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2
榮京本來就想著強扭的瓜不甜,找個機會就與戚映分手,放對方自由地飛。
還沒等他想個恰當的理由,對方就先提出來了,還有這麼好的事嗎?
而他因為反應慢而沉默的空檔,自然被戚映誤以為是傷心過度。
聽到榮京那個「好」字,更覺得榮京可能處於崩潰邊緣,沒有人比他們Omega更懂一個Alpha爆發時的恐怖威力,戚映臉色一整,語氣也小心翼翼了起來:「榮、榮京,你現在是冷靜的吧?」
戚映看著自己細胳膊細腿的,榮京一個手臂都能把他給掀翻,永遠都別高估分手后的Alpha能有多好的修養。
如果榮京和以往那樣痛哭流涕,苦苦哀求他回心轉意,他還不至於多想。
但現在這樣,神情冷漠,話都變少了,怎麼能就說一個字?
好像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似的。
像他這樣的Omega,能屈尊降貴接受榮京就已經很難得了,所以榮京怎麼可能對分手那麼無所謂,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定是在忍耐,他現在肯定很氣。
戚映自己都分不清是想看榮京爆發,還是想就這樣息事寧人地分手。
榮京的反應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氣氛僵硬,榮京抬頭望向戚映,試圖用真誠的眼神告訴對方,他是真的同意了:「我很冷靜。」
眼看著戚映神情從輕蔑到不滿再到很微妙的憤怒,榮京覺得這個世界的人和他老家不太一樣,剛才在廁所前遇到的男人也是,怎麼都一驚一乍的,好像他是什麼隨時會暴起攻擊的凶獸。
戚映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會,才確定榮京是真心實意地同意分手,也是真心實意地無所謂。
不知道怎麼的,明明是他提出來的,心裡卻有一團火在燃燒。
他可是系花,隸屬於電影學院戲劇影視美術設計院里的電影人物造型設計系,是不是很長,他當年考的時候服從調派,除了最熱門的表演系,當年是這個系錄取分數線最低。
這裡戚映耍了個小聰明,只要出去說自己是電影學院的,外面人又哪裡會在意你具體是什麼系,總之都有機會接觸導演、編劇。
哪怕不是表院系,他身為系花又是少見的Omega,還是榮京花了好幾年追到的,怎麼能那麼輕易就答應了?
這合適嗎?
他看著對面邊喝著卡布奇諾,邊擼著貓的榮京,彷彿聽到榮京無聲的回答:合適。
戚映有點不甘心,總想再說點什麼,至少要看到榮京為他起更激烈的情緒。
對付Alpha他總有很多辦法,這也是多年被捧著養成的驕縱。
戚映剛才還生著悶氣很快就轉變成泫然欲泣的樣子:「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鬧成這樣。你看看你,身為Alpha,卻沒有應有的魄力和魅力,之前多好的試鏡機會,你都沒抓住?你又讓我失望了多少次?」
換了原主,早就在戚映的溫軟細語中羞愧欲死。
但榮京思維已經岔道了,他看到一個男人,這麼又柔又弱的,身理上有一丟不適應。
他拚命告訴自己,世界觀碎了還可以重建,接受六個性別的過程雖然艱難,但是可以慢慢克服的。
為了不讓對方尷尬,禮貌地點了點頭。
見不奏效,戚映又下了一計猛葯:「你總是瞻前顧後,有多少Beta都過得比你好?」
這句話,可以說是對Alpha的侮辱了,沒有一個Alpha能接受被拿來與Beta做比較。
