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馬陸肉乎乎的背影一下僵住，捧著小酥肉的手微微顫抖，偏偏背後那個熟悉而又彪悍的女聲再次傳來。

「你說話啊，趕緊轉過身來！」

這種微微帶著不耐煩，又掩蓋不了怒氣的聲音和逼迫感實在是太令人窒息了。

馬陸咽了咽口水，屁股和膝蓋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一咬牙一狠心一低頭……

開始瘋狂地往嘴裡塞小酥肉！！

Firstblood！！

DoubleKill—TribleKill—QuadraKill——PentaKill！！！

一眨眼，馬陸風捲殘雲般瘋狂吸入了七八快小酥肉，吃得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偷吃的小倉鼠。

他的思路十分清晰，坦白從嚴、抗拒從嚴。

反正都是要死了，他選擇做個飽死鬼啊啊啊！

沖沖沖！

站在門口，氣勢洶洶抱著雙臂等待兒子自首的姜女士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禁一愣，開始懷疑人生。

？？？

她這蠢兒砸在幹嘛？

等反應過來之後，這火就如同封印的火山一樣瞬間爆發，姜允琴三步兩步跨到胖兒子身邊，猛地揪起他的耳朵。

「馬—陸！！」

吃吃吃，現在還吃！

馬陸瘋狂往嘴裡塞肉的時候，慘遭親媽的揪耳朵暴擊，痛得嘴角一歪，「啪嗒」幾下肉就順著嘴巴全部掉了出來。

就在馬陸眼淚汪汪，痛楚而眷戀地望著地板上肉的時候，聽見樓上動靜的親爸也循聲而來。

「允琴？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哎呦喂……」

一看老婆掐兒子耳朵的這個架勢，馬江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順手往下撓了撓后脖頸。

那個……他現在立刻轉身，關門出去還來得及嗎？

在線等，挺急的。

……

姜女士看清楚桌子上的外賣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掄著巴掌順手就在馬陸肥碩的屁股上狠狠揍了兩下。

胖兒子屁股疼不疼不知道，她這手倒是挺疼的，然後一回頭就發現老公站在門口，步伐試探地想要戰略性撤退。

＝＝

「馬——江！」

馬爸爸撤退的步子一頓，求生欲驅使他擠出一模標準的微笑，用臉正面迎接風暴。

「誒，來了來了。」

「瞧瞧，這混小子又不聽話，老婆老婆你用這個，千萬別打疼了手，我多心疼，來呼呼——」

馬陸因為屁股肉多又結實，本來老老實實趴在床上任由他媽打，聽見坑爹的聲音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從柔軟的被子中擠出來側臉歪頭一看。

卧槽，哪來的雞毛撣子？

馬陸驚到魂飛魄散，汗毛都要立起來。

這真是最毒婦男心啊，尤其是這種妻管嚴牌的，簡直賣兒子毫無下限、令人髮指。

雞毛撣子不打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是嗎？！

「唔唔…唔爸！！你簡直太過分了！」

「你忘記了你藏零花錢是誰幫你打掩護的？你忘記了你周末和哥們出去打幫戰，是誰幫你忽悠媽媽的了嗎？！」

是我，是我，都是我！！

馬老江，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死渣男！！

胖兒子開始死命掙紮起來，支支吾吾、胡言亂語地從被子的縫隙里開始含淚瘋狂控訴。

在死一樣的沉默里，姜女士的目光越來越不對勁，也越來越冰涼。

馬江慘淡著笑容，結結巴巴地，「咳咳老婆，這些我都可以解釋的……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得先教育孩子嘛……」

