追問,故作從容地將話題扯開,道:「兄長可是又要去見斂芳尊?」
藍曦臣實在太過了解自己的弟弟,將他的這番緊張舉動都看在眼裡
看兩人這般情形,好似各自都揣著心思。往後自有時間再問,不著急今日。
藍曦臣頷首:「一同商議金麟台下次的清談會。」
魏無羨張不開嘴,悻悻然回到花驢子身邊。
藍曦臣道:「你上次從莫家莊帶回來的東西,叔父拿去看了。」
他又看了看魏無羨,十三年來從未見藍忘機如此高興過,於是他替魏無羨解了禁言術,對藍忘機道:「難得你帶人回來,還這麼高興。須好好待客,不可如此。」說罷便招出朔月御劍離去
目送藍曦臣離去后,藍忘機道:「拖進去。」
時隔十餘年,他終於把他帶回雲深不知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