說著,看向桌子下方,榮京破了洞的襪子。
若是原主,這時候恐怕會想找地洞鑽,原主是一個再節約也不想在戚映面前丟臉的人。
但換成了榮京,卻若無其事。
戚映永遠不會知道,面前的人與他根本處於不同的思維維度。
完全沒接收到他的跨性別蔑視。
「你知道我一直以來想要什麼,但你現在連試鏡的機會都沒有,我看不到我們的未來……」
就這樣,原本是戚映的問題,漸漸轉變成了是榮京太沒有用,太讓他失望,他才無奈離開。
榮京安靜地聽著,始終沒有反駁,戚映忽然覺得也許榮京只是太愛他,才表現得平淡。
慢慢的,戚映從原本的挑錯處,到倒苦水,真情實意地說起自己生活的難處。期間榮京還體貼地為他沖了杯咖啡,越發覺得榮京的好來,這樣優秀的舔狗沒了,還能再找到嗎。
榮京看似專心,實際上早已神遊天外。他邊擼著膝蓋上的金漸層,邊想著剛才電視上驚鴻一瞥的人以及那部電影。
戚映說得口乾舌燥后,終於停下了話頭,其實還有點意猶未盡,但晚上他的金主為他約了新片導演內部試鏡,他不能喪失那麼好的機會。
榮京再好,也不過是一條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舔狗。
他沒有錯,這是在及時止損。
這麼想著,戚映的心態也平衡了許多。
榮京看了眼手機時間,還記著店員與他說的藥效時間,眼看著快要到了,便起身決定結賬。
戚映知道榮京一直勤儉節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現在連襪子都破了,身上的衣服看著也好幾天沒換,搶著要結賬卻被榮京阻止:「我來。」
終於送走原主的歷史遺留問題,榮京大大鬆了一口氣,破財消災,況且出門在外男人的風度還是要有的。
還是那簡短,又透著力量的聲音。
戚映臉微微一紅,站在原地,很是聽話的模樣。
怎麼覺得榮京忽然有魅力了起來,是錯覺嗎?
看榮京腳邊幾隻貓亦步亦趨地跟著,戚映的表情有點古怪。
榮京是大他一屆的學長,以前學校里也有流浪貓,但從來都不喜歡親近他。
而且他來過這家貓咖很多次,這裡的貓殿一個比一個傲嬌,手上沒點食物不會主動接近人類,幾乎見不到它們這麼黏人類的場面。
戚映:「它們好像很喜歡你?」
榮京看了眼趴在他腳上的金漸層,隨口「啊」了一聲,他上輩子就很受動物喜歡,所以並沒覺得哪裡不對。
臨走前,戚映看榮京落魄的樣子,難得有了一絲可憐他的心思。
他手裡有一個放棄了的試鏡機會,因為角色不合適,所以也沒考慮。
他問服務員要了筆,將試鏡的時間、地點寫了下來塞到榮京手裡,語重心長地說:「你也別再渾渾噩噩過日子了,這樣下去,沒有哪個Omega會願意屈就你的,Alpha就應該有出息。」
榮京在原來的世界就是個有修養的人,即便不認同,也願意聆聽他人的觀點,很少給人當面難堪。
而他神經反射比常人慢一秒,聞言回應:「你的意見我會考慮的。」
榮京記憶里,原主的這位小男友是個難纏任性的主,所以榮京今天的原則就是順著對方,俗話說得好,請神容易送神難,先送走再說。
他只是平常的語氣,但聽在他人耳里卻顯得真誠認真。
戚映覺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剩下嫌棄的話也有點說不出口了。
兩人都沒注意到,另一個來結賬的紅衣Omega看了眼戚映,神情不屑。
榮京刷了原主的花唄,看到上面的欠款要在下個月月初還清才不算利息,就有種立刻賺錢的緊迫感。
說起來,世界都乾坤大挪移了,怎麼花唄依然堅.挺?