「你過分！你過分！過分！！」

一聽這話，馬陸被按在被子上，扭得像只肥嘟嘟的蛆，露出一大片白生生的肚皮。

過分？過什麼分？

一時間，新仇舊恨湧上老父親的心頭。

嘿！

老父親默默地把手中的雞毛撣子掉了個頭，遞給老婆的時候，手握雞毛，棍子朝外。

姜女士:……

突然產生了「狗咬狗一嘴毛」的錯覺是怎麼回事？

「行了行了！你們都別吵了！馬陸，我不打你，你自己老實交代怎麼回事。」

馬陸眉頭一皺，眼珠子就滴溜溜地轉上了，要知道手機藏在枕頭下，還沒有被他媽發現。

找個什麼理由呢？

正在瘋狂頭腦風暴找借口的時候，耳邊卻傳來陰惻惻的聲音。

「不老實說，這頓打就讓你爸來。」

馬陸眼珠子猛地頓住，一看老父親摩拳擦掌的樣子，毫不猶豫地投了白旗。

「我招、我招，我全招！」

***

在兒子長達20分鐘的自首里，姜女士越聽越懷疑人生。

偷藏壓歲錢？忽悠他姥姥？自己買手機辦電話卡？

「不是？藏壓歲錢也就算了，這事你幹得出來沒錯。但是，忽悠你姥姥開戶辦銀行卡、電話卡，馬陸你是找削呢吧？！！！」

面對勃然大怒馬上要揮舞巴掌的姜女士，馬陸毫不猶豫蹲下抱頭，還不忘嚷嚷著，「誒誒誒，是你說不打的，說好的坦白從寬啊！」

行，不打。

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

冷靜，冷靜。

姜女士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才總算能繼續心平氣和地發問。

「所以你搞這麼多事兒，就是為了偷偷點外賣？」

O_o

馬陸先用戰略性的大小眼，觀察了一下媽媽的表情，沒感知到危險，繼而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並小聲嘟囔，「誰讓你不給我吃肉……」

馬江聽了直搖頭，還是太年輕，這就是標準的找死發言。

果不其然，本來已經平靜的姜女士，一聽這話火就飈上來了，化身惡龍一通咆哮。

「都胖成這樣，你還吃，吃啥吃！」

「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回樓上睡覺。」

「遲一秒，吃一個月水煮白菜。」

話音剛落，三秒內胖兒子已經跌跌撞撞地衝到了樓梯口了，「噔噔噔」手腳並用地往樓梯上爬，樣子慘不忍睹。

兒子的身影一消失，姜女士瞬間泄氣，如同虛脫一樣癱在了沙發，有氣無力地看著茶几上擺放著的銀行卡、手機、外賣小酥肉和蘿蔔皮，頭疼不已。

「咋生了這麼個熊孩子呢，這都是像了誰啊？要是生個乖巧聽話的女兒就好了……」

姜女士深深地嘆息。

本來聽了個前半句正有點心虛的馬江，聽完後半句立刻就臉色嚴肅了些，回頭看了看樓梯，伸手制止。

「允琴，這話可不能亂說，仔細兒子聽見得傷心了！」

姜女士又嘆口氣，拉著他的手臂也坐到沙發上，挨著靠肩小聲抱怨。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就隨口說說，不會在兒子面前亂說的。你說說他，費盡了心思就為了點這樣沒用的垃圾食品，瞧瞧都買的什麼玩意？」

姜女士隨手翻了翻外賣餐盒，小酥肉就零零星星幾塊散在盒子裡頭，已經沒了熱乎氣，十分地不像樣子。

嘖，這就是她兒子的品味。

姜女士嫌棄地搖搖頭，倒是看見旁邊還有個小玻璃罐，整整齊齊碼著方塊，不知道裝的什麼玩意？

打開一聞，嚯白蘿蔔？

他兒子還會吃素啊，真稀罕！

「我倒要瞧瞧馬陸這臭小子，點的什麼鳳凰蛋！腌蘿蔔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還用的著他花錢買……」

姜女士罵罵咧咧地揭開了蘿蔔皮的蓋子，一股咸辣酸爽的氣味沖鼻而來，不知不覺就引得人垂涎三尺。

她……倒要……看看……

姜女士「咕嘟」咽了一口口水，卻依舊堅強地忍住了，體面而慢條斯理地先找了筷子，這才夾起一塊送進嘴裡。

瞬間，漫天的煙火在腦海里炸響起舞，化成三個字。

啊，真香！