老家那些名人的名字他都搜索過,並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
結賬后,手機鈴聲響了,榮京看到來電顯示,心頭微微一跳,將拖鞋放回消毒機上,快步走了出去。
他剛離開,那位紅衣Omega就叫住了戚映:「喂,你剛才那話我怎麼聽著那麼不順耳呢?」
來電的人是原主的母親,電話那頭的聲音堪稱小心翼翼:「你父親說如果你能回來,就解凍你的卡。」
榮京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這樣的沉默與原主是一樣的。
那頭的人也習慣了,語帶哽咽:「回來看看我吧,好不好,這裡也是你的家。」
電話那頭似乎有什麼人經過,聽到原主母親的話,冷哼了一聲。
「既然那麼有骨氣,就乾脆死在外面,別踩髒了我家的地!我嫌噁心!」
聽到對方的聲音,榮京眉頭緊蹙。
屬於原主的憤怒與難過湧上心頭,想為原主反駁幾句,但那個家沒人願意了解原主,於是作罷。
道理是說給願意聽的人的,不然就算髮泄了情緒又有什麼用。
原主的母親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顫顫巍巍道了一句:「二、二少爺!」
說完那句,傳來嘟嘟嘟的聲音,被掛斷了。
那個家是什麼情況原主的記憶里有,這通電話也代表離家出走要告一段落了,或許很快就會接到第二通。
不過比起回家面臨的尷尬局面,他更擔心面對最熟悉原主的母親,若被看出什麼古怪來,可就是個大麻煩了,雖然這個世界暫時還沒穿越這類的影視作品問世。
他也不打算扮演原主,暫時的就算了,如果往後的日子都扮演另一個人,也太慘無人道了。
他回到貓咖,本來只想打個招呼就離開,卻看到戚映沒離開收銀台,正與一位紅衣Omega爭吵,音量還越來越大。
什麼情況?
這個紅衣Omega還有點眼熟,是剛才在圓形沙發邊,對他紅臉頷首的人。
穿著一字肩紅T,男女莫辨的Omega極其自信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長捲髮:「我就願意啊,我可以養他,都什麼年代了,誰規定必須Alpha賺錢的?讓Alpha出息,你自己怎麼不出息出息?」
戚映驕傲慣了,最煩別人反駁他,怒目而視:「哎喲,哪來的小浪貨,遠遠地就聞到一股騷.味。這是我與他的事,還請閑雜人等不要參與。」
紅衣Omega也不是善茬:「聽你剛才的話,這是分手了吧,分手了他就是單身,誰都能追!老娘剛才就看你不順眼了,進個室內也不摘墨鏡,以為自己是大明星嗎,請問,誰認識你啊?咯咯咯~~」
這句話踩到戚映痛楚,立刻反諷對方不男不女,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他們話題中心的榮京想到這兩人之前那羞澀溫柔的模樣,大部分時候也的確是,Omega給人的印象就是甜美可人。即便戚映有時候說話不是那麼好聽,也是細聲細氣的。
可一旦Alpha不在,哦豁,似乎還有兩副面孔?
榮京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發現周圍別的Alpha也是差不多表情,大概是他們對Omega的固有印象被刷新了,順便碎一碎人生觀。看來世界雖然不同,但觀點還是可以相通的。
坐在遠處認出他的一個alpha卻朝他豎起了拇指。
所有能讓Omega為自己爭風吃醋的Alpha都是情場戰狼啊。
被看做是情場戰狼的榮京不想認領這個稱號,並默默地退出了「群聊」。
在幾隻貓咪喵喵喵的挽留聲中,榮京離開了貓咖廳。
沒辦法,藥效快結束了,他可不想去醫院遭罪,最重要的是…囊中羞澀。
榮京在新世界的路上走著,看著路上的風景與行人,就連車子也能看到老家的品牌,其實忽略六種性別,其他的差別並不算大。
他想到剛才在意的事,掏出手機,進入搜索欄,是之前服務員提到的《洛塔的365日》,劇照是一張主演顧希的側顏,光打在他滿是污漬的臉上,唯有一雙眼彷彿蘊含著希望的光,不算很特別的構圖,卻足夠吸引人。
劇情主要講述家境貧寒,靠著救濟金住在地下室的一家人,主角父母生而不養,身為長子的主角洛塔小小年紀就要肩負起照顧弟弟妹妹的重任,為了吃飽飯用盡一切辦法。等他長大後父母看他模樣好便起了歪心思,主角自斷指骨,滿身鮮血地逃出了桎梏他的牢籠,終於遇到了生命中第一個貴人,併發掘了他舞蹈天賦。
卻在決定出國的當天,為了救小妹出了車禍被截肢,主角裹著染血的繃帶來到舞台上,將一支舞跳完,也在這個他夢想的舞台上,失去了性命。
這部電影主要說的就是他生命的最後365天。
之前服務員安利的就是這部電影最後一幕,榮京翻了一下劇照,哪怕沒看過劇,也是相當震懾人心。
榮京翻看著評論,有說這是顧希沉寂三年後的第一部作品,實在讓人驚艷,一鳴驚人。這部電影作為讓他重新回歸大眾視野的契機,無疑是成功的。
也有說這部電影映射的就是顧希的童年,不然為什麼能演得那麼出神入化,彷彿親生經歷。編劇也在上映后的採訪中說,的確是在了解到顧希的生平后,有了這部電影的靈感。
不過也有粉絲反駁,認為這僅僅是因為顧希的演技好,不能用普通idol的標準來衡量他。
「顧希…顧希。」榮京低低呢喃著這兩個字。
到底是哪裡耳熟呢,榮京抓了下頭髮,這種就差臨門一腳的感覺太抓心撓肺了。
不過榮京不是個很有執念的人,想不起來,那就算了吧。
他認為人的記憶是有盲區的,會自動地把不重要、不刻意去記憶的事物放在海馬體角落裡,需要一定的刺激才能重新想起。
他不喜歡勉強自己。
在之前的SCL的評測中,偏執這一欄,榮京的得分是F8=1.55,超低分,側面說明他是個幾乎沒有偏執情緒的人。
既然熟悉感的問題暫時沒有頭緒,暫時不想了。擺在他面前的還有一道難關,這關乎到他能不能好好融入這個世界。
過了十五分鐘,路邊花壇邊坐著一個英俊高挑的男人,他用目光觀察著路上的行人。
對每一個值得注意的人,都會多停駐一會,像在思考什麼世紀難題。
有的Omega在他的目光中閃避羞澀,也有Alpha覺得這是挑釁憤怒回視,更多的是則是沒什麼感覺的一群人匆匆路過,榮京猜測這應該是人數最多的beta。
沒錯,這個在路邊的人類觀察員就是榮京,電腦數據看得再多,也沒自己實地觀察來的真實,多看看,總能有用吧。
他這也是沒辦法的笨辦法,總不能以後見個人就問一句你是ABO里的哪一個?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為什麼能天然感知六種性別,男女還好區分,但ABO是有可能混淆的,畢竟人類是千變萬化的種族。
根據他翻的搜索軟體顯示,A大多比較強壯高大,這個好理解,他可以拿自己作為參照,佔比為人口的20%,O大多嬌弱需要保護,脖頸後方有腺體,身材也是嬌小玲瓏,但他記得剛才查到的顧希官方資料顯示身高就蠻高的,達到了一些弱A的標準,所以數據並不是絕對的。
O約佔人口比例的6.5%,連10的門檻都遠遠沒到,這也就能理解為什麼戚映答應的時候,原主能高興到差點心肌梗塞。O的數量太少,條件優秀的O是不可能勉強自己將就平凡的A的,他們有挑選的資格。之前戚映教育榮京的話,也是因為這個大環境。
嗯?
B呢,B去哪裡了?
榮京以為自己看漏了,又重新搜索,哦,原來在角落。
B的相關資料少得髮指。
榮京不信邪地又翻了翻,然後還找到少數提到B的論壇,對B最多的評價就是平庸、普通、無特色。
不是,你們世界的人也搞性別歧視嗎,B不配擁有位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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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改了,就這樣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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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喜歡,那……我再想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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